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聲嘶力竭大聲呼喊,茫茫天地間卻無一人迴應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什麼是絕望,大抵便是此時此景吧。
“王爺,你說上天讓我們兩個相遇,是想要讓我們一起絕望,還是,想再給我們一絲希望?”
腦海中不知爲何憶起當初勸慰楚子仁的話語,秦卿此刻聽起來,那一句胡謅,是多麼的諷刺!
絕望還是希望?
一目瞭然!
從她來到八荒大陸至今,她何曾感受過上天賞賜給她的希望?
“別了!這虛無縹緲的世界!”
“別了,可憐的承熙!”
“別了,秦卿!”
……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嫣紅的眼角滑落,訴說着對八荒大陸最後的一絲眷念,秦卿握緊手中的髮簪,緩緩朝脖頸的方向移去。隱約之中,秦卿好像聽到肌膚被劃破的聲音,好像聽到鮮血流淌的聲音,一滴,又一滴,清脆如風鈴在山谷中響起。
然而,彷彿渾身經脈麻痹一般,她卻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阿卿!”
朦朧之中,她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焦急,迫切,卻又是那般的溫柔且熟悉。
那是,楚子仁的聲音。
這是上天給她的最後一絲寬慰嗎?在臨走之前,還做着楚子仁趕來救她的美夢。可就算他來了又能怎樣,他一個病入膏肓之人,已是自顧不暇,又怎麼救得了她?
饒是如此,秦卿還是不自覺地微微笑了。至少,上天還是留給了她一個念想。
“阿卿,你快醒醒!”
粲然一笑,卻莫名給人一種迴光返照的錯覺。
楚子仁見秦卿癡癡笑着,卻是怎麼也醒不過來,心裡擔心極了,猛烈搖晃她的身體,彷彿非要她醒來才肯罷休一般。
“阿卿,阿卿……”
撕心裂肺的呼喊就在耳畔響起,那麼真實,那麼動容。
難道這不是夢?
秦卿費力地睜開雙眼,果真見到一張熟悉的清瘦俊顏。溫熱的淚珠滴落在臉頰上,灼熱的觸感頓時讓秦卿驚醒!
他,竟然在哭!
秦卿難以置信地伸手撫摸到他的眼角,果真還殘留有溼熱的觸覺。指尖輕顫,緩緩爲他拭掉。冰涼的指尖觸摸
着他溫暖的臉頰,輕輕描摹他分明的輪廓肌理,真實的觸感讓她不敢移開。
“王爺,你終於回來了。”
秦卿啓脣,聽着那沙啞彷彿鴨子叫聲一般的聲音,完全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
話音剛落,秦卿便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幕幕,簡直就是修羅地獄一般,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阿卿。”楚子仁顫抖着聲音輕柔呼喚,狠狠將他抱在懷中,恨不得揉進骨子裡。
光聽這聲音,便可猜測她之前受了怎樣的折磨。而他,說好了要保護她的,卻讓她一人在無助於絕望中忍受痛苦,真是該死!
還好,她還活着。
楚子仁緊緊抱着秦卿,聽着她撲通撲通的心跳,感受着她噴薄而出一起一伏的呼吸,凝視着她青絲飛舞凌亂的容顏,嗅着夾雜着淡淡藥草清香的體香……感受着她的一切一切。
“王爺。”秦卿輕聲呢喃,提醒他抱得太緊了,梏得她很難受。
楚子仁卻是仿若未聞,彷彿只有這般才能夠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
天知道,當他接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看到她一身鮮紅血跡,奄奄一息躺在地板上時,心裡又多害怕。他可是好不容易纔將她喚醒過來,又怎麼捨得放手。
“把他們都押下去!”
楚子謙竟然也來了?
秦卿聞聲望過去,只見黯淡的月光下,院中一片狼藉。斷劍殘石,落葉紛揚,青石板上四處都是斑駁的血跡。
楚子謙站在皎皎月光正中,右手握着修長的劍,正散發着凜冽的寒氣。墨藍的長袍在夜風中烈烈翻飛,腰間環佩琤琤作響。墨玉髮簪斷成兩截掉在一邊的地上,髮髻散亂,一頭黑髮順着臉頰的輪廓披散而下,在風中凌亂飛舞,遮擋住了大半個臉,卻獨獨未遮住斜劃過整張側臉的血痕。
楚子謙側着身子對着秦卿,她看不見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正燃燒着的熊熊怒火。
在他身後,之前那些對秦卿意圖不軌的護衛,全都被擒拿。滿身傷痕,衣衫不整,好不狼狽。
只看了這一眼,秦卿便猛地想起之前被他們圍攻時的情形,挑逗的言語,侵犯的舉止,一一浮現在眼前。他們那般羞辱於她,豈能這麼輕易地饒過他們?
“不!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現在!立刻!馬上!”眼看着他們要被人帶下去,秦卿絲毫不顧身份和場合,撕心裂肺厲聲嘶喊。
楚子謙卻仿若未聞,紋絲不動站在院中,看都不看秦卿一眼,冷冷吩咐:“帶走!”
“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死!全部!”秦卿帶着滿身憤恨,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她的堅持。
楚子仁滿臉心疼緊緊抱着秦卿,只一心勸着秦卿,讓她不要激動,卻沒發表任何意見。
正準備將這些惡賊押下去的護衛,尷尬地站在當場,陷入兩難之中。雖然這些人終究難逃一死,但寧王妃現在這麼激動,非要現在就處死他們,若不遵從也不好交代。
“王妃請勿激動,擅闖王府,謀害王妃,絕對難逃一死。但在他們說出幕後主使之前,絕不能輕易地讓他們死掉!”楚子謙向那些惡徒猛地射去凌厲的目光,灼灼熱度,彷彿讓人置身刀山火海一般。
僵持良久之後,楚子謙終於緩緩開口,向秦卿解釋。
經楚子謙提醒之後,秦卿內心的波濤翻涌這才漸漸平靜了下來,看着那些面相猥瑣的惡賊被押下去。
“放心,他們犯下這等天理不容的大罪,三弟絕不會饒過他們,定會爲你報仇!”楚子仁扶着秦卿往屋裡走去,柔聲勸道。
秦卿什麼都沒說,只是邁着虛弱的步子,艱難地向前走着。
兩人走到檐下的臺階前時,秦卿不知爲何,突然大力地推開了楚子仁。
楚子仁猝不及防,被腳邊的臺階絆倒,重重摔倒在地上。
這突然的一幕,讓院中的所有人感到震驚。
“阿卿,你怎麼了?”楚子仁顧不上自己的傷痛,焦急問道。
秦卿看到楚子仁被自己推倒在地上,眉眼間滿是愧疚,卻沒有上前攙扶他,反而一個勁兒得往後退。一雙拳頭緊緊攥着,臉頰更是突然變得通紅,紅得不正常。
“究竟怎麼回事?”
楚子謙也察覺了秦卿的異常,連忙問身邊不遠處的綠萼。
綠萼觀察了一瞬,顫顫巍巍回答:“王妃之前被人灌了藥。”
“什麼藥?”楚子謙厲聲逼問,眸光陰狠,殺氣攝人。
“春,春……藥。”綠萼結結巴巴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