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言,歌木蓮瞬間愣怔,沒想到廉鴻振居然會說這樣的話。他哭了——
在這樣的時世,女子對於男人來說不過是玩物,而廉鴻振竟然在面對周雪的死後,自責的流下了眼淚。
或許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自責之中度過,只是如今被她一點破,便再也沒有那份支撐下去的力量。
轉身,歌木蓮步履艱難地走出地牢,身後的西月亦是如此。
這一刻,她們誰都沒有說話,皆是保持了沉默。
而此時,牢房的另一處,輕一弦看着眼前的一幕,偷偷鬆了口氣,他移步走出黑暗,來到歌木蓮面前,彎腰便是輕身一禮。
經過歲月洗禮的面容之上,是值得讓人尊敬的智慧。
然而,兩人僅是對視了一眼,便是先後走出了牢房。
或許在這樣晦澀的空氣裡,當真是不適合交談的。
陽光、樹葉、空氣、白雲、花朵,一切目能所及皆屬美好,只是這份心中的沉重,又何以能如此輕易散去。
“輕先生,不知皇上留下廉鴻振有何用處?”歌木蓮終是開口問道。
一開始她以爲龍曦留下他,不過是想讓自己看清一些事實,可時隔多日過去,這個人似乎已經要從她的生命中脫離。
“回公主,老臣只是按照皇上要求照看此人,皇上想如何,老臣不知。”輕一弦輕聲回道,聲音之中透着一絲蒼芒。
歌木蓮聽着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
或許,有些時候,太多的事,她不應該去參與,否則當真是活得太累。
這權位之間存在的陰謀策略,又何以是她見到的如此直白?
而此時,跟在她身後的西月,卻是心中一直爲廉鴻振的事情所困擾,她皺着眉頭,思緒紛亂無比。
陽光下,她臉上的燒傷漸日恢復,
她看着面前的歌木蓮,心中一痛。
小姐雖然從來未怪她,但她早就看出小姐爲此事傷了神,如此便是讓她心中越發的自責。
咬了咬脣,西月快步上前繞到歌木蓮面前,眼帶複雜的看向她。
思慮再三才道:“這件事西月有錯,請小姐責罰!”說話間,雙膝一動,便是跪地。利落的身形,將她會武的事實暴露無遺。
未曾想西月會有此舉動,歌木蓮下意識的腳跟退開了一步,淡然的眸子,陽光之下,閃爍着深邃的迷離。
這件事歸根究底,錯在命運的安排。她曾經以爲運命是可以由自己掌控,但時至如今才發現,一切早已註定。而我們要做的,不過是更加努力的過活。
歌木蓮看着面前的西月,思
緒走動之間,心中已有所明瞭。
她淡淡道:“身處亂世,要做的太多,要錯的太多,倘若太過執着於某件事,那到底還是否要活下去——”
繞過西月,歌木蓮說話之間已經直徑離去。
誰又能說,自己手上沒有冤魂?她來到這個時世不過幾月,亦是不敢斷言。
在這樣把人命不當一回事的時世裡,大家要的不過是確保自己能夠安然無恙。
倘若那件事再夠重新來一遍,她亦是會毫不猶豫將刀插進廉鴻振的身體裡。
接近黃昏之時,龍曦來到長樂宮與歌木蓮一同進了晚膳。
餐桌上氣氛很是融洽,因爲長樂宮擁有獨立的御膳房,歌木蓮便是自己下廚做了幾個菜色。
這幾日龍曦幾乎天天置身再此,對於歌木蓮會做菜一事,雖然顯得甚爲驚奇,但卻是嚴格交代下來,不能因此而操勞了。
歌木蓮對此自然是同意,對於她來說,這個時世的吃食雖是及不上自己做的,但尚可入口,而她從來也不是挑食主義者。
餐桌上,兩人默默用食,氣氛雖然融洽,然而隨着時間的增加,總是會讓人覺得漫長,而顯得多了一絲冗長。
此時,歌木蓮才放下手中筷子,摸樣明媚的擡頭看向主位上的龍曦,見他吃的較多,心中不免有些小小滿足。
龍曦也在這時停下了筷子,擡頭看向她。
“何事?”他淡淡問道,一手輕撫過從她耳際掉落下來的青絲。淡漠的眸子撇開了冷漠,留下了一絲柔情。
修長的指觸上她的耳垂,歌木蓮下意思的縮了縮脖子,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觸碰。
龍曦見此情景,便是淡淡一笑,邪魅俊美的容顏,輕狂之中是讓人神魂顛倒的舉世無一。
“妾進宮多時,未曾見到鳳和公主,不知如今她是否完好?”許久,空氣中傳來她幾近輕靈的話語。
她看着他,看似輕鬆,緊握的雙手卻已是交疊緊握。
某些認知既已深刻進腦中,便是不能如此輕易抹去。
龍陌是一個多麼重要的存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見她如此小心翼翼,龍曦深邃的眸子輕微眯起,俊顏之上瞬間落了一層晦澀,眉目輕蹙之間,簡單道:“應是無礙!”
歌木蓮見之,兀自點了點頭,心中卻因爲龍曦突然的變化,而有了一絲擔憂。
“妾想去見見她。”
那個曾經圍繞着她,喚着她姐姐的女孩,那個美得仿若天仙的女孩。她真心希望她可以完好,若是如此便能夠抹去龍曦眼中的憂鬱,便是最好不過。
龍曦聽言,
伸手輕攬過她的腰肢,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輕聲請求道:“歌兒,日後不管發生何事,都要讓朕看到你完好如初。若是受到了一絲絲的傷害,即便不惜一切,都要將這種傷害截斷。”
此番言語,當真太過盛氣凌人,王者的氣勢顯露無疑,若是在平時歌木蓮並不一定會去認同,但是此刻,她明白,那是龍曦不想見到第二個龍陌。
他說過,那是痛徹心扉,而她又豈敢違背。
“妾聽說太后最終將各國公主都留在了後宮——”歌木蓮突然想起此事,便是說了出來。
只是如此一來,這錦國後宮,日後怕是要多生了事端。難道各國帝王對於此事,又是如此輕易便是算了嗎?本國公主在他國受辱,這件事當該是較爲嚴重的。
眼下竟是無人敢再鬧騰。怕只怕日後會成爲他們進攻錦國的言辭,倘若有人存心要與錦國對抗,當該是輕而易舉。
慕容蘭溪應是如此想到,纔會在最後,做了這樣的妥協,只是她又爲何要將人留下來?
對此,歌木蓮始終想不通。
“母后早有擴充後宮之意,如今形勢,恰巧如了她的願。”龍曦卻如此道。
聽言,歌木蓮從他懷中起身,從桌上拿了一杯酒送入口中,瞬間香甜之味在口腔中四溢。
“妾一直以爲自己定會是夫君的唯一,如今竟是入了皇室,也不知是否天意弄人?”她此番自我言語,當真爲人心悸。
與此同時,錦國京都城內,此刻又是另一番景象。
聽說曾經名動天下的錦國唯一一位王爺,在闊別錦國多年之後,竟是又回來了,且是聲勢浩大,不復以往的內斂,行事更是張揚無比,聽聞一進城便是招納美人姬妾無數,不論日夜的與女子廝混在一起。
此等行徑,當真是讓本爲之欣喜的百姓,漸漸迷茫了心智,不知眼前那滿臉鬍渣的男子,到底是否仍是曾經那個爲人正義,心胸廣大,行事作風極爲端正的蕭王爺。
一瞬間,衆人對於此事皆是議論紛紛,有看不慣其作風貶低的,唾罵的,鄙夷的。
自然也有曾經在他手下當過差的,會在聽到這樣的說辭之後,忍不住維護幾句。
不過對於這些個百姓爲自己鬧的沸沸揚揚,某人倒是樂得自在,自從回來之後,便是一直置身於京都城內最爲熱鬧的,也是男子最喜愛的,尋花問柳之地。
終日美人相伴,美酒作陪,好不享受,以至於幾日下來,便是有些忘本,某些肆意時刻,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今朝於何處。
而那原本生然的容顏,美眸轉動之間,掀半世風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