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荷並蒂,一池水中天(四)
我便在東苑住下,只我一人。
楚弋笙撥了幾個奴才和侍婢給我,可貼身伺候我的,仍是靜秋。他還許我歇着,不必急着去見府裡的人。
因大勝得歸,大王甚爲褒獎,又聽聞他納了位夫人,喜得一子,許雙喜臨門,在將軍府大擺筵席。我便憑藉一子,成了將軍府的第七位夫人。
但自己說來,也是極爲嘲諷的。
將軍府大宴,自是熱鬧非凡。靜秋一味希望我能大出風光,把所有夫人都比下去纔好,我卻不以爲然。既是苟活於南桀,安安穩穩便是了。
將軍府的中苑,是大宴所在,東南二苑間是一片藕荷池子,自然但凡出來,便能瞧見。我因出來的晚,亦耽誤了時辰,雖想觀賞美景,卻也不敢逗留誤事。
靜秋催促着我,我便快步走進中苑。
筵席已開,中苑大屋堂子裡,正是絲竹不斷,喜慶之極。我走了進去,正瞧見左側一應是家眷,那六名女子大概便是楚弋笙的六位夫人了。
我多看了幾眼,不知爲何,竟覺着有幾位分外眼熟,卻又說不上來是在哪兒見過。暗暗搖了搖頭,迎上楚弋笙。
他本已坐好,卻站起來迎我,微笑拉着我就坐於他身旁,便攥着我的手不鬆開。靜秋待我落座後,立刻替我面前的酒盞斟滿,推倒我面前,隨後靜靜的退到一旁站着。
堂子裡的人大多數都把酒言歡,正顧不上瞧剛我,我心下也安穩些。這樣陌生卻又熱鬧的場面,我委實不喜歡。
楚弋笙一隻手緊緊攥着我的手,另一隻手端起酒盞道:“阿錦,從今往後,我必會好好待你。”
我忙舉起面前的茶盞,匆忙道:“多謝將軍。”
他聽了我的話,臉上一僵,猶豫了一會兒,才仰頭將酒喝下。我就着杯盞,輕輕酌了一口,便又放下。
楚弋笙慢慢將杯盞放下,嘆了一聲。“我們今後便是夫妻,你這樣同我客氣,疏遠,又是爲何?”他聲音裡有一絲挫敗,垂着眼,看起來像沒了精神。
“夫妻?”我遲疑的念出這兩個字。在我心中,我從未把這種關係當做是夫妻情意,況且我若不是爲了未眠,又何必做他的七夫人?
可此刻我若叫他不痛快,他若有一日真忍受不了我,我可如何還能護着自己和未眠呢?這樣一想,心裡又有些緊張,琢磨着說些什麼來緩和纔是。
他凝眸望着我,隨後作罷,嘆道:“也罷,總需要些時日!”
我勉強微笑點頭。
我隨意瞥了一眼堂子裡的人,除去將軍府的,便是楚弋笙的好友或是軍中下屬,再仔細瞧了瞧,竟還有熟人呢?坐在最末的,最不顯眼的,正是當日出賣西景的副將周桀。
他正和坐在一起的一名男子碰酒,笑容滿面,意外發現我正在瞧他,一時愣住。他似乎頗爲尷尬,緩緩將酒盞放下,朝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冷着臉,不預備給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