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去攥蘭陵,此時他已經什麼都不乎了,只想還佳陌與孩子一個真正公道。
“你!”那拉氏沒想到弘時敢當着自己面動手,氣得說不出話來,沒有了她阻止,蘭陵哪裡躲不過弘時,一把被他拉手中,尖叫不止,而弘時根本不理會她,只是拖着往外走,殿中那些宮人因沒有那拉氏命令,不敢阻攔。
“反了反了!”那拉氏怒容滿面地看着這亂糟糟一幕,她心裡清楚,今夜是絕對不能讓弘時把蘭陵帶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當機立斷地喝道:“來人,給我把二阿哥攔住!”
“是!”三福答應一聲,領着幾個太監上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弘時已經一拳打過來,嘴裡怒喝道:“滾開!”
“二阿哥得罪了。”三福低頭避開,隨後一把抓住他未及收回手,另幾個太監也趁機一擁而上,將弘時牢牢按住,雖說太監力氣要比尋常男子小一些,但一來人多,二來弘時這幾日不眠不休,早已透支了體力,很便被制住。
“皇額娘!”弘時憤怒地掙扎着,表情猙獰可怖,蘭陵只看了一眼就急急瞥過頭。
那拉氏輕嘆一聲,走到弘時面前,輕輕撫着他臉龐道:“皇額娘清楚蘭陵xing子,她雖有些任性妄爲,但絕不敢做出這種事,你別受了熹妃挑撥而不自知,始終本宮纔是你額娘,本宮纔是一切爲你好人。”
她頓一頓,正要命三福將弘時帶下去,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聲響,“皇后娘娘所謂好,也包括殺人嗎?”
這個聲音那拉氏再熟悉不過,正是她一直想要除之而後熹妃,也是造成眼前這一幕魁禍首。
她陰冷目光中,一襲月白色繡寶相紋凌若扶着水秀手緩步走來,絕美無瑕秀麗容顏襯着身後無黑暗,令她猶如踏夜而來狐仙,透着一股令人心悸妖嬈唯美。
無聲笑容中凌若朝那拉氏欠一欠身道:“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本是想讓人通傳,無奈外頭不見人影,所以臣妾只能自己進來了,還請皇后恕罪。”
那拉氏沒想到凌若會挑這個時候前來,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掐一掐掌心,冷然問道:“熹妃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凌若無聲無息地笑着,移步走到被太監鉗制住弘時面前道:“二阿哥,皇后沒有包庇那拉蘭凌,佳陌與孩子確實不是她害。”
弘時詫異地看着她,怔道:“可是之前熹娘娘明明說她是可能,怎……”
凌若幫作爲難地道:“不錯,本宮當時是覺得她可疑,可是回過頭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像,蘭陵還年輕,未必能想得出這麼狠辣招數來一屍兩命。”
“那,那不是蘭陵又會是誰?”弘時已經亂了分寸,根本無法專心思考,只不斷詢問着凌若,希望從她嘴裡得到一個確切答案。
目光漫過那拉氏微微發白臉龐,帶着不易察覺笑意,凌若緩緩道:“二阿哥,你想想,哪個人不願讓你娶佳陌,又是哪個人因爲佳陌而與你常起爭執?”
“當然是……”弘時正要說“當然是蘭陵”,卻又驟然沒了聲音,因爲他突然想起,其實他與那拉蘭陵接觸時間很少,甚至於根本不屑理會,既是不理又何來爭執,恰恰相反,皇額娘與自己常因爲佳陌事不高興,前次皇阿瑪“傷重”之時,還爲此大鬧一場,連三福也被自己踹了一腳。
難道真是皇額娘?不,不會,皇額娘那麼疼自己,當初自己要娶佳陌時候,皇額娘還爲此去求了太后,是太后不同意,也是太后指定了蘭陵,並非皇額娘之故。
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弘時不知道,因爲他根本不曾親耳聽聞親眼所見,一切只是聽皇額娘說……聽皇額娘說……
“皇額娘……”弘時艱難地看着那拉氏,想問又不敢,他不會忘記自己生病時皇額娘是怎樣不眠不休守牀邊;不會忘記皇額娘爲了給自己縫衣而熬夜到三,這樣一個溫慈善良女子,怎麼可能會下手毒害兩條人命。
“你想說什麼就管說,皇額娘聽着。”那拉氏面不改色地問着,容顏驟然搖曳起來燭光下晦暗難辯。
弘時猶豫許久,終是不忍相問,他心中很清楚,一旦這話問出口,不論是與不是,他與那拉氏母子情份都會出現裂痕。
那拉氏暗鬆一口氣,幸好弘時是重情義,否則當真要讓鈕祜祿氏挑撥了去,饒是如此,她也驚出一身冷汗來,轉向凌若道:“熹妃若僅是爲說這些而來,那麼現話說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是。”凌若答應,態度出乎意料順從,移步走到弘時身邊,定定地望進他混合着沉重與悲傷眸子,輕言道:“二阿哥,你心裡是明白對嗎?”
她沒有等弘時回答就轉身離去,與來時一樣,沒入重重黑暗之中,然她話卻弘時耳邊不住迴響,揮之不去。
“弘時……”凌若走後,那拉氏正要說話,弘時卻是打斷她道:“皇額娘,兒臣現心很亂,想一個人靜靜。”
那拉氏剩餘話被噎了喉嚨裡,甚是難受,但她曉得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宜刺激弘時,逐道:“也好,你房間本宮一直有讓人收拾着,只管去住就是。”
“不了,兒臣想回府,至於蘭陵……”他望了一眼瑟縮那拉氏後面蘭陵道:“她就先皇額娘這裡待着吧,等她什麼時候想回去了兒臣再來接她。”
“好!”答應一聲後,那拉氏示意三福等人鬆開束縛,隨後親手將弘時有些亂衣裳整理好,“記住一句話,皇額娘纔是你親人,千萬不要受人挑撥,宮裡沒有一個人是簡單,也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輕易相信。”
弘時複雜地看了那拉氏一眼,低低道:“兒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