179.公主與王子

江華良久都沒有說話,見他沉默,我也很平靜的問:“難道你就沒有想說的嗎?對一個曾經信任你,把你當朋友的人。”

他說:“對不起。”

我說:“就只是對不起嗎?”

他又再次沉默了下來,我相信他是知道我還在給他機會,作爲朋友的最後一個機會,但我不知道他會怎樣選擇,我也給足了他時間選擇,在這種事情上我從來不會逼迫,因爲有些東西,緣分到了,就意味着是該斷了,纏纏綿綿,牽牽扯扯,拖泥帶水,對於我們雙方都是一件爲難事情。

他沉默了良久,最終給我的話還是一句:“對不起。”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釋懷了,最爲曾經的朋友,得到這個答案,我心裡竟然是無比的輕鬆。

我沒有一句責怪,也沒有怨恨,只是很平靜很平靜笑着說:“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希望以後的你會越來越好。”

他小聲的說:“你也是。”

我把電話給掐斷了,沒有再糾纏不休。

很快安妮便從樓上走了下來,手上拿着的是一些書,用來給我打發時間的,我坐在恢復好自己的情緒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和安妮說着話。

我身體漸漸恢復了,而安妮也從來沒有提過我要回去的事情,之後那幾天我試着和她提了幾次,問她是否能夠給易晉電話,談談我回國內的事情。

可話題纔開個頭,安妮似乎早就想好了對應的方法。她和我說我身體現在看似好了,其實並沒有好,才十幾天,也頂多能夠下牀走路了而已,最起碼也要等我身體完完全全恢復了,再說也不遲。

緊接着她很快就把話題轉移了,我也沒有再追問什麼,心卻如明鏡,很顯然,易晉那邊是不希望我回去的。

從那天在賭場我們見了江華,易晉晚上十點去赴了百香園的約開始,他就失蹤了大半個月。大半個月卻反而把手上所有的財產股份全都拋了,並且退了了寶蓮,現在我差不多好了,卻又不讓我回國。

種種跡象顯示,我會好的那麼快,一定是易晉和江華背後的人交易了什麼,而江華這麼多年一直都潛伏在我身邊,爲的不過就是掌控我,掌控了我進而就算是掌控了易晉。

當初我太年幼無知,以爲是爺爺交代下來的人,就不會有錯,可現在看來。爺爺都被騙了,可能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一把提攜上來的人,並且交付所有的人,竟然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藏在江華身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這個人爲什麼要如此處心積慮對付我?

從我爸媽的死開始,所有的事情就像是連成了一串線,接二連三的發生,看似是於正和在主導這一切,可現在看來,於正和在某種意義上,只能算是一個傀儡。

如果他是主謀,現在他人也不會在易晉手上。不知所蹤了。

這些事情我想都不是很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我也表現的不急不躁,問過安妮這個問題後,便再也沒有問過什麼,因爲我身體確實還沒有完全好透,之前被傷得太深了,身體吃了很多虧,現在雖然能夠走路,可走路的時間不能過長,過長就會又喘不過氣。

日子久這樣一天一天過着,差不多兩個月,我身體恢復到正常水平後,我計劃着想要給石傑一個電話,想問問譚菀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是否醒了,可卻始終打不通石傑在國內的電話。

我想,也許我應該回國內去看看了,畢竟國外從來都不是我的歸宿,無論是爲了什麼,我都不可能在國外定居。

當然,我沒有和安妮說我要回國這件事情,因爲在我回國之前,我必須要從安妮手上拿到我的護照。

安妮自然不會主動給我護照,但根據我這幾天對她的觀察,已經清楚她把我護照放在了什麼地方。

於是有天趁她不在的時候,我從她房間的保險箱內拿到了我所有證件,包括我曾經的手機,晚上她回來後,似乎也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依舊如往常一般照顧着我。

晚上的時候,我讓她過來陪我喝了一杯茶,我們兩個聊了一會兒天,她覺得有些累,便提早去了房間睡覺,第二天一向早起的她沒起得來,我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便離開了這裡。

我對國外確實不熟,可這休養的這段時間黎,我一直都在調查着路線。

所以離開的那天,對於我來說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其實並沒有難處。

我身上是沒有手機的,我也不怕安妮找到我,從鄉下到市裡後,坐上了僅有的一班飛機回了國內。

我從國外坐飛機到達國內後,暢通無阻的出了機場,出了機場正好是上午十一點左右,熟悉的建築,熟悉的膚色,我莫名鬆了一口氣。

覺得人有些疲憊,便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一直睡到下午五點,酒店的大堂打來電話,問我是否要晚餐,我說了一句可以。

那經理給我推薦了這裡的套餐飯之後,我都敷衍着答應,和他額外要求了一份今天的報紙,便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差不多半個小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趴在牀上說了一句:“請進。”

酒店內的服務員便端着晚餐走了進來,她見我還在睡覺,不敢多打擾。把我點的餐放在那就退了出去。

她出去後,我又在牀上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餓了,便爬了起來,在沙發上坐下後,我拿起桌上的飯菜吃了幾口。

纔剛吃幾口,我拿起了一旁的一份報紙,隨意翻了幾頁,幾頁過後,我的手最終停留在我報紙的最後一頁上。

上面是關於寶蓮目前的消息,正好是傅姿雅掌管寶蓮的大消息,我以爲會翻到一點關於易晉的消息,可誰知道從頭翻到尾,除了翻到傅姿雅掌管寶蓮的動靜以外,基本上就再也沒有別的什麼。

其餘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娛樂新聞,我隨便翻了幾下,覺得沒勁,便又把報紙合上了。

傅姿雅掌管寶蓮,就意味着易晉是真的退出了寶蓮的一切。

我把報紙給合住後,便繼續吃着飯,吃完飯後,我用酒店內的電話給赫敏單獨打了一通電話。

沒有打到江華的手機上,赫敏的電話也是這麼多年都沒有換過,差不多響了三聲,電話便接通了。

電話那端便傳來了赫敏的聲音,這個號碼她沒有見,所以我直接開門見山和赫敏說了我的名字。

她自然是無比驚喜又驚訝的,畢竟這是幾個月後我再次給他的一通電話。

我在電話裡用閒聊的口吻問她明天是否有空見面,赫敏自然是願意的,她說她一直都想和我聯繫,卻一直都不知道我號碼。

還問我知不知道易晉的事情,我以爲她知道易晉一些什麼,便試探性的問她是什麼事情,可誰知道她說的關於易晉退出寶蓮的事情。

聽到這裡,我和她說這些我知道,她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說,她也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會這麼突然,她說她問了江華,江華也不怎麼和她說這方面的問題。

我們剛說到這裡,她那邊似乎傳來了孩子的哭聲,我便立馬對她了一句說:“你先去照顧孩子吧,我們明天見面再聊。”

赫敏自然是連聲說好,便趕忙掛了電話去照顧孩子了。

我把話筒扣上後,便繼續坐在沙發上吃着飯,吃了幾口,沒了什麼胃口,又回了牀上繼續躺着。

第二天一早,我和赫敏約定了一個見面的時間,時間定在上午十點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我到達那裡後,她正好也到了,我們相互擁抱了一下。

擁抱過後,赫敏鬆開了我,打量了一下我,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和以前大不相同,便也只是淡淡一笑說:“減肥減的。”

赫敏大約是並不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對於我隨便找的一個藉口,她也並沒有懷疑,看來江華倒是把她保護的很好了。我們剛坐下來,我便將菜單遞給了她,我說:“你點。”

她也不跟我客氣,從我手上接過後,便開始翻着菜單,翻了好久,她隨便點了一些,便把菜單方向了隔壁。

我端起桌上的水壺,笑着問她最近過的怎麼樣。

我一問到這個話題上,赫敏便笑得紅光滿面說:“不錯啊,現在孩子一天一天大了,婆婆那邊還催着我們生一個,說是再生個女兒湊齊一個好字,可是我啊,年紀大了,讓我再去懷一個還真是有點吃力。”

赫敏雖然看似是抱怨,可言語間裡透露着絲絲甜蜜,看來她和江華的婚後生活是不錯的。

我笑着說:“你纔多大,現在三十正好是生孩子的好時機。”

赫敏說:“你還別說,年紀一大,身體也是一天一個樣,而且這孩子不是我想生就生的,也要江華有時間啊,我一個人怎麼可能生得出孩子來。”

我放下茶壺,笑着說:“看來,你還得督促一下江華了。”

赫敏捂着脣嬌笑不已,好半晌,赫敏像是想起什麼,她又問:“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約我過來喝咖啡?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我說:“沒事不能找你了?”

赫敏切了一聲說:“拉倒吧,你大忙人一個。”

這個時候赫敏的手機響了,正要喝水的她,一口水還沒嚥下,便趕忙放下了杯子,去包內拿手機,手機一拿出來,來電提醒上便顯示老公兩個字,她立馬摁了接聽鍵。

江華大約是問赫敏她在哪裡,赫敏看了我一眼,纔對江華說:“我在和小樊在家附近和喝咖啡呢。”

江華不知道跟赫敏在電話內說了什麼,等赫敏掛斷電話後,我便問笑着問:“說什麼了?”

赫敏一臉奇怪的把手機放下手,才嘟囔着說:“他說他等會兒就過來,可奇怪了,他今天早上不是還和我說,中午他要開會嗎?怎麼會有時間出來。”

我說:“也許他是覺得和我許久都沒見過了,想和我見一面。”

赫敏說:“也許吧,反正他最近特別忙。我也不是天天能夠見到她。”

之後她又和我聊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現在還在和我回味,當初第一次見我時,她和江華吵架的事情。

她說那個時候,她都不清楚爲什麼會那麼討厭我,大約是因爲我什麼都比她好,她對我又是嫉妒又是恨,甚至和江華結婚後,還懷疑過他喜歡我這件事情。

聽到她如此說,我笑着問:“現在呢?現在放心了?”

赫敏說:“算是放下一點心了。”

我有點意外的說:“這都還不放心?你和江華可都是孩子的媽了。”

赫敏也笑着說:“孩子的媽又怎樣?這種事情可一刻都不能放鬆的。”

正當我們相談甚歡時,咖啡廳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匆匆趕過來的江華,赫敏因爲是背對着我坐着的,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江華已經趕了過來,她還在興致勃勃和我說着話。

而江華一衝進來後,他看到坐在我面前的赫敏,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不過慌亂過後,他冷靜了下來,匆忙的腳步也逐漸平穩了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勻速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他到達我們桌邊便笑着說:“對不起,不請自來了。”

赫敏在聽到江華的聲音後,便尋着聲音扭頭看了過去,一看到江華來了,便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江華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興奮大叫了一聲:“老公!”

江華穩穩的把她抱住,拍了拍她後背兩下,便把她放在椅子上做了下來,江華隨即纔看向我,笑着喚了一句:“小樊。”

我也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擡手朝他:“嗨。”了一聲,說了一句:“江華,好久不見啊。”

他拉開椅子,笑着坐在了赫敏身邊。不過他一坐下,便對一旁的赫敏說:“剛纔阿姨打電話過來,說孩子有點發燒,讓你回去看看。”

赫敏一聽孩子發燒,當即便拔高音量問:“什麼?!怎麼發燒了?昨晚不是纔好好的嗎?”

江華說;“目前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你最好回家看看。”

赫敏問:“那你呢?”

江華說:“我有點事情要和小樊聊聊,很快就回。”

赫敏聽江華如此說,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她是一刻也不敢停留了,拿起自己的手機和包後,便對我說:“小樊,那我先走一步了了。我們改天再約一起好好吃個飯。”

我說:“你趕緊去吧,孩子發燒是大是。”

她滿是憂愁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停留,立馬就離開了咖啡廳。

等赫敏已離開後,陳溯臉上的笑便冷了下來,他看向我問:“你把我引過來想來幹什麼?”

我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笑着打量着他說:“看來,不通過赫敏約你,倒是很難見你一面了。”

在我和赫敏見面前的十分鐘,我便給了江華一通短信,告訴他我和約赫敏在咖啡廳喝茶的短信。

所以他纔會在那麼湊巧的時間裡,給赫敏一通電話。問她在哪裡,他這麼焦急,不過是怕我說出來一些什麼,畢竟他在赫敏眼裡可是一個乾淨無比的人,赫敏哪裡能夠想到,她的丈夫在做一些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江華不說話,只是冷哼了一聲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希望你別拉上赫敏。”

這個時候,服務員把之前點的咖啡端了上來,我往我面前的那杯咖啡裡丟了一顆方糖,然後用勺子攪拌了一圈後,我說:“既然怕她知道。那爲什麼還要做這些事情。”

江華說:“你指的是哪些事情?”

我說:“給我下毒的事情,背叛我的事情。”我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不對,他從來都沒有背叛我,因爲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我的人。

我放下手上的勺子,對江華冷笑了一聲說:“江華,你現在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雖然我不知道你背後藏着的那個人是誰,可我相信,你現在幫他所做的事情,就相當於把自己放在了一根鋼絲上,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可以把你給摔死,我和赫敏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我清楚她要的是什麼,她要的,左右不過是跟你安安心心過日子,可現在的你,現在所做的事情,你覺得在很久以後,還能夠給她這一切嗎?畢竟光是給我下毒這件事情,就夠你進監獄喝上一壺的,你就以爲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嗎?”

江華冷聲說:“你想說什麼。”

我說:“我想說的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一個草菅人命的陰謀算計者,你就不怕現在所做的一切,把她們給牽扯進去嗎?”

江華還是不說話,他喝了一口水。

我說:“不知道爲什麼,生了一場病後,我反而把很多事情都想通透了許多,我父母的死,現在仔細想想沒那麼簡單,江華,你可以說與你無關,可是你敢說不知情嗎?”

江華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何必裝傻,我父母的死,不可能真的是一場意外,我清晰的記得,當時那個司機是自殺式的朝那輛大卡車撞上去的,當時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易晉殺的。”我自我嘲笑了一聲說:“當時我真是蠢,怎麼會認爲是易晉去殺自己親生父母,而且當時出了事情後,易晉還杜絕我去查這一切,也就是說易晉可能一早就知道了這個兇手是誰,而易晉多次警告我,不要靠近你,由此可以證明。我父母的死,不是和你就是和你身後藏着的那個人有關。”

對於我這樣的猜測,江華很是無所謂的說:“隨便你怎麼說。”

我說:“你真不說?”

我再次逼問。

江華對於我的逼問卻無動於衷,他說:“對於你的病,我只能說抱歉,如果一開始我有的選擇,我也不會選擇傷害你,可惜的是,我們從一開始就處在了對方的對立面,所以現在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反駁。”

他說完,我們都同一時間沉默了一會兒。沉默下來後,我問:“我再問你一次,你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他說:“小樊,你別逼我。”

我說:“在易晉如今在哪裡,和背後那個人是誰,這兩個問題黎選擇一個回答我。”我說完,停頓了幾秒,又說:“就當是我求你,就當是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情分上。”

江華說:“你知道了,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我說:“你只需要告訴我,對我有沒有好處,這並不關你的事情。”

江華突然端着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喝了下去。那咖啡還是滾燙的,他喝的面不改色,彷彿涼了好久一般,他起身就想走,我在他身後大喊了一句:“江華!”

他腳步頓住了,咖啡廳內的所有人全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可我並不在乎別人的視線,只是對他說:“告訴我。”

江華大約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執着,他笑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笑聲裡帶了幾分的苦澀之意,他說:“很多時候,我一直都在想。很多年前,你和我提出結婚的時候,是否有過一絲真心在裡面,可想了這麼多年,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你不曾有,一絲都沒有,可笑的是,那個時候我竟然已經做好了成爲一個丈夫的準備,儘管明知道你不過是利用我,可那時候我一點也不在乎。

你還記得你生日那年我送給你的那玩偶嗎?那玩偶我縫了整整兩個晚上,我一個大男人。竟然爲了一個這樣的小東西,像個女人一樣一針一線的縫着,說來還真是有點可笑,現在想想我都覺得滑稽。

可你和他永遠都像是城堡裡的公主和王子,別人在你們眼裡,永遠都是奴才,配角,你們也從來都不肯多施捨一眼。

這個秘密一直藏在了我心裡很多年,我從來都沒和你說過,也許你可能連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都可能不大記得了吧。”

他自我嘲諷一笑,笑完,他沒有再停留,頭也不回的朝着咖啡廳門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