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與她對視着,一雙冷眸浮浮沉沉,似有千萬般情緒在裡面滾動。最終,他只是繃着一張臉,卻有些頹然的說:
“好,我走,遲一些來看你。”
“不必!”斷然拒絕,林小蔭已經躺回牀上,翻身背對着他,儼然是一副送客的態度。
夜燼垂在身側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還是挫敗的轉身離開了。傷了的心要如何復原?他最終還是欠她的了。
林小蔭不知不覺中卻已淚流滿面,其實她的心裡一點悲傷的感覺也沒有,麻木的好像已經死掉了一樣。但是,眼眶裡的液體卻完全不受她的控制,硬生生的溼了她的臉頰。
“小蔭……”傅擎軒擔憂的喚了一聲,欲言又止。
“傅擎軒,我現在不想說,別問我可以嗎?”她哽咽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祈求,怎麼會不讓人心軟。
“好。”傅擎軒當即回答,他知道,所有的傷痛都要時間撫平,總有一天都會痊癒。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剛做完手術需要補充體力。”
“嗯。”她不餓,甚至已經失去了飢餓的知覺。但是她卻需要一個人的空間,好理清這些錯亂的感情和思緒。
……
夜燼赤紅着雙眼,找到了孟依萱的病房,推門而入。
孟依萱在vip病房,只有一個人,房間裡的措施一應俱全,和林小蔭六人間的病房簡直是天壤之別。看到這些,夜燼心裡的火焰似乎燃燒的更旺了,他究竟做了多麼蠢的事情,纔會變成這樣的結果?
孟依萱已經醒來,長年病態的臉頰此時卻稍稍有了血色,狀態比林小蔭好一些。看到夜燼進來的時候,眼裡有些閃爍,她看得出來男人似乎很生氣,她也在試圖猜測他生氣的原因。難道……
“夜燼,你聽我解釋,那孩子……”如今她這一受傷,恐怕已經紙包不住火,她懷了別人孩子,夜燼一定不會要她了。
夜燼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倒豎的眉眼,指關節掐的咯咯響,那副模樣恨不得立刻殺了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
“孩子沒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孟依萱錯愕,孩子沒了?她的孩子沒了麼?她不理解,那個孩子不是他的,爲什麼他要那副吃了她的表情。
“孟依萱,我們兩清了。欠你的命還你了,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對你手軟,別在出現在我面前,別在讓我看見你,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你什麼意思?”他所欠她的債就是她有恃無恐的砝碼,一條命哪容易那麼還清,除非……
她驚恐的擡頭,正對上夜燼暗沉嗜血的瞳仁,當即確認了自己的猜想,“你知道林小蔭懷孕了,而且她的孩子沒保住是麼?”
一提到那個孩子,夜燼的臉色更沉了,指關節都捏的泛白,他隱忍着所有的怒氣,狠狠的咬着牙齒纔不至於直接給這個噁心的女人一拳。
“所以,孟依萱,你最好不要犯到我手裡。”
只是剎那,孟依萱就覺得她的天塌了,那些個碎片,在她拼命的想拼湊回去的時候,卻毫不留情的割傷了她,鮮血淋漓。甚至,連解釋的必要都沒有,因爲無論說什麼,眼前這個好比一頭困獸一樣兇狠的男人,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她笑了,笑的淒涼卻不是甜美,這樣的痛,她絕對不要一個人承擔。
“夜燼,你用你兒子的命,來還你欠我的,不知道林小蔭她能不能接受呢?她現在很恨你吧,恨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從自己的身體裡流走……啊……”
一聲尖叫,孟依萱被掀翻到枕頭上,夜燼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他停在了半空中的手,他的心裡卻是暢快無比,這個女人那副自以爲是的嘴臉,真的很欠打。
這一巴掌絕對比林小蔭的那一巴掌重的多,孟依萱被扇的躺在枕頭上,愣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夜燼收回手,目光冷肅無情的直逼着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我只給你這一次活下去的機會。不要再出現在林小蔭的面前,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轉身欲走,身後卻響起了孟依萱哀慼的聲音:
“夜燼,你很愛那個孩子麼?”
她的頭埋在枕頭上,看不出表情,卻也能讓人感覺到無盡的哀傷。
夜燼冷冷一哼,微微仰頭,眼裡是難掩的悔恨,“如果不是那條命,你現在就是個死人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也有一個孩子呢?”她說的急切,似乎生怕他不相信,就這麼走了一樣。
夜燼不語,眉心微動,這個女人又想耍什麼花招?
“不是我肚子裡的這個。當年我中槍的時候,在手術檯上被告知有了我們的孩子,那個孩子我沒有能力保住,但是你怎麼能說,你不欠我的了呢?夜燼,你欠我的多着呢。”
夜燼回眸冷笑,眼裡極盡諷刺,“孟依萱,當年你怎麼爬上我牀的,你比誰都清楚。至於孩子,也是你算計的其中之一吧。欠不欠你的我說的算,你真的以爲拿一個莫須有的孩子,就能抵的上我兒子的命嗎?我告訴你,縱使那個孩子真的存在,縱使你生下來了帶到我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讓你們一起下地獄。”
孟依萱真的是驚住了,她知道夜燼無情,卻不知道他已經無情到了冷血的地步。一時間難以自控,擡起頭揚高了音調質問:
“夜燼你怎麼能這麼說,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夜燼微眯着眼睛,眸子裡兇光乍現,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承認的,永遠都不會是我的孩子。孟依萱,你的算計一早就落空了。”
他不再多言,轉身就走。孟依萱臉色已經慘白的如同白紙,她曾經費勁了心機讓自己有了那個孩子,卻原來只是一個笑話嗎?她不心疼那個孩子,卻失落自己的失策。原來,一個男人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的麼?不,不對,歷史永遠是勝利者寫的,她只看結局,過程怎樣不堪都好。
孟依萱咬了咬嘴脣,眼裡的光芒卻更加的堅定了。
……
林小蔭已經可以出院了,爲了不讓家裡人擔心,她的情況也只有幾個朋友知道。
在她住院期間,一直是傅擎軒在照顧她,幾乎可以用無微不至來說。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感動裡卻夾雜着幾分愧疚,因爲她比誰都清楚,她什麼都回報不了他。
嶽清妍也來過幾次,盛情邀請她去她的別墅住幾天,這樣可以陪陪她這個孤家寡人。和這個女人相處久了,林小蔭越發的喜愛她了,她端莊有禮,偶爾還會像個小女生一樣撒嬌賣萌,她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於是,傅擎軒的處境就相當尷尬了,幾次欲言又止,都在林小蔭那難得的明媚笑臉下嚥了回去。
對於嶽清妍的邀請,林小蔭自然是難以推脫,所以辦理出院手續那天,傅擎軒親自來接的她。
大紅的法拉利和黑色的邁巴赫幾乎對峙的停在了那裡,兩個男人也是劍拔弩張,林小蔭夾在中間面無表情。
“小蔭,跟我回家。”霸道的命令口吻,不容置喙。
傅擎軒挑起嘴角笑的輕蔑,“夜渣渣,你給我靠邊站,保護不了兒子老婆,就別跑來丟人現眼。”
這段時間他已經把事情的原由摸的清清楚楚,簡直已經達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他真的很想暴K他一頓,這樣的男人林小蔭是多想不開纔給他懷孩子?
夜燼強忍着怒火,知道林小蔭此時還不能輕易原諒他,他還得盡力的在她面前維護形象。
“小蔭,已經鬧了這麼長時間也夠了吧,你是我老婆,不能跟這個男人走知道嗎?”他放軟了語氣,雖然還是很強硬,但是卻可以聽出了祈求的味道。
鬧?他以爲她是在鬧麼?拿她肚子裡的寶寶鬧,她得有多可悲啊。
不語,風吹的衣角獵獵作響,林小蔭一臉冷肅,雙手放在口袋裡,轉身邁動步伐直接上了那輛法拉利,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夜燼一眼。只是她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不要跟她回去,甚至不再願意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傅擎軒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他還擔心林小蔭會受不住脅迫,一個心軟就跟那個渣男回去了呢。如今她既然選擇了他這一邊,那他今天就算拼死也不會讓夜燼把她帶走。
他諷笑着面對着對面的男人,“哪來的哪去吧,我可沒時間在這陪你。”
夜燼的氣壓已經降到了最低,整張臉沉黑如墨,眉峰擰的緊緊的,雙拳握的青筋暴起,卻不知爲何在極力的壓制着內心的怒火。他這樣的身份地位,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挑釁?即使在美國的那幾年,受了壓迫他也會毫不猶豫用拳頭挽回尊嚴。只是,如今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因爲他心中明白,如果他做了什麼他就徹底的失去了她的心。
“傅擎軒,你給我好好照顧小蔭,如果她受了一點委屈,我絕對不會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