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臉上傷口已經全部結痂,這幾日塗完藥之後就不用再纏紗布了。”
秦卿聽着瞿太醫的話,這也就意味着她要定着滿臉縱橫交錯的傷痕去見人。一想到那日楚子謙看到秦卿的臉之後驚恐的表情,心裡就覺得難受。
“瞿太醫,這幾天就不要讓其他人進來了,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瞿太醫點頭應下,他理解秦卿的難處,溫言勸道:“王妃不必擔心,等到傷痂自然脫落之後,塗上老臣的美白祛疤秘方,肌膚絕對像新生兒一般白皙細嫩,完全看不出一點兒受傷的痕跡。”
秦卿無聲苦笑,就算臉上看不到一點傷疤,就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那一次又一次鑽心蝕骨的疼痛,那一刀一刀尖銳的劃傷,全都深深印刻進了骨髓裡,連靈魂都留下深深的烙印,又怎麼可能會忘記?
“靖王殿下已經開始研究引蠱的方法,目前一切都很順利,相信過不了幾天,王妃就不用再承受蠱毒的折磨了。”見着秦卿滿臉的落寞神傷,瞿太醫繼續勸道。
“這樣嗎?”秦卿嘴角微微上揚,扯出的笑容卻甚是詭異,“但願吧!”
自從回到寧王府以來,一直都是瞿太醫盡心竭力一邊治療一邊照顧她,無聊時與她說說話,煩悶時溫言安慰她,幾乎所有的時間全都耗在她一個人身上。
面對這樣一個全心待她,溫和善良的長者,秦卿本該是對他充滿感激的。可不知爲何,秦卿就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兒,沒辦法裝作無事人一般和顏悅色的待人,周身時時刻刻都瀰漫着低低的氣壓,讓人不敢靠近。
秦卿知道瞿太醫是真心實意爲她好的,想要她快快的好起來,不摻雜任何一點兒欺騙與利用。可無論如何,秦卿都沒辦法像瞿太醫期待的一般,感恩戴德地接受楚子謙和楚子仁對她的各種彌補。
她會變成今天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全
都是拜他們兩人所賜,她又怎能輕易地放下?
“瞿太醫,我有些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秦卿輕輕說了一句,側過身子縮進溫暖的被窩裡。
瞿太醫低聲長長地嘆息,默默搖着頭離開了房間。漫天大雪覆蓋下的寧王府,讓他不能放心的可不止這一個人。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醫藥箱,匆匆向睿寧齋的另一個房間走去。
許是因爲思緒難寧,情緒激動,體內的蠱蟲又開始蠢蠢欲動地折騰她,一波比一波來得猛烈。秦卿將自己一整個捂在被子裡,雙手緊緊攥着被角,忍受着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汗珠一層又一層地冒出來,浸溼了整個身子,整個人也不知究竟是冷還是熱,不住地顫.抖着。
紫煙每日按時按量一日三餐送來蔘湯,卻是越來越沒有最開始奏效了。再加上現在又是夜晚,紫煙已不可能再來一次。每到夜深人靜蠱毒發作時,她就只能一個人默默忍受着,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一點點閃現出光亮的蹤影。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秦卿真的不知道,這地獄一般的折磨要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儘管不想要自己滿臉傷痕的醜陋模樣被外人瞧見,但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着實有些嚴重,並不是三兩日就是徹底好的。當楚子謙說可以開始引蠱的時候,秦卿還是沒能避免讓他看見自己最醜陋噁心的模樣。
這樣也好,讓楚子謙真真切切看到她這副模樣,最好是永生難忘,讓他一輩子都記得,他欠她的!
引蠱的時候,楚子謙遣走了所有的人,包括瞿太醫在內。秦卿懶得去搭理,楚子仁也已經好久沒過來過了,就任由他安排着。
楚子謙怔怔地凝望着秦卿滿是傷痕的臉頰,厚厚的血痂縱橫交錯爬滿一整張臉,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一張人的臉龐。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看在楚子謙眼中,彷彿一刀刀劃在他心頭一般,痛徹心扉。
秦卿知道楚子謙在看着
她,被她滿臉的傷痕震驚,甚至已經開始嫌惡了吧。而她卻只是靜靜地低垂着眉眼,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楚子謙顫.抖着伸出手掌,想要撫.摸她臉頰的輪廓,卻是還沒接觸到她,秦卿便突然躲開了,避之不及。
楚子謙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再沒有往前伸的勇氣,生怕驚嚇了眼前這個小心翼翼的人兒。
“我知道你恨我,臉上的傷,體內的毒,全都因我而起,我不想做任何解釋。”楚子謙緩緩收回手,灼灼目光注視着那低垂的眉眼,言語間皆是無奈與滄桑的感覺,“無論你接受與否,他們加諸在你身上的傷,我都會一一爲你討回來!”
“那你呢?你帶給我傷害,你打算怎麼償還?”秦卿譏誚開口,犀利的言辭彷彿利刃刺在心頭。
“只要你心裡能好受一點,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明知只是奢望,楚子謙卻還是不甘心地說出口。
“懲罰?你想的倒還真是簡單!”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遭遇了秦卿毫不留情的嘲諷。
楚子謙倒覺得無所謂了,至少現在,她願意和他說話了,不是嗎?
“你想做什麼,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別總是拿爲我報仇當藉口,我覺得噁心!”秦卿淡淡地說着,即便目光沒有落到楚子謙身上,他仍舊能夠感受到滿滿的仇恨,“我的仇,我自然會想辦法去報,不必靖王殿下費心!”
楚子謙聽着秦卿殘忍無情的話語,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犯賤。
口口聲聲說着與他無關,還不是默許着他爲她做的一切。她不願意領他的情,他可以接受。他無法接受的是,爲什麼偏偏楚子仁就可以?
“靖王殿下不是來引蠱的嗎?還是快些開始吧,孤男寡女,逗留的時間久了不太好!”秦卿催促。
見楚子謙沒有一點兒開始的跡象,秦卿又問道:“靖王殿下莫不是後悔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