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常趕忙解釋:“沒有要開戰的意思……”
吳祿貞卻打斷了他的話:“這裡是大清的領土,你們悍然越境,已經違背了兩國和平的原則。我們北洋軍是大清的軍隊,難道在哪裡還需要向你們日本人彙報麼?”
那個日本兵臉色一滯,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吳祿貞轉頭,看了一圈身後的北洋軍諸將士,自傲道:“今日在場的將士,沒有一個孬種。若你們日軍想要開戰,吳某無所畏懼!”
聽了他的話,後面的人騷動起來,一個個躍躍欲試。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反之亦然。
那日本兵臉色微微一變,輪到他開始解釋了:“我們只是來剿匪,沒有與大清開戰的意思。”
陳昭常有點發懵。
事情和他想的不大一樣。
吳祿貞瞪了日本兵一眼:“既然不想開戰,那伱他媽算什麼東西,跟我耀武揚威?回去告訴齋藤季治郎,吳某守土有責,今日就在此看着你們是如何剿匪的。”
此時根本用不着扛麻袋做掩體,塹壕也是現成的,退回去後,直接休息就成。
120口徑克虜伯榴彈炮的射程不足克虜伯75口徑野戰炮的一半,但是威力更大。
日軍狼狽後撤,他們同樣沒料到背水軍的炮兵,甫一接觸就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
有人來報:“筱田君來了。”
他想的沒錯,鹿崗鎮保險隊一直瞧不上背水軍。
而且,齋藤季治郎發現,己方人馬的火炮數量竟然遠遠不如背水軍。
陳昭常不說話了。
被他這樣捋一遍,陳昭常一愣。
一發炮彈,精準的落在推着120口徑榴彈炮的日軍陣地當中。
他遙遙地就聽見了老營溝方向傳來了隆隆炮聲,眼睛一眯。
槍法先不提,但至少在戰場上不會慌亂到連子彈都裝不進去。
“怕啥,幹特孃的,咱們炮彈有的是,轟他十天十夜。”
如果這還守不住,他以後都沒法跟趙傳薪交代。
“陳昭常是沒有勇氣和我們翻臉的,徐世昌雖然頑固,但同樣不敢。我猜,吳祿貞此來,不過是爲了震懾。否則不會到西山坡,而是和背水軍一起伏擊我們,或者對我們進行夾擊。”
吳祿貞看見一發炮彈,在日軍左方炸響。
這時候,
背水軍的機槍隊開槍了。
劉永和拿望遠鏡看了看,見有許多人直接趴在掩體後瑟瑟發抖不敢冒頭。
其它勢力,自然就是北洋軍了。
甚至齋藤季治郎看他眼泡都是腫的,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偷偷的拉起窗簾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泣。
之前背水軍的表現可不怎麼樣。
畢竟他們是防守方,兵力雖然差了一倍,但是有地利優勢。
那日本兵臉頰肌肉顫動,再次彎腰,然後轉頭就走。
兩人說着話,忽然下面一聲炮響。
經過山坡上吳祿貞的部隊時,還朝這邊望了一眼。
同袍:“……”
大家都是一愣。
吳祿貞皺眉,但依然舉起了脖子上掛着的望遠鏡,朝後面望去。
血竄的老高。
趙傳薪不需要觀察手,能瞬間校準。
第二天早上,
趙傳薪帶着戰神小隊業已抵達了延邊地區。
趙傳薪繼續道:“我們自濟物浦的雨中來,那一夜,我帶你們殺的鬼子血流成河。
陳昭常不無擔心:“如此做,會不會激怒日本人?”
附近的葛雲鵬看的心驚肉跳,填裝炮彈的手都在顫抖。
他們填彈的動作,讓趙傳薪那段時間給練的好像刻進了骨子裡,比日軍還要快。
背水軍的馬克沁需要兩個人擡着跑,而日軍的保式機關炮有輪子,他們四個人推着,健步如飛。
吳祿貞心想:難道他們的兵都是炮兵?
他看着日軍前赴後繼,戰鬥意識頑強的不像話,就想給自己留個後手。
換做從前,以兩人的默契,齋藤季治郎會毫不猶豫的交出自己的信任。
在戰場上,這種差距可以是巨大的難以逾越的鴻溝,導致他的敵人慾仙欲死。
劉永和嘆息一聲:“將炮往後撤,不能留給小鬼子,步兵補位,準備戰鬥。”
由於背水軍分了一半的火力,而日軍後援隊使得火炮數量增加,這次火力天平反而向着日軍傾斜。
此時,他們對吳祿貞是服氣的。
吳祿貞爲他解釋:“背水軍選擇老營溝駐守,圖的就是這裡易守難攻的地形。背水軍守株待兔,而日軍的炮兵陣地完全暴露。加上背水軍的大炮雖然口徑應當很小,但數量多,多方位同時轟炸,日軍沒有塹壕可以掩蔽,後撤不足爲奇。”
日軍那邊的機關炮也沒閒着,發現山上有重機槍陣地,立即調轉槍口,朝這邊開火。
炮兵那邊發出一陣陣歡呼。
他的防備是有必要的。
筱田治策慚愧的低下頭:“我錯了,齋藤君。”
有兩尊日軍的120mm口徑榴彈炮已經推到了合理射程內,他們的炮兵正在裝填彈藥。
怕是就算徐世昌在場,也不會比他更霸氣了。
他們仰角射擊,距離又遠,只有一處陣地上的背水軍倒黴蛋露出查看自己打出去的炮彈有沒有擊中敵人的時候,被一發6.5mm口徑機槍子彈打中了脖子。
“這……”陳昭常發懵。“發生了什麼,怎麼日軍忽然就後撤了呢?”
背水軍的優勢在於,他們的一段段陣地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開戰了!
他灰頭土臉的撤回。
“牛逼啥,打中的多了去了。”
西山坡上,吳祿貞緊緊的觀望戰場。
雙方開始了遠距離的炮擊拉鋸。
“想啥呢?日本人暫時退了,不過俺估摸着,他們會調更多人過來。”
吳祿貞不置可否:“呵呵,朝廷?慶王爺還是太后?或者是攝政王?”
筱田君很滄桑,很憔悴,充分展現了失戀老情種該有的頹唐。
葛雲鵬搖頭,沒那麼樂觀:“小鬼子有大口徑的山炮,到時候就沒這般容易打了。”
日軍的步兵端着三十式步槍,避免被炮火集火,分散開向上坡衝鋒。
“不怕!”
“總督予以吳某臨陣決斷之權力,一切後果,吳某個人承擔,必不讓陳大人爲難!”
可此時,他卻猶豫了下:“理由呢?”
葛雲鵬裝好一發子彈,擡槍瞄準。
齋藤季治郎差點熱淚盈眶。
我曹……慶王父子被趙傳薪收拾的服服帖帖,太后被他嚇的跳窗,那堪稱是她掌權史中的奇恥大辱。
榴彈炮被炸的零碎一地,周圍日軍遭殃。
旁邊的同伴有心救治,都覺得無從下手,只能眼睜睜看着傷者臉色由紅轉白,不多時就流血流的只剩下抽搐的份了。
只有攝政王愛新覺羅·載灃,目前和趙傳薪沒有直接的衝突。
“……”
日軍佔據了背水軍原本的陣地,也在休整。
你在這嘚瑟啥?
趙傳薪手裡多了他的狙擊槍,慢慢舉起來,說道:“前面,應當是日軍正在攻打老營溝的背水軍。你們怕麼?”
另一邊,劉永和神情振奮:“打的好!今天加餐,肉管夠!”
吳祿貞和陳昭常拿望遠鏡,死死地盯着戰場。
第一戰,就算不是壓倒性勝利,至少要打的旗鼓相當,否則士氣怕是要嚴重受挫。
他咕噥道:“聽說背水軍的戰鬥力不怎麼樣,要是他們一擊便潰,又當如何?”
雙方重新擺好陣仗,進行對峙。
日軍見對炮對不到好處,便準備用豬突衝鋒來壓倒背水軍的士氣。
不過陳昭常覺得,只要載灃敢放出要整治趙傳薪的話,搞不好趙傳薪就敢殺到京城去炮轟這位攝政王。
此時他有話要說。
“趙傳薪鬧出的亂子,憑什麼讓某來蹚渾水,真是豈有此理。你等着吧,朝廷不會讓他繼續鬧騰下去的。”
其實,就連背水軍的戰士自己也發現了。
葛雲鵬強作鎮定:“趙隊長說過,炮彈很難打中同一個彈坑。這次在我們附近炸響,下次肯定不會……”
羨慕啥?
趙傳薪哈哈一笑:“羨慕你們,剛到這裡,就有裝逼的機會。”
葛雲鵬:“……”
齋藤季治郎眼睛一亮:“筱田君,你應該回歸以前的狀態,不能繼續頹廢下去了。我和統監府派出所,都需要從前的你。”
這就是趙傳薪出手和普通人出手的差距。
那些北洋軍將士看着覺得特別解氣。
反而是背水軍的機槍隊,拿厚厚的溼抹布墊着機槍,兩人扛着飛快的往後撤。
葛雲鵬咬牙切齒:“反正不能當逃兵,必須守住了。”
“你……”陳昭常大驚:“如此一來,你怎麼回去和徐總督交代?”
後面北洋軍一齊吼道,中氣十足。
雙方開始了常規的步槍攻防,不時地有人倒下,就再也沒起來。
“草,你懂啥,按照趙隊長的說法,俺打中的是十環。要是趙先生在,搞不好會給俺再獎勵一把馬牌擼子呢,那玩意兒才叫帶勁!”
其中一挺馬克沁重機槍隊,也同時朝日軍的機關炮開火。
戰鬥持續了二十分鐘,日軍前沿的炮兵終於還是被打退了。
吳祿貞手按在指揮刀刀柄上,冷冷道:“如果齋藤季治郎想掰掰手腕,那今日吳某奉陪到底!”
然而,50發的供彈板也打光了子彈,重新上供彈板後,需要再次精調。
設身處地的想想,換成己方人馬,這時候說不定直接棄炮後撤了。
戰事自一開始,就遠出兩人預料。
“沒有!”
儘管累的好像隨時要斷氣那樣誇張的喘息,儘管不時地被背水軍重機槍掃倒一兩人,但他們就是不退。
“趙先生那個布丁罐頭,是真好吃啊,俺寧願要一百個罐頭。”
他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
馬克沁重機槍的子彈是7.92mm毛瑟彈,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比機關炮大一截。
日本兵冷汗涔涔,微微躬身:“抱歉,是我失禮了。”
他們對趙傳薪有着絕對的信任。
劉永和也端着一把李恩菲爾德匣式步槍,他的槍法例無虛發,每槍必中。
戰鬥持續到黑天,背水軍邊打邊撤,看似被日軍打退,實際上日軍並沒有佔到便宜。
只是說這話底氣不太足。
日本兵卻又說:“吳參議,請您用望遠鏡看看我們第一大隊後方十里處。”
“快將他帶過來。”
劉永和沉吟道:“讓機槍隊想辦法繞到最前面,注意隱蔽。如果日軍的火炮隊打上來,在2裡的距離內,不用聽令,直接開槍。”
賭,日本人是認真地。
背水軍的重機槍不多,只有兩挺。
葛雲鵬守在一尊克虜伯炮旁對同伴說:“剛剛俺打中了日軍陣地,牛逼不?”
副官問劉永和:“營長,我們要不要上賽電槍?”
轉頭,對一個個還摸不着頭腦的戰神小隊成員道:“我真羨慕你們!”
吳祿貞冷笑:“這下好了,再讓他跟老子耀武揚威!”
大戰大賭,小戰小賭。
他調整炮口角度,聲線划着波浪:“炮彈打過來咋整?”
葛雲鵬想的沒錯,齋藤季治郎直接將後面防備北洋軍的大隊也調上前線。
一發流彈,打中了水冷套筒的圓形護盾,機槍手嚇了一跳,歪頭看看圓形護盾都被打歪了,將額頭抵在肩膀蹭掉冷汗,趕忙道:“換陣地,上250發的彈鏈,媽的彈板50發不夠打,乾死狗日的小鬼子!”
吳祿貞見狀,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果然,趙先生沒有騙他們,實力確實有所增長。
齋藤季治郎讓小口徑野戰炮遠遠地和背水軍對射,掩護己方炮兵上前。
因爲距離稍嫌遠了些,馬克沁重機槍的彈藥打在地上,明顯偏移了角度。
這一看,他倒吸一口涼氣。
轟……
他推開同袍,親自去校準,握緊了拳頭,組織手掌的顫抖。
他拉來了120毫米口徑的克虜伯榴彈炮,將後備隊的炮火全部運了上來。
吳祿貞腮幫子努着,放下望遠鏡,咬牙切齒道:“很好!正好吳某今日也帶了一標的人馬,你回去告訴齋藤季治郎,我們也會和他一起防止意外發生。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諸將士,今日可有畏戰退縮者?”
身旁同袍牙齒打顫,咯咯作響。
筱田治策低頭沉吟,就在齋藤季治郎認爲,筱田治策的腦袋已經被所謂愛情麻木的轉不動了的時候,
終於筱田治策開口:“我認爲可以直接忽視他們,可以一賭!”
劉永和拿着望遠鏡,見前面拉着120毫米榴彈炮的日軍被炸的人仰馬翻,後面立刻就有人補位,對日本人的敢死意識也吃驚不已。
日軍悍不畏死,而背水軍這邊死傷數目增加到一定數量後,炮火的密度明顯減弱。
那日本兵雖然態度恭謹了許多,但是目光卻寸步不讓,緊逼吳祿貞道:“我們爲了防止意外,今天帶了兩個大隊的兵力,前面攻打背水軍,後面防備其它勢力干預。”
原來,在日軍後方,遠遠地竟然還吊着另外一個大隊。
一處背水軍炮兵陣地,被日軍的野炮打中,幾個炮兵被氣浪掀飛,炮彈殘片將肢體打的千瘡百孔,狀極悽慘。
日軍立刻擺好陣型,炮兵裝填炮彈,朝對面也轟了過去。
雙方不約而同的停戰,這一夜除了彼此防備夜襲偷塔外,還算平靜。
“看來,背水軍讓趙傳薪調教的不錯,至少比當初劉單子自己訓練的時候要強不少。”
這裡有一半人,曾跟隨趙傳薪參加過古路基嶺的血肉磨坊。
其實日軍的120mm口徑克虜伯榴彈炮,射程和這差不多。
這才放下心來。
砰!
竟然打中了一個日軍,這讓葛雲鵬精神一振。
這門火炮廢了,其餘日軍則架起了保式機關炮,朝山上射擊,進行火力壓制。
“齋藤君,抱歉,沒能幫助你。”
趙傳薪給背水軍提供的德造馬克沁重機槍,射程最大可達驚人的3000米,有效射程只有2000米左右,想要保證準確率,須得在1000米多才行。
齋藤季治郎再次看看西山坡,正猶豫着。
背水軍戰士一看團長這般神勇,剛剛稍落的士氣有所回升。
觀察手拿着望遠鏡指揮:“向左偏移10度,向下壓5度,過了,再往回些,好了打中了,人仰馬翻啊!”
但是趙傳薪給背水軍配備了大量的75口徑野戰炮和山炮,清一色的克虜伯。大量的時間用來練炮,彈藥不計成本。
見背水軍的壓倒性炮火洗禮,漸漸被日軍扳回一城。日軍開始漫山遍野的進攻,而背水軍竟然也和他們打的有模有樣。
劉永和第一時間察覺到日軍的意圖,指揮道:“1到8號炮臺繼續轟擊日軍本營,9到16號炮臺轟擊日軍前沿炮兵陣地,別讓他們靠近。”
“會不會激怒他們不知道,反正我現在很憤怒!”
可打着打着,兩人驚奇的發現,日軍正在後撤。
話沒說完,就見一發炮彈,再次擊中已經打的沒人的那塊小陣地。
“看着吧。”吳祿貞說。“那劉單子把背水軍擴軍到了1000人,應當沒那麼容易潰敗。”
此前和日軍小規模摩擦,被一直按在地上打的背水軍,這次竟然如此犀利。
齋藤季治郎一掃灰頭土臉的狼狽,發出爽朗的哈哈大笑:“聽我令,築建塹壕,攻打老營溝。”
就這?
“不是道歉的時機,現在有個難題擺在我們面前。看西山坡,吳祿貞率領的一個標的北洋軍在那虎視眈眈。我們現在有兩個大隊的兵力,我想要賭上一把,但對吳祿貞不無擔心。你怎麼看?”
之前都派不上用場,今天算是正八經的露臉了。
今天,我帶你們踏開泥濘,讓延邊地區的小鬼子見識見識什麼叫戰神小隊!
讓我們送他們下去見伊藤博文!
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