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預算的,要早一些。”
他看着他,一席的銀白在陽光下閃爍着耀人的光芒,依舊是世間完美的存在,只是這份冷,越發的讓人難以靠近了。
楚凌聽言,絕美的容顏緊蹙,繼而冷言道:“你的這份從容,當真讓人厭惡。”
從來都不吝嗇對他人的讚美,從來都是高坐雲端,笑眼俯看世人的滄桑和愚昧,又是從來都將自己隔開在世人之外。
不可否認,他一直都厭惡這樣的他,從一開始見面,這種厭惡便已經存在。
眼前彷彿又浮現多年以前的場景,師父告知他,他是大師兄,而他僅能排在第二位時,他眼中所呈現的嘲諷和挑釁,當真是讓人今生難忘。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
此時,另一個聲音突兀地插入兩人之間。
“鳳塵?!”楚凌眉眼一挑,開口之音帶着一抹質疑。
“他是師父的第三個徒弟,赫連清嶽。”龍曦淡淡開口。
終是沒能想到,他們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會面,只是不管如何,歌兒絕對不能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帶走。
龍曦漆黑的眸子帶起絲絲冷意,映入的卻是楚凌銀白的長髮。
……
涼風習習,歌木蓮呆坐在岸邊,身後靠着的是一座巨大的蛇形雕像。
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與巫起族有關,不知爲何,對於這裡的一切,她再也沒有感到厭惡,隨着時間的流逝,存留下來的反而是一種淡然。
一種有家可還的歸屬感。
“族長,在想什麼?”
花芸手中拿着一個竹筐,從遠處走來,見到歌木蓮,便是輕聲問道。
“無。”歌木蓮擡頭看了一眼她,便又是轉回頭。
她自然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正在思考該如何離開巫起族,離開龍曦,但同時又要辦完那件她早就打算好的事情。
可這世間終究是存在太多變故,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數日,她便是成了世間人人畏懼的巫起族長。
“啊!那個是什麼?”
突地,花芸驚呼一聲,一把將歌木蓮從地上拽了起來。
歌木蓮不明所以,着實心中受驚,循着花芸目光看去時才發現,河岸便竟然有一隻螃蟹在往自己的方向爬來。
臉上驀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種熟悉的風情在眼前盪開。
“花芸,拿竹筐來。”歌木蓮不顧花芸的驚慌,上前便是徒手抓起了螃蟹,放到了花芸遞過來的竹筐裡。
“族長,你這是要幹什麼?”花芸詫異萬分,此時的她已經對谷葉然的死釋懷,臉上神情雖爲晦澀,但已是不悲傷。
“此物實乃人間美味,不食豈非暴殄天物。”她俏皮一笑,拿着竹筐準備看看這岸邊還有沒有。
或許是這個時世的人對螃蟹不熟悉,又見它長得怪異模樣,不敢食用,如今被歌木蓮這麼一找,便是發現了許多。
不一會便是滿滿的一籮筐成果。
花芸在一旁看着,見歌木蓮這般誇張的容顏,一開始直冒冷汗,心中直以爲她定是受了什麼刺激。
只是慢慢才發覺,那
是一種純然的笑意,發自內心的歡樂。心中便對於那怪異之物有了好感。
自從歌木蓮進族之後,她從來沒見過她笑的這麼開心,這麼的真實。
有時偶爾會笑,但那也不過是敷衍了事,又或者乾脆是冷笑,讓人看着心裡直發毛。
“花芸,去拿點繩子過來。螃蟹要綁好了煮,才行。”
歌木蓮看着那一籮筐螃蟹,心情便是特別好。
在前世,她可是特別喜歡吃螃蟹的人,記得小時候義父還帶她去抓過。
現在想來那樣美好的時刻,當真是短暫而讓人懷念的。
“是,族長。”
花芸應了聲,便是走開了去,臉上亦是滿滿的笑意。
見花芸離開,歌木蓮滿臉的歡樂,瞬間隱了去,落了一層冰霜,清冷的眸子直直的掃向不遠處。
“出來吧!”她冷聲開口,將竹筐放置在一旁,背對那人而立。
在這個地界,她雖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絕對不會存在外人,若非如此,她早已動手置那人於死地。
這般暗中窺探,着實令人心生厭惡。
然而當她聽清楚那個聲音時,整個人瞬間僵硬在了那裡。
見她身體重重一顫,他雙眸閃過一絲傷痛。“怎地,到如今竟是不願看本宮一眼?”
眼前瞬間浮現那張深埋心底的容顏,歌木蓮赫然轉身,然而映入眼簾之人,再次讓她心中一痛,她捂着胸口,許久才壓下那股酸澀的疼痛。
再擡頭時,他已經近在眼前。依舊是熟悉至極的容顏,依舊是高大絕美的不像話,卻唯獨不見了那一頭如瀑般的青絲。
“你——楚凌?”
她緩緩擡起手,妄想觸及那張容顏,然而臉上的蒼白無力,卻是讓他躲開了去。
他冷目看着她,轉身便是走到她的身側。
“現在的我,是不是越發讓你厭惡上了?”他冷目掃向遠方,背於身後的雙手緊緊交握。
時隔幾月,到如今自己的突然出現,他竟不能在她眼中看到一絲驚喜,他楚凌當真已經在她生命中去除了嗎?
歌木蓮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去理會楚凌的話,直至心口的疼痛逐漸緩解,才轉身站到他身邊,半天才開口道:“太子能夠安然無恙,實乃萬民之福。”
聽言,他轉頭看向她,深邃的眸子暗影浮動,“那麼你呢?”他問道。
“妾?”她似裝不懂,心中一片空落,除了那隱隱疼痛,再無其他。
“妾曾經以爲這輩子太子只會是一個心底深處的念想,眼下見到太子完好,心中亦是不會有所改變。”片刻後,她看着他回的認真無比。
楚凌突然而來,龍曦應是知曉的,只是龍曦放縱了他們的相見,這又是爲何呢?
一瞬間,歌木蓮心中甚爲擔憂。不知道哪裡又出了差錯?
而楚凌的到來,又是帶着怎樣的目的?
這一刻歌木蓮痛恨上了自己的過分警惕,如果可以那般單純的過活,該是太過美好。
只是可惜了,她是歌木蓮的事實。上天讓她步步驚心,她便是要爲此好好謀劃。否則,一步錯,將踏入
的是萬丈深淵。
一個念想?對於她而言,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念想而已?
楚凌臉上驀地露出了一絲苦澀,“你是在記恨我,曾經將你送給了錦皇龍曦嗎?”
他突地開口言道,事情至如今這一刻,太多的事情已經述說,這個女人太過聰穎,又豈會不知自己曾經的作爲。
他只是痛恨,恨自己竟是未能發覺,在那樣緊迫的時刻,卻依舊做了那樣的決定。
此番言語,着實讓歌木蓮心中一驚,她從未想過楚凌竟是這般坦誠的承認了這件事情。
而在她心中,這件事不過已成爲過去式,到如今再來提,其實也沒有太多意義了。
畢竟,在當初即便楚凌沒有做那樣的決定,她依舊會離開。或許她與龍曦見到的會晚一些,但她最終愛上的,定然還會是龍曦。
這便是不可更改的命運。
“不可否認,曾經有過。”她看着他,淡淡開口。“但,如今卻是一點都沒有了。”
聽到這樣話,楚凌只覺心中更爲疼痛,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人臉上竟然更多的是漠然,至多跟龍曦一眼的神情。
倏地,他一把將她扳正在跟前,雙眸略顯凌厲的與之四目相對。
歌木蓮未曾想楚凌竟是有這般動作,雙臂瞬間一疼,“太子,你弄痛我了。”她寒聲道,眼神同樣寒冷。
“本宮這次前來,目的便是帶你離去。”
是啊,若非如此,他何必想方設法前來這一趟,放着對夏啓國安寧的不管不顧,便是來要回她。
歌木蓮沒想到事情過去這麼久,楚凌竟然還是存在這樣的想法,心中着實一陣詫異。
赫連清嶽如此,爲何楚凌又是如此?
“太子大概是忘了,我已是錦皇的人。”她低垂着眸子,用力撥開緊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掌。
“這又如何?本宮想要你,你便只能是本宮的!”
楚凌倏地嘶吼出聲,對於歌木蓮的話,似乎可以聯想到,龍曦在牀上要她時的情景,身側雙拳猛然緊握。
見此情景,歌木蓮眉目輕蹙,腳下悄然與楚凌劃開距離,輕靈的眸子卻在此時閃過一絲光亮。
或許,她可以用楚凌來牽制住龍曦,歌木蓮如此想到。
……
“沒想到我們的相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赫連清嶽看着眼前的兩人,飄逸的容顏美得不真實。
或許在他們三人之間,對於歌木蓮他是最爲可有可無的那個,但是眼下,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這一腳他都湊定了。
此時,楚凌卻道:“難怪一開始你便是想方設法接近她,原來她也成了你的目的。”
寒冷的話語在冷風中吹散,赫連清嶽聽言,臉上驀地露出一絲冷笑,“說起這件事,還是要拖你的福,當日若不是楚卿叫人追殺我,我又何以會見到她。眼下更是不想輕易放手!”
赫連清嶽毫不隱晦的表明他的態度,浮華之間邪魅的眸子直直掃向龍曦。
“你們猜,她會選誰?”明明聲音猶如青川,卻帶着地獄一般的烈焰,卻在瞬間燒起了面前兩個男人不安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