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二爺

二爺

東坑水庫,位於G市和Z市交界處。

李石和張涵頂着烈日深一腳、淺一腳往村裡走去,拿着技術科的根據頭骨製作的人像還原圖沿途挨個詢問。

當然他們不敢拿溺水無名屍的照片出來,怕嚇死着人,即使拿出來也沒用,腫得連他孃親都認不出來。

幾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蹲在村口的樹頭底下打牌,李石走過去出示一下□□,“各位,打擾一下。”

“啥?”幾個男人謹慎地而又不安盯着李石,“我們沒賭錢。”

知道他們誤會了,張涵連忙澄清道,“我們只是循例問個事兒,你們待會繼續打。”

李石展開圖紙,“這個人,你們記過嗎?”

“嗯~”、“啊~”、“噢”,其中一個平頭男伸長脖子盯着圖像,“好像見過,他怎麼了?”

沒想到開局如此順利,李石與張涵相視一笑。

“淹死了。”李石在右腹部比劃了一下:“這個位置腹部棕色胎記,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穿着白色T恤和運動褲。”

衆人默不作聲,一股不安的思緒在瀰漫,張涵揚了揚手安慰道,“大家安心,我們是來調查,不是來抓人。”

“胎記。”穿背心的男人拍了一下站在他前面的平頭男肩膀,“你記不記得!”

“別拍肩,等會輸錢了。”平頭厭惡地瞪了他一回,抹了抹肩,“晦氣!”

張涵看看背心男,再看看平頭男,“你們不是說不賭錢嗎?”

兩人互相踢了一腳,“阿SIR,你聽錯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沒聽錯。”李石拋着手中的錄音筆,“我們錄口供時,按規定是要錄音。”

一個唱白臉,一個□□臉。

“請配合我們調查,不就是打牌嘛!”張涵打圓場,搭上李石的肩,“石頭,我們剛聽錯了,對吧?”

“是的!是的!”李石順着臺階下,掏着耳笑道:“最近沒挖耳屎,有點背。”

樹下的幾個男人瞬間明白過來,“警民合作,必須的!必須的!”

李石正了臉色,“繼續剛纔說的。”

“這人是個流浪漢。”背心男指着村尾,“老喜歡住在那裡的涵洞,天氣熱就到水庫裡泡一下。”

“村裡人都管他叫二爺。”平頭男指了指腦袋,“這裡不好使。”

李石和張涵,頓時感覺一瓢冷水澆下來,李石問道:“他有沒有跟人結仇之類的?”

“結仇?”平頭男左看右看,大家都一副沒聽說過的表情。

“或者他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張涵給他們挨個發了煙點上:“甭急,都好好想想。”

當中一名禿頂的男子彈了彈菸灰,“二爺平時蓬頭垢臉,像地拖的頭髮油膩膩一縷縷粘在一起,前段時間突然頭髮削短了,人也洗得白白淨淨,不過最近又打回原形。”

“前段時間。”張涵挑了一下眉,“是指什麼時候?”

“春節,年初二。”禿頂男擰巴着臉思索了好一會,“我還記得那天陪媳婦回孃家,在村口碰到他。”

站累了的李石坐在石板上,“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這兒不好使,能說些什麼?”禿頂男指了指腦袋,“前言不搭後語,他說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白色牀上,門外有個穿深藍褲淺藍衣,披着件黑色的大皮頂着大蓋頭,他嚇得趕緊溜了。你能聽明白嗎?”

張涵和李石相互對視了一眼,“突突”的發動機聲由遠漸近,張涵用手肘捅了一下李石,“穿深藍褲、淺藍衣和大蓋頭,莫非是指他?”

巡警小樑從警用摩托上下來,派出所離這裡不遠,小樑沒戴頭盔戴了警帽,“聽說師兄來查案子,所長讓我來配合一下兩位。”

張涵上前跟小樑握了手,“這水庫周邊就你們一個派出所?”

“是啊!”巡警小樑展臂用手勢比劃着,“水庫附近三條村子都歸我們所管理。”

“有沒有見過這人?”李石展開人像繪圖,“或者問問你們同事。”

“這不是上次在橋底發現那個嗎?”小樑接過復完圖像,“水庫撈屍那會我也在,腫得都認不出來。”

屍體已經泡成巨人觀了,能認出來纔怪,想想覺得噁心。

“橋底?哪個橋底?”張涵嚼着香膠,“什麼時候?”

“就那!”巡警小樑指着遠處的高速公路,“除夕,他昏倒在馬路上,我們送他到醫院。”

“你載我去看看。”張涵順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回頭重重地拍了一下李石的肩,“你去‘二爺’的窩看看。”

小樑載着張涵來到橋底,張涵下了車擡頭往上看,重型車輛輾過路面發出“轟轟”的響聲。

“是這裡嗎?”張涵來回踱着步,鞋子沾了不少地面的碎沙,“我怎麼覺得沒接過這個案子。”

“這裡是飛地。”小樑解釋道,“這條高速路延伸過去都歸Z市管,那天是他們派的刑警。”

“後來呢?”

“後來...”小樑不好意思地撓着頭,“我把人送到醫院,自己睡着了,醒來後發現人跑了,還捱了兩頓罵。”

“跟這案子的刑警,知道是誰不?”

“判官。”

“嗤~”張涵笑了起來,“難怪捱罵,那另一個是誰?”

“法醫。”小樑瞪了張涵一眼,“是你們局的。”

“我們局的?”張涵指着自己驚愕地說道:“這不是歸Z市管的嗎?怎麼是我們的人。”

“除夕,全省都沒個人,東拼西湊。”

“知道是誰不?”

“不記得名字。”巡警小樑努力地回憶當天被人踹醒時的情景,“蠻漂亮的小哥。”

張涵打了個響指,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另一面,李石跟着村民往村尾走去。

涵洞的鼠輩聽聞到腳步聲紛紛竄出去,走進涵洞便聞到一股腥躁味兒,地面上有一張邊角破損的席子,水瓶鐵罐東歪西倒,被老鼠啃掉一個角變質發硬發黑的麪包扔在角落。

李石戴上一次性手套,他半跪在地上用手電照遍涵洞每個角落,發黴發臭的爛紙皮箱裡露出一角淺色的布料。

他走過去搬開紙箱,彎腰拾起面料揚開,陽光塵蟎飛舞,藍白間條衫上沾着黃黃綠綠的污跡,按款式來說應該是醫院服飾,找遍整件衣服都沒發現任何字樣。

“這附近有醫院嗎?”

負責領路的平頭男村民答道:“方圓百里就一家衛生院。”

“有住院部嗎?”

“嘻嘻!”平頭男笑道,“阿SIR,衛生院醫生、護士、收費發藥加起來還不到10個人。”

李石把衣服、水杯等放進證物袋,用攝子把現場的髮絲收集起來一併打包。

“你懷疑‘二爺’住過醫院?”跟隨來看熱鬧假牙男一張嘴,滿口金牙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富貴逼人,“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二爺’雖然腦子不好使,可是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這話咋聽得那麼耳熟,李石停下手裡的活,“咋個好法?”

“三九天還能跳水庫。”背心男着胸脯,SHOW了一下自己的二肌,“手臂比小爺的壯。”

上帝是公平的,頭腦簡單的人果然四肢發達,李石把證物收拾好,給現場拍了照並通知派出所把現場封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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