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事發

東窗事發

晨曦的陽光灑落在被褥上,嚴靖曦抱着手提電腦訂機票。

睡醒了的喬烈兒把頭擱在嚴靖曦的肩上,“出差?”

“不是。”嚴靖曦騰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頭,“朱秀珍的案子找到了新的證據,S市檢察院以蓄意謀殺罪名立案起訴,雯姐想讓我過去敘舊,不過我也打算回去一趟把媽媽的骨灰遷到這邊,路途遙遠拜祭也不方便。”

“因爲小三,所以殺了原配?”喬烈兒心存疑惑,“死者的母親是怎麼想的,居然還出庭作證挺女婿!”

古斌一腳踏兩船,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享受着齊人之福。

他是鳳凰男,朱秀珍是本地女,雖然不算富有,但也算小康水平,最重要能讓他入戶,可惜兩人處了多年膝下無兒無女。

家在農村的古斌有強烈的傳宗接代觀念,爭執了大半年後夫妻倆做了一個極其荒唐的決定,找了個外來打工妹給古斌生孩子。兒子出生頭兩年倒相安無事,包吃包住不用幹活只在家裡帶孩子小三也樂意,隨着時間的推移問題就顯露出來。

兒子快三歲時要入讀幼兒園,公立市一級的都得看戶口,孩子當初交了罰款入了他親媽老家的戶口,古斌卻想讓他接受S市優質的教育資源,那麼只有跟朱秀珍離婚,再跟小三結婚做親子鑑定,兒子才能進S市戶口,朱秀珍聽到後勃然大怒,掀桌砸鍋鬧得不可開交,死活不同意離婚。

兩人平靜了一段時間,誰也沒再提離婚的事,正當朱秀珍以爲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死亡。

S市警方跨省將古斌逮捕歸案後,根據他的交代是激情殺人,當他在倒後鏡看到朱秀珍站在車尾正後方,本來從側窗伸出頭去想跟她說靠邊一點,鬼使神差地想要是這婆娘死了就一了百了,兒子能上戶口,興許補償點錢給岳父岳母還能拿到房子。

一念之差就能把人變成惡魔,古斌踩了油門倒車把朱秀珍活活地夾死在車尾與水泥牆之間,朱秀珍死不瞑目,難以置信地圓瞪着眼,濃稠的血水順着嘴角滴落染溼了胸襟,之後這個血腥的場境整整一年都出現在古斌的夢裡頭。

罪惡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開啓了就像會深陷其中,一不做二不休。朱秀珍的父親是個酒鬼,天天不喝上兩斤白酒就過不了日子,漸漸精神有了問題,朱秀珍的親媽已經去世多了,出庭作證的陳瓊是後媽,兩人素有隔隙,朱秀珍一直認爲陳瓊是圖謀她父親的錢才願意嫁給這個酒鬼,陳瓊也對這個嫁出去的繼女積怨多年。

古斌順水推舟,給點好處討好丈母孃陳瓊讓她出庭作證,沒有深入調查死者和被告的背景,這是當年檢察官洪雯最大的失誤。

人生總是狹路相逢,兜兜轉轉已經遷移來G市發展的古斌沒料到差點被嚴靖曦的車撞上,更沒料到嚴靖曦還會記得那個案子,一切就像骨牌效應,牽一髮則動全身,順藤摸瓜案子又被翻了出來。

聽完嚴靖曦的述說,喬烈兒也對事情的始末明瞭,應了那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訂了下午的飛機票,嚴靖曦打開衣櫃收拾衣物。

“帶兩件厚的衣服,那邊還涼着。”喬烈兒伸臂在頂櫃翻找厚外套,期間灰白相間的圍脖掉了下來遮住了他半邊臉,“這不是我的嗎?”

“哦~”嚴靖曦嚥了一下口水,“你的?”

喬烈兒扯下來抓在手裡挑眉看着他,“怎麼會在你那堆衣服裡頭?”

“弄混了吧!”嚴靖曦很淡定地說道,“上次我的底褲還不是藏在你那堆衣服裡頭。”

“我什麼時候藏你的底褲?”喬烈兒側頭細想了一下,“不對,我記得這條圍巾和你在一起之前已經丟了。”

“怎麼可能,肯定是你記錯了。”

當律師的永遠沒有原則可言,死的說成活的,活的也能說成死的,反正一切他的利益爲中心。嚴靖曦不會讓喬烈兒知道他們第一次相約吃飯,撿到他匆匆落下的圍巾沒還回去,更不會喬烈兒知道他聞着那圍巾在火車上作了一個春天的夢,絕不能讓喬烈兒知道那個夢醒後他溼了,多丟人啊!

喬烈兒低頭看一眼毛巾,再擡頭看一眼嚴靖曦,似乎在思想鬥爭中,該不該相信他?

手機鈴聲把他從糾結中拉出來,“媽,啥事?”

“趕緊報警!”喬烈兒手裡拿着圍巾,側頭夾着手機,“行,我等會過來。”

嚴靖曦聽到“報警”二字就緊張,“家裡出事了?”

“不是我們家,別擔心。”喬烈兒披上外套,“是她的老閨蜜,我去瞧瞧。”

嚴靖曦還在思考什麼叫“老閨蜜”時,喬烈兒已經帶上門離去。

雲苑新村,周宅。

還在樓梯的拐角喬烈兒已經聽到她們高亢的聲音,順着梯往上走,幾個大媽臉帶慍怒之色正向下走,喬烈兒側身讓開。

“這公司怎麼說沒就沒了!”、“這可是女兒的嫁妝。”、“要是讓老頭知道可罵死我,他早就反對,我是偷偷摸摸把錢拿出來的。”

屋內周老太太萎靡不振縮成一團坐在沙發角落,擱在茶几上的飯菜早已冷硬,手裡頭的大紅存摺翻出摺痕。

“錢找回來之前,你也不能先把自己餓壞了。”喬媽坐在旁邊勸着,“我幫你把飯菜熱一下,好歹也吃兩口。”

周老太太垂目搖頭,答非所問:“我對小周那麼好,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蟲草基地承諾鴻利按周結算,第一週的分紅很快到賬,周老太太喜大普奔廣而告之,在她的帶動下文化公園舞蹈團幾名大媽都爭相入甕參加第二期蟲草基地一日遊,被人哄得暈頭轉向,拿過了吃完了還傻傻地掏錢認購乾股。

第二週、第三週分紅還是很順利地到賬,每天聚首的大媽們已經不屑於跳舞,扎堆討論今天能拿多少錢,明天能拿多少錢,那勁頭堪比黑澀會放貸,利滾利錢生錢。

直到第四周,第一天過去,她們發現錢沒到賬;第二天過去,錢還是沒到賬,有人急了;第三天過去,依舊沒動靜,大媽們開始炸窩了;第四天過去,坐不住的按圖索驥,找到蟲草基地在市內公司的註冊地址,結果人去樓空滿地廢紙。

“小周的手機一直關機。”周老太太不死心地撥打小周的手機,恆久不變的女聲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別再撥了。”喬媽嘆了口氣,“她有心躲着你,怎麼會開機呢?”

“棺材本全打水漂。”周老太太用手捶着胸,“團裡的姐妹們恨死我。”

“她們能理解的。”喬媽安慰道,“況且你也被騙了錢。”

本以爲哭糊塗了的周老太太這時卻很清明,“那是因爲你沒被拉下水。”

她說得倒沒錯,喬媽自覺境界也沒那麼高,她不確定要是把留給兩個兒子那點小錢也投了進去打水漂後會不會暴走炸毛。

“小喬,你來了。”周老太太看見站在門口的喬烈兒,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可要幫我找回那些棺材本。”

周老太太緊緊拽着他的衣腳,混沌眼裡透着希冀的神情,喬烈兒安慰道,“周姨,你放心,很快會有警察處理這件事。”

喬烈兒也很無奈,畢竟他是個法醫又不是警察,所能做的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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