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聽見‘禽獸’兩個字,原來的憐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冷冷的說:“在你的眼裡,朕是禽獸,老十四纔是你的夫君嗎,你可別忘了,當初皇阿瑪是把你許配給了朕的。”
說完抱起靜雅扔到了牀上。
靜雅摔的七暈八素的,看着老四走過來,趕緊翻身下來,老四已經撲了過去,靜雅只好奮力一揮,打在他的眼角處,哎呀一聲叫喊,老四覺得面上一痛,心裡更加火大,抓住靜雅的衣服就是一撕,錦帛撕裂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讓人難堪。
又是一通撕扯,聽見嘩啦啦的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蘇培盛在門外候着,心急如焚,又不敢擅入,門前走來走去的,額頭上沁出不少汗珠。
撕碎的衣服被扔了一地,地上還混着瓷器碎片,各式樣的小玩意,連繡花活計的籮筐也被打翻了,針頭線腦的撒的到處都是。
老四發了狠,把靜雅折磨了一個晚上才罷,早起四更天,門外叩響了,蘇培盛的聲音響起“皇上,該上朝了。”
老四悶聲悶氣的說:“進來伺候。”
蘇培盛嗻了一聲,一擺手,宮女們開始捧着洗漱工具盒朝服朝珠進來,掌上燈,衆人皆看見地上的一片狼藉,誰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過去給皇上洗漱更衣。
蘇培盛因爲瞧見老四眼角上的一塊烏青,小心翼翼的回道,“啓稟皇上,聖容有些瘀傷,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老四冷冷的說:“把這都收拾乾淨。”
穿好朝服之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靜雅渾身疼痛,萬念俱灰,經過昨夜這一夜,已經心無留戀,恨不得馬上死去。
老四警告她說:“不可尋死,不然的話,會有數不清的人爲你陪葬。”
他竟如此狠心絕情,往日的情分一點不顧,竟然這樣對待自己。靜雅苦笑了一聲,是自己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老四對自己的感情和容忍度。
吉祥如意在帳外小聲叫着“格格,格格。”
靜雅問道,“什麼事情?”
“皇后派人來問格格起牀了沒有?”吉祥稟道。
“派人打水,我要洗澡。”
“這麼早格格就要洗澡?”
“我,要,洗,澡!”靜雅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意出去吩咐了。
不多時,浴盆擡來了,溫熱的水上面泡着一層玫瑰花瓣,香氣撲鼻。
靜雅泡在水中,覺得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些,泡着纔會覺得溫暖,驅散了些心裡那冰冷的涼氣。
泡了許久,這才起身吩咐人更衣,去了永壽宮給姐姐請安。
皇后已然知曉昨日之事,見靜雅來了,吩咐她過來,攬在懷裡。在姐姐的懷裡,靜雅才把多少委屈都釋放了出來,淚流滿面。
“何苦來,忤逆他的意思,如今皇上可是普天之下最位高權重的人了,不比得從前在四府的光景了。”姐姐好言勸慰。
靜雅不作聲,卻說:“姐姐,我想回家。”
“阿瑪和額娘已經不在了,你回去做什麼,孤零零的一個人?”
“靜雅說的是回老家,回到我來的地方”靜雅看着皇后,堅定的說:“我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我要回家。”
“可是你該如何回去,你回去後,皇上怎麼辦?”皇后有點慌張。
“他就在這裡好好的做皇上,還能怎麼辦?”
“你再想想吧,你在這裡,還有人敢勸勸,你若不在了,更沒有人敢說話了,你果然捨得下十四他們?”皇后如今倒是十分沉穩。
靜雅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先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靜雅去了寧壽宮,看望和太妃雪柔去了。
姐妹兩個人坐在一處親親熱熱的說話,雪柔命人拿出來一瓶跌打酒來,對着靜雅溫柔的說:“這裡沒人,也沒人敢來打攪,我來替你擦擦吧。”
“你也知道了?”靜雅十分吃驚。
“宮裡就這麼大,豈能不知,要知道傳得最快的,就是人話,明白嗎?”
雪柔開始替靜雅解開衣服,查看身上的傷勢,青青紫紫的數處傷痕,把跌打酒倒在掌心搓熱了,雪柔給她仔細的推一推。
“如今老四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唯我獨尊,張狂的很!”靜雅忍着疼,嘆道。
“都道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高高在上,不容冒犯,你呀,還是及早些認清形勢,不要再自討苦吃了。”
“雪柔姐姐,你侍奉先帝那麼長時間,可曾知道那玉鏡藏在何處?”
雪柔的動作慢了下來,想了一會“大概是在珍寶閣吧,一般的奇珍異寶都是收在那裡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靜雅想要那把玉鏡。”
“你是不是想回去?”
靜雅點點頭,雪柔又說:“受了點委屈就喊着要走的,有很多事情你其實並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靜雅說:“等一會咱們去珍寶閣吧。”
雪柔點點頭,穿好了衣服,兩人帶着丫頭往珍寶閣去了。
打開封着的門後,只見三件大廈,滿滿當當的全是奇珍古玩,兩人開始分開翻檢了起來,吩咐丫頭也來幫忙。
奇怪的是,遍尋珍寶閣也不見玉鏡。
“會不會是姐姐記錯了?”靜雅問道。
雪柔搖搖頭“不會,我親眼看見魏珠放在錦盒裡拿到珍寶閣的。如今怎麼沒有,難道是皇上派人取走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又開始再次翻尋,依然一無所獲。見天色已經晚了,只得掩門而出。
雪柔隱隱約約覺得此事不好,恐怕內中必有蹊蹺。
下午,怡親王,廉親王和張廷玉,馬齊在養心殿裡議事。
一君四臣,商議國家大事。
自從雍正登基以來,大力整頓吏治,並清查虧空,如今正在推廣“耗羨歸公”的政策,衆人對於指定的方案和收到的效果進行總結陳述。
雍正誇讚怡親王,廉親王辦事老成有道。兩人謝了恩。
廉親王老八看見雍正的烏青眼角,心裡笑了一下,嘴上關心的說道,“皇上日理萬機的,更要小心龍體,謹防受傷。”
雍正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有勞廉親王操心了,朕自然沒事。”
然後衆人告退後,雍正獨留了十三說話。
十三湊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眉角的傷,用手輕輕的摸了一下“疼疼”老四吸了吸涼氣。
只有跟前的這些親近人在的時候,他纔不是那個冷麪暴君雍正,而是變成了老四。
“怎麼回事?”
“打架了,爲了十四。死丫頭不滿意朕對十四的監管,鬧彆扭鬧得很大。”
“皇兄想讓臣弟做些什麼?”十三小心的問道。
老四沉吟了一下“勸勸,開導開導吧,只怕現在還在尋死覓活。”
“打個架而已,以前不是也經常打架,卻也犯不上尋死吧?”十三心知肚明必有內情,不過皇帝哥哥不講,他不好刨根問底。
老四猶豫了一下,還是湊近了十三的耳邊,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十三大吃一驚“這可如何使得,皇兄不怕傷了靜雅的心?”
老四懊惱的說:“你不知道她有多氣人,拿着跟十四的事情比着跟朕說,朕簡直是氣的火冒三丈。”
“你抽空去勸勸她吧,只怕如今連我的面都不想見。”十三答應了,見天色已晚,只得明日再議,可是老四不依,非得讓他馬上就去辦理此事。
無法,十三隻得黃昏中去見靜雅。
太液池邊,涼風陣陣,池中的荷花也在凋敝了,四周更覺一片寂靜。
“沒想到,風流俊雅的十三爺如今也會做了說客?”靜雅不無譏諷。
她看不慣十三的改變,爲了老四的隱忍。
“有一個詞,想跟你請教下是什麼意思?”十三也不惱,微微一笑。
“什麼詞?”
“相思成灰!”十三淡淡的說。
“這個我知道,就是李商隱的詩裡化出來的話。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靜雅一字一句的誦唸了出來。
十三點點頭“不錯,正是這首詩。”
“那又如何?”靜雅冷冷的問“跟那個臭老四有什麼關係?”
十三撲哧一笑,搖搖頭“難怪四哥會那麼生氣,你從始至終都不明白他的心。”
“難道他還有心嗎,他是個石頭人,不應該有心的。”
十三眼神迷離了起來,慢慢的講述起來……
“記不記得你初次進四府,是四哥吩咐了我去接的你,我心裡自然明白他的心意,等到下了馬車一看,當時的你瘦巴巴的,乾枯枯的,長的也醜,我的心裡就涼了幾分。
接了回府後,接觸了幾日,實在是呆板枯燥的很,書讀的很多,字也寫的挺好,可是就是不討人喜歡。
後來,弘暉不小心落水,你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把弘暉撈了上來,因此大病一場。
四哥對你有所改觀,吩咐大夫好心醫治。可是病情越來越糟糕,四哥覺得心中不忍,每日都要去往靜心居里探望。
病入膏肓的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上我,而是看上了四哥,也許是在彌留之際吧,當時的你拉着四哥的手,親口說很想很想做四哥的女人,那一刻四哥真是想哭。
四哥請來高僧給你念誦往生咒,自己也在一旁陪着一起念。
奇蹟發生了,你卻慢慢的好了起來。
這個時候,四哥過來問我是否喜歡靜雅,我告訴她,不喜歡。
四哥說,靜雅這次好起來了,就娶她做側福晉,我也替四哥高興。
只是沒想到的是,醒轉過來的那個,卻不是從前想要嫁給四哥的靜雅,而是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隻奇怪的靈魂。
你一點也不喜歡四哥,還把他當成了仇人,嫌他管的太嚴,規矩太多,還罰你的丫鬟小廝。
你跟四哥作對,想盡了法子捉弄他,還跟他比武打架,把四府弄的是雞飛狗跳的。
其實四哥對你很好,只是你從來都是歪解了他的意思,他不讓你胡說,是怕你因此丟了性命。
罰處你的丫頭,是心疼你,那些丫頭不守規矩,不知道好好伺候你。可是後來發現了你確實把丫頭們當成姐妹一般,還爲了他們勤練武功,要打敗他。甚至爲了學武功,你回去了你阿瑪府中。
在你走的日子,他是吃不香睡不着的,他自己也在問自己,究竟是爲了彌留之際的承諾還是爲了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