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迷茫,掙扎,四哥也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可是你走了,他一個人反倒是想明白了,不是爲了承諾,而是爲了自己的心。
他是真的喜歡你,在你從費揚古大人府中回來舉着彎月刀向他挑戰的時候,四哥的興奮之情難以表述,他怕打敗了你,你又要逃出去學武功,就故意露出破綻輸給你。
後來發現你已經不甘心只是打敗他了,吩咐四府的所有護院親兵,不許贏了你,不許傷了你,否則提頭來見。
這樣,你打贏了許多人,成了四貝勒府第一高手。他們見了你就得繞道走,因爲一個不小心,誤傷了,他們的性命可就沒有了。”
“這分明就是欺騙行爲嘛,害的我還以爲自己真是第一高手!”靜雅不滿的嘀咕到“他還搞了一個假的大千歲過來,敗在我的手下,簡直是太可氣了。”
“就你那兩三招,大哥一個不耐煩就能廢了你”十三斜着眼睛說:“不找人假扮的話,恐怕你早就是小命不保了。”
“那他還天天把我關在四府裡不讓出去,簡直快把我給悶死了!”靜雅想起來了,衝着十三嚷嚷。
“你一出府就會惹事,不是看不慣那些地痞流氓,就是要去調戲人家歌伶清倌兒的,京城這個地界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京官。各方勢力交錯,保不齊不是惹了這個就是惹了那個的,鬧到最後還是你吃了虧。”
“那老四對我做過的壞事可多了,數都數不清。還經常剋扣我的月錢,讓我打欠條,還高利貸。”
十三苦笑道,“你能有錢嗎,你一有錢就得想辦法搗鼓着往外跑。你造了什麼飛虎爪啊,飛天索啊,甚至還造了個熱氣球跑了,四哥能讓你手裡有錢嗎,有錢就使壞。”
“你知道嗎,每個晚上四哥都會去靜心居看你,不過你睡着,從來沒醒過,你從不知道。”
靜雅想了一想,還確實不知道有這回事。
“你還說剋扣了你的月錢,在四府中,你比四哥的任何一位妻妾的月錢都要高,你根本就不知道,除了不給現銀花,只要是你想要的,畫了圖紙命人去做的,不用批示,通通都要拿去照做,有的時候,一個月都要費上幾百兩銀子。”
“記不記得你喝醉了酒的那次,把衣服套在琴上,自己跑掉了。四哥急的一夜沒閤眼,怕你去了,把心湖的才長出來的荷葉全給拔光了,派人下水摸了十幾遍。”
“他還咬傷了我,當然記得,比狗咬的都狠!”靜雅捋起袖子,二十多年了,傷疤依然還在,清晰可見。
“你也太氣人了,四府中躲了好幾天才露面,如果再不出來,恐怕四哥都要撒手而去了。看見你化妝成老和尚的樣子,豈能不氣,氣你沒有擔待,總是這樣玩失蹤。咬你算是輕的了,不是還賠給你銀子了,一萬二千兩啊,是四哥當時一年的俸祿。”
“你進了宮,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你,宮中鬥爭不見硝煙,卻依舊是一片刀光劍影的。你如此沒有心計,他如何能夠放心,一會子是受了罰,一會子又是得了皇阿瑪恩寵,一會子又說要冊封,只把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後來封了你做格格,四哥回府後高興的都喝醉了,說你終於有資格嫁給他了。
接下來的幾年裡,你依然不安分,在宮中上躥下跳的,惹得四哥總是擔心,那次你弄什麼擇婿排行榜,跟八嫂打架的那次,受了傷,把四哥心疼壞了。他是個記恨的人,如今還記得此事。
四十七年你撇下四哥策馬衝入旋風中,四哥被人攔下在後面大喊大叫,暈厥了過去,差人遍尋你的蹤跡。
數十年來都不曾放棄,他知道你病重的時候,有人推着小推車經過京城拿葫蘆換了幾個火燒,還知道你流落蒙古在碩桑部落中,也知道你曾經逃到了成都,在那裡開了繡莊。還知道娶年貴妃的時候,你來過四府,最後他是多麼痛恨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好好的把握住,讓你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脫了。
猜測你可能去了雲南,甚至派遣李衛不遠千里去打探你的消息,最後還是被你逃了。
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四哥面前,卻又一次又一次的逃掉,你一次又一次的給了他希望,卻又讓他希望落空,反反覆覆,四哥的心裡何嘗好受,飽受煎熬與痛楚。
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四哥相思成災,總是會失聲痛哭,你都知道嗎?”
靜雅聽了,心中十分難受起來。
“後來得知你在十四府中,四哥經常派了四嫂去打探你的消息,想去看你,總是不得見,最後才把你搶了過來。放在王府中,你不開心,放在宮中,你依舊不開心,爲老十四跟他不停的鬥氣。”
靜雅賭氣道,“你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我又豈能不知,十四在景陵鬧得人盡皆知。”
“你還是不知道!”靜雅不方便說如何如何,只得這樣說道。
“四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十三平靜的說。
“啊,他都告訴你了?”
“你說出那樣的話來,還能指望四哥冷靜嗎,他是個男人,有很強的佔有慾的,莫說是四哥,換成我,也不定怎麼樣。靜雅你知道嗎,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夢,每個人都想美夢成真,沒有人能夠逃脫這個宿命。四哥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來了他的夢,而可惜這個夢並不是像他想象的那麼美好。”
靜雅看着十三的眼睛“我只問你一句話,究竟老四會不會對他們下手?”
十三眼神躲閃了一下“君心難測。”
“那就是說還是會下手了,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只要他們不動,四哥不會出手的!”十三肯定的說。
“老四讓你來就是讓你給他粉飾太平的?”
十三又是一番苦笑,搖搖頭“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人很疼你。”
“那你,難道二十年前你的感情都是假的?”靜雅還在不甘心。
“過眼煙雲,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兩人望着太液湖,夕陽已經漸漸的沉了下去,晚上,紫禁城又是黑暗一片。
“玉鏡在哪裡?”靜雅沒頭沒腦的問道。
“四哥也在找,只是遍尋不着”十三頓了頓“你找那個來做什麼?”
“回家,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受煎熬了,不想看見你們兄弟相殘,心很痛卻什麼也做不了。還是回老家好,天高水遠的,把這裡的都忘掉。有時候我常常在想,寧願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切,做個乾脆的恨老四的人,可是想起來,有時候愛,有時候恨,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麼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
十三又是一陣沉默“不管怎麼說,還是以大局爲重,以多人的性命爲重”十三強調了一下“這麼多話,好長時間沒有說過這麼多心裡話了,快些回去吧,四哥還在等着。”
兩人散去了,靜雅去了寧壽宮陪伴和太妃,不願意見老四。
老四隻好十分無趣的一個人睡下了。
靜雅和雪柔躺在一個被窩裡,又是說些悄悄話來,三更天裡才睡。
靜雅住在寧壽宮中已經兩三天了,絲毫沒有想要回到老四身邊的意思。
老四責怪十三並沒有辦妥這件事情,十三撓撓頭說:“臣弟已經好說歹說了,無奈這丫頭就是不肯回轉心意。”
老四無奈的攤攤手“那你說該怎麼辦,朕已經幾天都沒有喝到湯了。”
“老的不行,看來只能指望小的了。”十三獻計。
“小的,福惠啊?他能明白朕的意思嘛,才四歲的奶娃娃。”
“弘曆跟弘晝不是也認了靜雅做額娘嗎,他們兩個也許能夠勸慰的靜雅。”
老四想了想“那這事就交由十三弟去辦了。”
十三心想怎麼又是我,不方便說,答應了出去找弘曆弘晝兩個小子。
自從靜雅入宮後看見兩個孩子十二歲了還是瘦巴巴的樣子,十分傷感,親自配了營養餐吩咐讓他們照着單子吃。
老四十分質疑這單子上的食物,靜雅手一揮說:“沒事,以後可是活到了快九十歲,肯定沒問題。”
沒想到,他們兩個真的如小老虎一樣發育的強壯起來,長高了,長胖了許多,看起來不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胃口也好了許多。
這二人正在南書房上課,十三走進書房,教書師傅趕緊給怡親王行禮,二人也過來見過十三叔。
十三說:“我同二位阿哥有話說”一擺手,其餘人都退下了。
“十三叔請坐!”弘曆很有大人樣。
十三坐下,嗯了一聲“你們皇阿瑪的事情都知道了?”
“十三叔指的是什麼事情?”弘晝問道。
十三一愣,看了看他,弘曆趕緊說道,“知道了,靜雅額娘生氣了。”
弘晝這才恍然大悟,接着說:“可不是,把皇阿瑪的眼睛都給打青了。”
十三咳了咳,弘曆趕緊扯了扯弘晝的衣袖,不讓他亂說話。
“你們也知道,你們皇阿瑪多看重靜雅額娘,如今鬧成這樣,連我去做說客也不行。”
“這種潑婦,哄她作甚?”弘晝忿忿的說:“以弘晝看啊,就應該把靜雅格格打入冷宮纔對。”
十三又是一愣,弘曆捅了弘晝一下“你別說話。”
“你還小,你不明白。”十三有點苦口婆心的說道。
“那十三叔想讓我們倆個怎麼做?”
十三摸了摸弘曆的腦袋,是個通透的孩子,聰明,心思細,又把他端詳了一下,這孩子長開了,越來越像老十四了,沒準這次還真是能夠勸慰的靜雅,心裡也高興起來。
吩咐道,“不管你倆用什麼辦法,只要能夠哄得靜雅回心轉意,你們皇阿瑪就會給你們記功的。”
兩人趕緊點頭,十三又囑咐說:“一定要委婉,不要聲張,好好唸書”兩人答應了,十三揹着手出了南書房。
哥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弘曆埋怨說:“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亂說話,幸虧是十三叔,要是在皇阿瑪面前這麼說,我看你還是要挨板子。”
“我哪裡說錯了?”弘晝分辯道,“你沒聽宮裡的娘娘們說嗎,在王府的時候,靜雅格格就是囂張跋扈的不行。如今來了宮中,還是敢揍皇阿瑪,你沒見他的眼圈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