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兩難

燕大貝公樓裡燈火通明。巡警突然闖入校園逮捕大肆逮捕學生,還重傷了一個女生,代理校長陸志韋交涉無果下,不得不召集校評議會緊急開會。此時正是夜裡十二點,其他教授都到齊了,唯有胡適未至——打電話去他家說他去了朋友那裡打牌,再打電話去朋友那又說出去了喝酒,誰也不知道他在那。

貝公樓大禮堂內,陸志韋簡短的將情況通報了一遍,歷史系教授顧頡剛第一個發言:“巡警夜間大肆搜捕學生,還打傷了一個與此事毫無干系的女學生,不管他們有什麼理由,都應該抗議。燕大本是讀書之地、自由之所,當局如此,這……這……,諸君,京城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顧頡剛的最後一句讓諸人深深點頭,他本人也頗有得色的道:“對!我們一定要向當局抗議,要他們馬上釋放被捕的學生,中止這種********!”文學院教授吳宓也道。本來這時候應該胡適在場,可胡適卻……,其他人不知胡適在哪,他卻知道胡適此時應該在八大胡同喝花酒,他兩個老相好就在胭脂衚衕。

“當前國際局勢風雲叵測,那帝國日報本就是胡說八道之報,我擔心此事是有人故意爲之,目的是爲了挑撥中美之關係,尤其是華盛頓談判受挫之時。”政治系教授蕭公權扶了扶眼鏡,說出這麼一個假定。“各位,我敢肯定此事與日本人有關係,他們無時不刻想破壞華盛頓談判,這焚燒帝國日報報社、毆打編輯之事肯定是他們和當局某些人的陰謀!

大家想想,中午十二點帝國日報剛剛出事,晚上……晚上九、十點就到燕大抓人。而且一抓一個準,就說是燕大的學生乾的,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破案如此神速?!前年紫禁城失竊案到現在都還沒有破。這次倒好,九個小時。九個多小時案件就告破……”

畢竟是學政治的,蕭公權的假設讓評議會諸人深思,可同時蒞會的美籍教授謝迪克卻道:“先生們,我想知道那些警察有逮捕令和搜查令嗎?”

洋教授的想法和華人教授不同,陸志韋沉吟了一下,道:“有的。在他們搜查的時候,我親自去了才字樓,帶隊的那個警長給我出示了督察院的逮捕令和搜查令。”

“so……”謝迪克聳了聳肩膀。“我認爲事情非常清楚,他們拿着檢察官批准的逮捕令和搜查令,這是合法行爲,我們應該給被捕的七個學生聘請律師。”

“教授……”看着洋人這麼天真,蕭公權不由站了起來,他大聲道:“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這一定個陰謀!中國的事情你不明白,這顯然是********!!”

“那我們如何證明它?”謝迪克攤着手,藍眼睛很認真的看着蕭公權,在他看來事情非常簡單,學生涉嫌燒燬一家報告。然後被警察逮捕,他們拿着檢察官許可的逮捕令和搜查令。

“陰謀是無法證明的,只能靠想象。”吳宓拍了拍激動的蕭公權。讓他坐下。同時和聲的向謝迪克解釋:“在中國,事情所表現出來的東西與實際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我們和美國正在談判,但日本人卻反對我們和美國談判,所以他們要製造破壞。大家都知道燕大是美國辦的學校,這件事情就是一次破壞中美關係的陰謀,通過誣陷學生燒燬報館來製造輿論。”

“這真是太複雜了……”謝迪克看了着吳宓,又看向代理校長陸志韋,見所有人似乎全認同這種觀點,他攤着的手只得無奈放下。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們應該抗議!教授。”蕭公權坐下之後又站了起來,他臉上滿是憤恨。“我們要聯合全國所有學校對當局表示抗議,揭露他們的陰謀、阻止他們的迫害。”

“先生……”蕭公權正激動間。陸志韋的秘書忽然出現在門口,“先生,兆賢部長來了。”

兆賢就是蔣夢麟,新內閣的文部尚書,郭秉文是侍郎。在自由派內部,尚書侍郎一詞都是落後封建的代表,所以大家全呼之爲部長。陸志韋當下撇開衆人出去迎客,走到大廳卻見蔣夢麟身着睡衣,明顯的,他是緊急趕來的。

走到陸志韋的辦公室,關上門蔣夢麟纔開口:“志韋兄,有個事情你要知道,就是那個受傷的女學生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死了。”

“什麼?!”陸志韋本來以爲蔣夢麟來此是幫忙商量對策的,不想卻告之自己一個噩耗。“這可是真的?!就這麼被他們那些……那些……那些……”陸志韋渾身震顫,他凝噎了一下才道:“……被他們打死了麼?”

“來之前我打過電話給京師警察廳,大致的情況是死者是首犯王華之的女朋友……,這應該是警廳審問之後的才知道。當時死者看到巡警準備進才字樓抓人,而她剛剛從王華之處幫傷者處理傷口後出來的,所以判斷這些巡警是來抓自己男友王華之的。所以出了才字樓的她又折返回去報信,同時把大門關上,試圖阻止巡警進入。在與巡警衝撞中,她不慎撞到了滅火器箱,所以……”

蔣夢麟用低沉的聲音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但正處於震驚和激憤中的陸志韋根本沒心事聽下文,他只知道:巡警打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學生!好一會他纔回過神來,問道,“打死她的巡警叫什麼?”

“不知道。只聽說帶隊入校抓人的巡警隊長叫杜殺,遼東人,復興軍轉業,背景很硬。十七年前巡警入燕大封校時,就是他當衆開槍打傷了一個女學生,事後雖然降了職,可還是沒事。”蔣夢麟簡單的向陸志韋介紹此人,又道:“我問過了,如果情況真是巡警廳說的那樣,這個女學生頂住大門阻止巡警入內。他還是沒責任,最多是降職,也許連降職都不要。”

‘砰!’一聲巨響。陸志韋手突然砸在桌子上,茶水四濺。他大喝道:“難道我的學生就這樣白白死了?!她纔多大!她纔多大啊?!他們怎麼能如此狠毒!他們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志韋兄,冷靜些,人死不能復生……”見陸志韋激動,蔣夢麟勸道,“學生焚燒報館打傷編輯一事影響甚大,很可能會激起一些人的動作,此時可正是中美談判關鍵時期,總理的意思是。能忍就先忍一下!”

“我忍不了!!”陸志韋激憤的背了過去,充滿怒意的手大幅度的揮着,“我不能看着我的學生被打死無動於衷!我不管他的背景有多硬,殺人者償命,那怕是楊竟成親來!”

“志韋!”陸志韋的態度讓蔣夢麟很不滿意,同爲留美兄弟會的一員,此時卻要爲一個妨礙公務的女學生壞大事,他不得不明言道:“學生燒報館一事可大可小!現在又是非常時期,把事情鬧大對我們沒一點好處。這反而會給那些保守黨們藉口:你看,你們不是要言論自由嗎。現在你們燒了帝國日報報館,還怎麼個言論自由……”

“放屁!帝國日報不該燒嗎?!!”陸志韋此時已經氣瘋了,平日藏於內心的思想突然爆發出來。他轉身打架一樣用力舞動手臂,“帝國日報早就該燒掉!這種宣揚迷信、專.制、封建的愚民報紙,早就應該全部燒掉!可惜去年我們燒得僅僅是報紙。它現在在鼓吹什麼?鼓吹中美必戰!鼓吹新十字軍東征!鼓吹三一教徒要嚴防基督教的陰謀,要與基督徒爲敵!這種言論就是法西斯!就應該燒掉!如果真是王華之他們乾的,他們做的一點也沒錯,他們做的再對不過!”

“志韋你不要說瘋話!美國的報紙也吹鼓****,也說要提防黃種人的陰謀,可美國有哪家報館被燒了?”見陸志韋如此,生怕鬧出大事的蔣夢麟不得不反駁。

“你都知道那是美國!!”陸志韋更大聲。“那是自由之國、是民主之國、是文明之國。我們這裡是什麼?有什麼?只有無窮無盡的專.制!只有無窮無盡的愚昧!只有無窮無盡的迷信!我恨不得美國軍隊明日就打過來!恨不得他們早一日佔領北京!他們早一日獲得勝利,我們就早一日解放!早一日成爲真正的自由之人!你不也這麼想的嗎?兄弟們不都這麼想嗎?我們當初的理想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不都是爲了那一日早些到來嗎?!”

“可這要策略!”蔣夢麟也被他說的心頭火起。而且還覺得全是委屈。“我們有四千年的文明,要全部拋棄去擁抱新的文明。怎能一蹴而就?不說復興會、不說那些宗族,就說民衆。民衆會支持我們嗎?他們會贊同我們嗎?以日本爲例,日本到現在都還在用舊曆,還在過舊節,可她已經維新六十年了,我們又維新了多少年……”

“那你怎麼不說印度?怎麼不說菲律賓?對於不信仰民主、愚民入骨的民衆,完全可以用刺刀用強權讓他們順從,他們不是早就順從習慣了專.制嗎……”陸志韋反駁着。兩人的話題逐步陷入了兄弟會內部一個長久不惜的爭論。即:革命說和改良說。

前者的觀點認爲:按照當下的情況,中國是永不能實現民主的。因爲封建保守勢力在逐漸壯大,他們會扼殺一切民主的萌芽,會讓中國永遠變成專.制愚昧之國。這種觀點是以已皈依基督接受洗禮的成員爲主。作爲基督徒,他們能感覺到教友在日益減少,傳教事業日受壓制。作爲對策,他們認爲應該在中國發動一場真正的革命,即鼓動學.潮、製造流血,藉助國際壓力下迫使政府廢除國教、改寫憲法、摒棄封建、提倡民主。

而後者的觀點顯然要務實理智,或者說他們沒有教衆成員那麼狂熱。他們的看法是中國的事情絕不是自己這一輩人能夠解決的,自己能做的就是保留民主的火種,並通過殘參政議政,以退爲進、曲折不屈的改變國內愚昧迷信之氣氛;認爲過於激烈必定會引起保守勢力的反擊,特別是關外勳貴集團的反擊。

兩派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但去年倫敦海軍談判失敗、中美關係日趨緊張後。雙方又有了新的變化。前者認爲應該對美國投降,讓美國以佔領菲律賓那般徹底幫助中國實現民主,而後者則認爲投降會引起全國民衆的反感、更會激起民衆的反抗。最好的辦法是藉助美國施加的巨大壓力逐步迫使國內往民主的方向轉型。

本來此時雙方應該趨於一致的,但革命派依舊不滿。認爲僅僅如此還是不能看實現民主。此時最應該做的是引起中美大戰,讓關外勳貴比如忠於楊竟成之流的軍隊死於美軍之手,投降後由美國佔領軍出面徹底摧毀封建勢力,如此民主共和才能真正實現,且永絕後患。爲此還專門爲該計劃取了一個美麗的名字:ix-plan。

對於革命派的激進幻想,改良派不得不提醒:即一旦楊竟成這些人全部死光,關外之地肯定全部爲蘇俄所佔,說不定以後蘇俄的大炮就列於長城之下。從此國將不國。當然,這種說法是不能說服那些心懷上帝的基督徒的,他們對美國大兵登陸滬上的念想比期盼上帝顯靈還要強烈;至於蘇俄,他們相信美國的教友會保護自己。

激動中,陸志韋說了一大通激進派的觀點,而蔣夢麟顯然是個忠實的改良派,他得爲大局考慮。在陸志韋又指又劃後,他點了根菸,也遞了一根給陸志韋,抽了好幾口後。他才道:“志韋兄,我們其實是殊途同歸,只不過一塊一慢而已。你們說的都對。菲律賓和印度也實現了民主,但他們被西班牙和印度統治了多少年?你們非要把人家幾百年才做成的事情在中國幾十年做成,代價就是死傷無數。”

抽着煙、打開辦公室的窗戶,半夜裡清涼的微風讓陸志韋熾熱的腦子逐漸冷靜下來,他淺笑道:“想要民主,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以我看,即使死上一半人也是值得的。而且去打仗的、會死在戰場的都是勳貴和三一教衆,再有就是宗族。我相信,血和死亡會告訴他們不信上帝是什麼後果!這個世界終究是要民主的。我們越早實現付出的代價越小。”

“一半人?!”蔣夢麟看着抿着嘴抽菸的陸志韋,“我只聽說楊竟成說過。即使死上一億人,中國也要強大。你倒好。一半,三億人就沒了。”

“那又如何?”陸志韋眉頭緊皺,“按照以往,不信上帝的就是異教徒,異教徒殺了再多也是無罪有功。當然,他們在死之前會有一個機會皈依上帝,但必須虔誠。這麼多年來我算看清楚了,只有耶穌基督才能救活這片死氣沉沉的土地,也只有自由民主才能給予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新的生活。爲此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你不能既要這個,又要那個,你只能選擇一個最重要的東西,然後捨棄其餘。

換而言之,總要有人來做這個劊子手的。你們說改良改良,其實是缺少真正改變的勇氣,且對以前的盆盆罐罐太過留戀。那有什麼好留戀的?真的民主後,不說那些破文物,就連整個紫禁城、這個專.制的象徵物也應該一把火燒掉。

你們怕死人,你們一邊嚮往民主一邊卻又自豪於四千年腐朽和專.制留下的那些破爛,認爲這是民族驕傲的資本,請問這到底是唱哪出啊?!真以爲稽疑院那套、真以爲洪範九疇那套就是民主啊?根本就不是!我們只有把這四千年來留下的一切腐朽印跡、包括語言文字全部抹除,才能輕裝上陣、才能獲得新生,才能變成真正變成自由之人。

這纔是民主的路,纔是自由的路。四千年啊,實在太長了!那些(腐朽)的東西已經深深印刻在我們的骨髓裡,你不把它們全部抹除,一不小心它就要復辟。從楊竟成那時起,他就對考古非常注重,商代的朝歌被挖掘了,夏代的偃師也被挖掘了,還有什麼石昴古城。他和章瘋子爲什麼要做這一切?這其實和當初他們死保文言文的道理是一樣的,爲得就是增強中華文明的傳承。

愈是與遠古相連,愈是發掘那些文物,趨向保守的人就會越愈多,自由民主——這種外來的文化就愈會受到排斥。東方和西方兩種文明我們只能做一個取捨,要麼選擇東方。也就是繼續愚昧封建;要麼選擇西方,從此實現自由民主,絕不可能兩全其美。像張之洞說什麼中學爲體、西學爲用。這種東西是老官僚拿來糊弄朝廷的,怎可能信?對這些。楊竟成可是看得很清楚的,他以前的一篇講演就駁斥過張之洞的這種觀點……”

“你說東方和西方文明只能做一個取捨,可爲何楊竟成能把科學融入他的文明論中?”蔣夢麟也知道那篇講演,那是同濟大學堂建校時說的。

“科學精神並不能完全代表西方文化,西方文化的根是基督而不是科學。古代西方能有發明創造,東方也有發明創造。只不過就像楊竟成說的,名家白馬非馬後,中國就缺少思辨和邏輯的傳統。再看牛頓那樣的大科學家。後半生居然一直在研究上帝,所以說科學和宗教並不存在本質矛盾,所謂的布魯諾因宣傳日心說被燒死只是一些人捏造的傳說。

你們啊,總是自己騙自己,認爲情況會越來越好,可我看到的就是情況愈來越壞,退教的人愈來愈多,傳教愈來愈難;燕大、還有聖約翰這些教會學校畢業的學生愈來愈難找到工作,即便找到工作,也多是在教友自己辦工廠的工作。有一些人只能成爲一線工人;報界對基督言論也愈來愈不認同,以前我們可以在報紙上佈道、在學校里布道,現在我們只能在教堂里布道……”

“總會越來越好的。”蔣夢麟敷衍道。陸志韋說的都是事實。這二十多年來教徒、特別是基督徒越來越少,信教的年輕也越來越少,即便大學堂這塊主陣地,因爲中學和小學不能控制,保守的學生還是佔絕大多數。記得有一次上課他簡要介紹中華的政治體制,指出皇帝僅僅是名義上的,當即就有學生起立退場。可這又怎麼樣?現在棘手的是政治,不是信仰。

“學生的事情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敷衍完,蔣夢麟再次想起自己的任務——就是要燕大、或者說學界保持冷靜。不要惹出事端讓保守勢力有發力藉口,現在是中美交涉的關鍵時期。

“那你們得讓警察廳把那七個學生放了。”見蔣夢麟如此說。因女學生之死而激動、又通過發泄漸漸冷靜的陸志韋開出了自己的條件。“還有那個巡警叫什麼杜殺的,一定要扒了他那身狐假虎威的虎皮。”

“杜殺也許可以找個藉口革職。但要放學生恐怕……”蔣夢麟苦笑,“你知道的,咱們國家的司法完全獨立,廷尉府自立國起就自成一統,連司法學校都是他們自己在管着,誰也插不上手,總理府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況且打人放火是刑事案件,督察院那邊不鬆口,人肯定是放不了的。”

“這我不管,死的是我的學生,被抓的也是我的學生,我怎麼對其他學生交代?要我說他們的同學就這麼白死了嗎?”陸志韋說到這裡心中又很不舒服,他直截了當道。“要想學生不遊行抗議,這兩條必須辦到!”

“我試試。”見陸志韋如此,蔣夢麟不得不點頭,而後纔有些沉重的離開了燕大。回家後他馬上把電話撥到了翁文灝家。

“總理,是我…,兆賢啊。……對,對。”已經是後半夜了,蔣夢麟對着電話低語,“志韋就是有兩個條件,說是一要巡警局馬上放人;二要帶隊抓捕、打死學生的那個……,對對,是,是,就是他……,他要我們把那個叫杜殺的巡警隊長撤職……,是,是,他說這兩條必須辦到,不然就要……”

“我知道了!”電話那頭,睡着後又被抓捕燕大學生之事驚醒的翁文灝掛斷了電話。蔣夢麟事情是辦完了,可現在所有問題都堆着他這裡。督察院、巡警廳,前者在法律上形式上就完全獨立、總理府拿他們根本沒辦法;而後者,很多巡警實則都是復興軍軍官專業的,這杜殺雖不知道來頭,可肯定和復興會同氣連枝,真動了他,說不定就……。

但事情不辦,陸志韋那邊又要鼓動學生鬧事,這可不是燕大一所學校,清華、協和、輔仁、南開、聖約翰、滬江、金陵、……,這些教會學生是不多,可能量卻不小,真鬧起來刺激又要影響華盛頓談判。真是兩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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