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射擊訓練

射擊訓練

一年前,美國西雅圖。

屋子內外是兩個世界,抹開溫差而霧化而模糊的玻璃,絮絮落下的鵝毛大雪堆積在木窗棱上。

懸在頭頂吸燈的光暈投在長桌上,影子無限延伸,喬烈兒手臂伸直平舉起□□對準靶心,站在他身後的趙捷飛輕揉他的肩,“放鬆點,繃得太緊會失準。”

趙捷飛低頭貼近他時額前碎髮落在臉上有點癢,讓喬烈兒放鬆不下來反倒更緊張,深吸了口氣。

薄薄的紙片中距離他30米,透過準星眯起眼擊發,“咔嚓”清楚地聽到板機扣動的聲音,睜眼往屏幕使勁瞧,竟然沒顯示任何數值,脫靶?怎麼可能!這不科學。

“咦~”喬烈兒不服氣地把槍支翻來覆去,“怎麼回事?”

趙捷飛走過來奪下槍看了眼,裝着生氣地用槍托輕敲他腦門一記,“笨,還沒上膛。”

戴上護耳再次舉槍,子彈“啾~”一聲從槍管出去穿透槍靶,趙捷飛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數據,“6環,還行。”

“才還行?你的要求可真高。”喬烈兒不滿地嘟了嘟嘴,“我以前可沒接受過槍械訓練。”

趙捷飛揉了揉他的頭,笑道:“繼續!”

喬烈兒不滿地捋順被弄亂的髮絲,如果要求不高那就不是判官,他只能認命地舉起槍繼續練。

在國內法醫不需要配槍,所以喬烈兒沒有接受過任何槍械訓練,唯一碰過槍支就要追溯到高中時短短一週務農的射擊體驗課,舉着裝了塑料彈的□□“砰、砰、砰”,破破爛爛的□□配上芨芨可危紙糊成的槍靶,連發數槍別說中環能中靶已經不錯,其中還少不少脫靶打飛的和子彈卡殼的。

自從喬烈兒決定將來隨趙捷飛定居美國後,課餘他就被逼天天抓去練槍,其中原因之一懂得槍法是加入FBI的一項優勢,尤其是美國的司法鑑證科是配槍的;原因之二是畢竟這兒槍支合法化,身爲FBI一員趙捷飛無論轎車內還是屋子裡都存放了槍械,趙捷飛不期求喬烈兒的槍法達到他的水平,但至少具備自保能力才讓他安心。天知道哪天有個SB掄着支AK47衝進來“噠噠噠”,即使他不在身邊,喬烈兒也有反擊之力,不會有槍在身邊也不懂用。

“啵!”趙捷飛側頭在他的嘴角落下一記淺吻,“要是中靶心請你去看球賽。”

喬烈兒反身用手扣着趙捷飛的脖子回吻,“真的?”

他一直嚮往去NBA賽場看球,儘管他們的收入只夠買山頂位,舉着望遠鏡也看不到球在哪,還不如在電視上看,不過漫天飛舞的綵帶,齊聲吶喊着“Defense”,那種人聲鼎沸、熱情洋溢的氣氛正在他一直想感受的。

“俄克拉荷馬雷霆的票都買好了。”趙捷飛指尖夾着薄薄的球票揚了揚又藏回衣袋裡,他讓喬烈兒稍微叉開點腿保持後射擊時的平衡,“你可不能讓我失望。”

“太小看我了。”喬烈兒像只驕傲的孔雀微微仰起頭,“你還得準備好大桶爆米花。”

一整天練下來,喬烈兒手的虎口處都震得發麻,終於射中一次十環,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球賽有着落了。

冬去春漸,雪融花開,墜滿枝頭厚重櫻花隨風掠過落了一地,室□□擊已經練得差不多,趙捷飛對喬烈兒的成績也頗滿意,轉戰室外射擊移動靶。

呼出來的鼻息在空氣中凝成一團霧氣,雖然戴着半指手套,露出那截手指還是凍成僵硬,喬烈兒甩了甩手再托起槍。

“Three、Two、One。”聽着耳麥的口令,單向飛靶從射擊場的左下方射出,墨鏡後的視線緊隨着飛靶移動,踏前舉槍、瞄準、扣動板機,動作流暢嫺熟,“砰”槍聲響起,飛靶被擊中化作一團紅霧。

“啪啪~”趙捷飛鼓起掌,“不錯!”

“Give me five.” 喬烈兒歪過頭來,伸出手與戴着墨鏡的趙捷飛擊掌,得瑟地揚起下巴。

無論在洛杉磯還是西雅圖,只要課餘有空閒喬烈兒就被趙捷飛逮住練槍,直到他回國時槍法已經不錯,只是刑警隊無一知曉他的射擊能力。

孤柱一擲,除了喬烈兒外相信任何人徐正淳都不會同意置換,同時趙捷飛也很清楚交換人質後徐正淳是不會讓喬烈兒活着離開,新仇喬烈兒踢了他的窩,舊恨喬烈兒負責的殺醫案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他們兩人交織得可夠深的,這也是趙捷飛擔憂之處。

鑑於喬烈兒沒有任何射殺活物的經驗,原計劃喬烈兒只需近距離擊中徐正淳就可以,劉華會趨着空檔從後補槍以確保他和小女孩的安全,還有狙擊手在遠處作爲雙重保險。

樓梯自下而上傳來腳步聲,劉華走過去想從喬烈兒懷裡接過孩子,對還沒回過神的他說道,“小喬,你很捧。”

從樓下趕上來的趙捷飛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喬烈兒的身邊,一把拉起將這個輕微顫抖的人擁進懷裡,所有的一切趙捷飛和木瑩都預料和計算,唯獨他沒料到喬烈兒對徐正淳的恨也是那麼深,徐正淳奪了他的防彈衣,趙捷飛以爲他會選擇射擊大腿,喬烈兒卻正指向徐正淳的頭部直接擊殺。

因爲關於王健仁的事喬烈兒並沒有跟他提過,牽扯到嚴靖曦他便無法冷靜下來,當他把槍口對準徐正淳,耳邊彷彿聽到嚴靖曦的柔得如沐吹風的聲音,想知道他說在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楚,蹙眉想聽得更真切一點,卻似是而非地夾雜着王健仁兩三下沒心沒肺的笑聲,片刻耳伴傳來嗚咽,是風聲還是王健仁的哭聲?無論他怎麼努力還是分辨不出來。

他們在訴說什麼?要殺了徐正淳嗎?喬烈兒的手微微上擡,槍口對準了徐正淳的額頭,在徐正淳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板機,子彈穿透了顱骨直到徐正淳仰面倒下血染地板。

喬烈兒探頭想看躺在地上徐正淳,趙捷飛把人摟得更緊,讓自己的肩膀檔住他的視線,“別看。”

儘管法醫見慣了各種死亡,但親手開槍殺人喬烈兒還是第一次,趙捷飛至今仍然記得首次開槍殺人,死者的眼神在腦海縈繞着揮之不去,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得以擺脫它。

他知道喬烈兒的外表贏弱,內裡卻藏着一顆糙漢的金剛心,但他還是不希望給喬烈兒帶來困擾,哪怕這個困擾並不長久,懷裡的人順從乖巧地在他胸前蹭了蹭,聽着趙捷飛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之前的高度緊張到現在的徹底放鬆讓喬烈兒疲憊地合上眼睛,趙捷飛脫下還帶着體溫的外套覆在他身上。

木瑩遠遠地看着黑暗中相擁的兩人,她悄悄地解下手腕處繫着玉扣的紅繩,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有些東西早該忘掉,無謂的等待是對生命無意義消耗。

當她轉身離去時瞥見離兩人不遠處的,那抹筆挺的身影向相擁的他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藉着課室透出來的燈光木瑩認出了那人正是陳逸凡,果然是榆木腦袋傻缺的二貨,表示敬意也不懂得挑時間地點。被這幕逗得嫣然一笑的木瑩突然覺得心不再那麼堵,她自己何嘗不是榆木腦袋轉不過彎,看來也該試試接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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