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掌燈時分,程家人遠道而來,莫微設宴爲他們接風洗塵,莫聿便特意去叫了幾個妹妹,靜寧公主已睡下了,便又去尋洛韶容。
門前只歲暮與南山,她們見了二公子,齊齊施禮,道:“夫人與風竹她們在屋裡制燈,二公子前來是有何事?”
莫聿說了來意,南山便進門稟告一聲,隨即出門來,“夫人說,梳洗一番便過去。”
其實,只風竹在制燈,洛韶容在與她說剿匪之事。青塵在外間書案邊與兩個丫頭描描畫畫,畫罷四張,便送至裡間交由風竹。
風竹得了,便將紙糊在燈框上,時不時與洛韶容搭兩句話。
“所以,他們的意圖並不是剿匪,而是製造機會讓我與莫微相遇。”
燭光下,洛韶容的眼神格外明亮。
正細細分析緣由時,南山開門進來,至幔帳外停下,道:“姑爺設宴爲客人接風洗塵,二公子來請夫人前往偏廳。”
洛韶容道:“我梳洗一番便過去。”語罷起身,捧起一隻制好的燈瞧了,眉眼柔和了幾分,“明日再製吧。”
風竹正穿流蘇,擡頭笑道:“還差三隻,便讓翠痕服侍小姐去罷。”
“你啊你。”洛韶容知道風竹的性子,也不再多說。喚紅袖來替她綰髮,未幾,便與翠痕一道出門。
程家人早便落了座,只是不見程子瑜,程子方與莫聿在高談闊論些什麼,不一時,聽小廝進來稟報:“夫人來了。”
一陣靜默後,幾人起身,見洛韶容來了,逐一行禮。她點頭應了,才都坐下。
洛韶容瞧他們各自坐着也不出聲,笑道:“方纔聽兩位公子似乎在談論入仕之道。”
莫聿道:“子方既然來了京城,謀一份差事也是好的。”
程子方笑道:“承蒙表哥表嫂的照拂,在下不勝感激。”
“這是說的哪裡話。”洛韶容溫言道:“你們既然來了,那也是看得起我們,親戚裡兒互相幫襯着些,原是我們該做的。不知表弟的志向是?”
來之前,程子方便每日告誡自己,表哥表姐他們原是相處過了的,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子女的做派,可他又聽聞大表哥娶親了,以平妻之禮娶的兩個姑娘,一個是小家碧玉,一個是和親公主。
且不論這小家碧玉是何性子,光是這和親公主,就足夠他心煩一陣。因此自進了門,腰板沒有一刻是不挺直的,生怕冒犯了那位公主。所幸公主有疾,不宜見客。而這位表嫂,舉止得體,端莊秀雅,他便心內鬆了口氣。
“在下一介書生,也做不了別的什麼,往後便想着與書爲伴,在學堂裡了此一生。”
洛韶容笑而不答,方纔擦身過來時,便能隱隱聞到一股胭脂膏子味兒,又見他禮數週全,答話是溫言軟語,雖挑不出什麼不好,但也覺得有幾分不對。她自認識人無數,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便只靜坐着,聽他與莫聿說話。
一盞茶功夫,三位小姐也來了,互相見禮後入座。洛韶容注意到,程子方的目光在莫雨芊身上停留了片刻,而莫雨芊正接過丫鬟遞來的茶,並未留意。
自姨娘們走後,這個家是莫雨芊管着的,她自小跟在孃親身邊耳濡目染,也能將府裡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一點,倒是人人稱頌的。只是,自莫微娶親後,城裡的風向就變了。
嫡子娶妻,當家的應是莫夫人。而這位莫大小姐,絕口不提這事,依舊每日親自處理府中大小事務。南宮靜是漠北人士,不懂如何治家。洛韶容也喜清淨,再加上暮雲寨和洛宅有些事也需她勞心,便對府裡誰當家這種事絲毫不掛在心上。
外人不知這些,只當是莫大小姐不肯讓位,於是,市井上的流言褒貶不一。莫雨芊總能聽到些風聲,私下詢問過洛韶容的意見,卻被洛韶容婉言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