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

217、老鄉

世貿甲級寫字樓,頂層。

助理陳小果敲開了嚴靖曦辦公室的門,“嚴先生,有位姓孫的先生找你。”

“有預約嗎?”嚴靖曦的眼眸也懶得擡,依舊看着他手上的卷宗。

“沒有。”

“哪來裡的?”嚴靖曦執筆在文稿上寫寫畫畫,標準出案件的重點處。

“他說是你的老鄉。”

嚴靖曦的筆尖停頓了一下,油性筆的筆尖在紙張化出一個黑點,“讓他滾!”

“靖曦!”一年約60歲的男子灰頭土臉揹着個編織袋企圖衝進來。

陳小果只能用嬌小的身軀把他堵在門外面,“嚴律師說了不見,你再不走我喊保安。”

“靖曦,咱們好歹曾經也是同一條村,人家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男子一臉黝黑,用草帽扇着風,密閉的室內空間瀰漫着一股汗臭味。

“你tmd別給我提村裡的事。”嚴靖曦“咔嚓”一下把手中的鉛筆折斷,嚇得陳小果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不由後退兩步。

“嚴大律師,求求你了。”老孫作勢要下跪,“你就幫幫我吧,兒子拉貨時開車超速超載越線把人頭給撞沒了,現在給警察抓走了。”

“想請我打官司,可以啊!”嚴靖曦把腿擱在桌面上,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我全部的家當。”老孫從縫在底褲上的口袋中翻出皺皺巴巴的錢票,“嚴律師,夠不夠?”

嚴靖曦嫌棄地看了一眼,冷笑道:“哼!這點破錢,還不夠支付我一小時律師費。”

“那多少錢纔夠?”老孫弓着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嚴靖曦。

“這個數的十倍。”嚴靖曦張開手掌,“做無罪辯護。”

“這...哪裡去找這麼錢?”老孫坐在地上嚎哭,“我該怎麼辦!”

“那是你的事,於我何干?”嚴靖曦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老孫的破嗓子讓他神煩。

“你讓借也借不了這麼多。”老孫搖着頭跪爬到離嚴靖曦稍近的地方,“看在咱們同鄉的份上,能不能收費便宜一點?”

“啪!”嚴靖曦一掌拍到桌子上,怒瞪着老孫,“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去!”

“那...”老孫哭喪着臉拍着大腳,“我就只有一個娃啊!”

“你可以去司法局申請法援。”嚴靖曦的眼眸看向天花板,“不過他們辯護水平,哼哼!”

“這個...真沒得商量?”老孫還抱着一絲希望看着嚴靖曦,“靖曦...”

“小果,送客!”嚴靖曦把轉椅一轉,背向老孫。

“大叔,你還是走吧!”看老孫不依不撓地站着,陳小果繼續勸道:“求你了,可別爲難我,咱也是打工的。”

老孫“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叩頭,嚴靖曦頭也懶得回:“小果,叫保安。”

片刻,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架着老孫把他攆出寫字樓。

星河公墓,不是清明,墓園一片寂寥冷清。

嚴靖曦把骨灰盒擦拭乾淨,放在拜祭桌上,點了香燭。

“媽,今天是你的祭日,我和小喬來看你了。”嚴靖曦捏着三根香拜了三拜插到香爐上,喬烈兒也隨他點了三根香拜了三拜。

“媽,風水輪流轉。”嚴靖曦在骨灰盒前殿了酒,嘴角帶着幾分笑意,“前幾天老孫的兒子開車把人家腦袋撞沒了來找我打幫忙官司,給我轟走了。”

喬烈兒捧着花束鞠了躬,嚴靖曦摟上他的肩,“媽,你放心,我們的日子過得很好。”

落日的餘暉灑在墓園的大道上,把貼在一起的人影拉得老長。

“老孫是怎麼回事?”

嚴靖曦握着喬烈兒的手把他拉近到身邊,“說來話長,要聽麼?”

“嗯~”喬烈兒點點頭,對於他的過去一直不甚瞭解,也不敢多問怕揭了他傷疤,難得這次嚴靖曦主動提起,喬烈兒當然樂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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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那個特定的時代,有着屬於那個時代特定的產物——知青。

嚴書婧,跟其他學生一樣被上山下鄉。

原來過份美麗也是一種罪,村支書的兒子騷擾她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事兒。

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嚴書婧被村支書的兒子侵犯了,當她鐵了心把這事告到村委的時候,卻被污衊成爲了早日回城勾引有婦之夫,整條孫家村,上至村長、下至村民沒有一個人肯爲她的不白之冤站出來說公道話。

如果不是發現自己懷孕了,嚴書婧可能已經自殺了,在那個年頭未婚先孕受盡白眼,倔強的嚴書婧還是決定把這個無辜的孩子生了下來。在其他知青姐妹們的幫忙下把嚴靖曦拉扯大,直到他五歲那一年,嚴書婧終於帶着嚴靖曦回城了。

嚴靖曦他永遠不會忘記村裡的孩子一邊用碎石扔他一邊喊“野種!”,他永遠不忘記因爲自己沒有父親,回城讀書期間經常被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堵住敲詐勒索,沒錢給就捱揍,有權、有勢、有錢纔不會被人欺負從小在他心靈上紮根發芽,出人頭地過上好日子便成了他人生的座右銘。

他最終以優異的成績入讀國家政法大學,當律師是他母親畢生的夢想,親手掌握了“法”這個武器,不僅僅能保護自己,更能置人於死地,因爲“法”有時可以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自古紅顏多薄命,嚴書婧終未能等到兒子穿上學士袍、戴上學士帽,在他大二那一年便因病匆匆離世。

(ps:關於這段,時間上可能有差異,作爲創作請別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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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風掃過地上的落葉,嚴靖曦的頭埋在喬烈兒的頸窩裡,像個受傷的孩子。

“你知道嗎?我媽走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全部。”

喬烈兒回抱着他,兩人相依相偎。

如果時間可停住,就讓它永遠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