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洛韶容去東院,南宮靜深感意外,她安安靜靜的倚在美人榻上,倒是有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柔弱氣質。她淡淡開口:“珍珠,看茶。”

“不必勞煩了,我今兒來,是有些事想與妹妹商量。”南宮靜聞言,笑了笑,摒退左右,珍珠將內室的紗幔拉下來,給二人獨處的空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她沉靜得像變了個人,眼眸似一口幽幽的古井,陽光無論如何都鑽不進去,隔着層霧似的,透着點絕望的黑。

洛韶容頓了頓,眼裡是好笑的神色,“妹妹這可是與我坦誠相見了,怎麼,你信我?”

“這偌大的府裡,怕是隻有你可信了。”南宮靜淡淡一笑,苦澀道:“我應該向你賠個不是,從前,我想要你的命。”

她既然能坦然自若的說出來,就說明她放過洛韶容了。洛韶容笑道,“想殺我的人可以繞京城幾圈,以你的能力,嘖,絕對排不上號!”

“……”你自豪個什麼勁。南宮靜輕笑一聲,“你不好奇我爲什麼想殺你?”

“自然是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喚醒了你心裡的嫉妒。”

“……”南宮靜笑容一僵,這人的臉皮怕是比城牆還厚。不過也對,確實源於嫉妒。回想那日在殿堂上的莽撞,她悔不當初。“姐姐既是夫君心儀之人,爲何也會被他利用?”

這句話像是跟刺,扎得心裡一疼。她從來不覺得莫微對她是真情實意,她也一樣,只當是完成老夫人的心願。兩人看似恩愛,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以愛之名的傷害,就像是豬籠草。糖衣後面,可是萬丈深淵。”

“姐姐果然通透。”

“多謝誇獎。”不知爲何,洛韶容覺得南宮靜有些意思。

她很聰明,發覺有人背地裡害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將計就計。洛韶容絕不會想到,南宮靜的將計就計,是現學現賣。也就是當初洛韶容在她面前玩的那一套。

可是啊,若是對手比她更聰明,很容易被反將一軍。

府裡來了客,衆人都在前廳拜見,一陣哭一陣笑的。因爲靜寧公主避不見客,所以才換了洛韶容來。

她與莫微一道坐在上首,噙着笑看着他們一一行禮。

先前聽得莫微講過幾句,這家人姓程,是姑媽外祖那邊的親戚,早些年做些酒樓生意,可惜賠了本,一家人走投無路,來京城投靠姑媽一家。

這一家也只五個人,一對慈眉善目的中年夫婦,一個年近四十包着頭巾的婆子,再就是滿身書卷氣的程子方和一襲紅衣的程子瑜。

窮人家無非都是重男輕女的,程家也一樣,一家人省吃儉用,供程子方讀書。程子瑜自小缺乏管教,仗着會一點功夫,成了個人人唾棄的小流氓。程家人並不太在乎這個女兒,只可惜被寄予厚望的程子方名落孫山。

程子方生得眉清目秀,即便是一身粗布長衫,也襯得他有幾分不俗的氣質。與他一比,身旁的程子瑜要遜色許多。

程子瑜的目光像一條陰寒的蛇,纏在洛韶容的身上,似乎在考慮如何將她吞入腹中。可洛韶容看向她時,那目光便如尋常。

俗話說,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從洛韶容見到程子瑜開始,就能感覺到一絲殺氣。

“表嫂果然是貌比天仙,表哥可真有福氣。”美則美矣,只是瞧着弱不禁風,怕是有些病症在身。

這便是洛韶容最能唬人的一點,無論是誰,第一眼見她,絕不會覺得她是習武之人。

洛韶容微微一笑,只聽莫聿道:“表姨夫,表姨,你們舟車勞頓,不如先隨我去安置行李。”

“也好,子方,咱們走吧。”

他們再一跪拜,就隨着莫聿去了。

見他們走遠,洛韶容側過身問莫微:“表妹是不是很不受待見?”

莫微點頭,“我聽得阿聿說,他們原想賣了子瑜做丫鬟,是姑媽舍了一錠銀子才保下。”他看向洛韶容,“往後,還請多照顧些。”

“夫君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我照顧她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