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你心裡是明白對嗎?”凌若緩緩說出與之前坤寧宮時相同話,而這一次,弘時反應激烈了許多,用力揮手道:“我不明白,你告訴我,究竟是誰?”
他模樣嚇到了水秀與水月,不約而同地擋凌若面前,唯恐情緒激動弘時會失控做出什麼過激事來。
凌若撥開擋面前兩人,緩步走到弘時面前,“本宮說過,本宮身宮中,看事聽事都只限於宮中這一隅之地;也正因爲如此,對宮中事情,本宮比二阿哥你看清楚。從一開始,皇后就是不喜歡佳陌,只是因爲你喜歡,所以她纔不好說什麼,乾脆將事情推到太后身上。”
“可是太后連佳陌面都沒見過,怎麼會不喜歡。”弘時試圖從她話中找到漏洞,因爲他實不願去相信那拉氏就是幕後主使者。
“不需要多說,只需一提佳陌年紀太后就不會喜歡。本宮見太后機會雖不多,卻知道她並不喜歡年紀較長女子做你嫡福晉。”經凌若這麼一提,弘時也想起來,那拉氏當初與自己說時候,也是說太后認爲佳陌與自己同歲且家世不出色。
“且本宮記得,你與本宮說過,說皇后不讓你去求皇上對嗎?”待弘時點頭,她又道:“那你再想想,當ri你聽了本宮話去求皇上,皇后知道後有何反應?”
弘時陷入了長久沉寂之中,自然不是因爲記不起來,恰恰相反,當日情景歷歷目,猶如昨日一般清晰。
那拉氏雖沒有發怒,卻很生氣,甚至第一次用嘲諷語氣與自己說話,直至自己認錯並且答應會娶蘭陵爲妻後,方纔原諒了自己。
“皇后心中認定嫡福晉,從來只有那拉蘭陵一人,不爲其他,只爲她是那拉家人,可以將利益大化。”弘時沉寂中,凌若緩緩說出了爲殘酷答案。
弘時心裡“咯噔”一聲,旋即已是用力地搖頭道:“不會,皇額娘不是這種人。”
“是與不是你心中早有數,又何必自欺欺人。”凌若輕嘆一聲道:“本宮早已想到這些,只是不願讓二阿哥你誤以爲本宮有意離間你們母子,這才一直隱忍不說,可是本宮萬萬沒想到,皇后心狠至此,竟然連自己孫子與兒媳都不放過。”
“你這麼說有何證據?”弘時面容扭曲地問着,他害怕,害怕凌若告訴他有證據,待到那個時候,他就算是再否認也沒有用了。心中緊張之下,他一把抓起旁邊茶盞,咕咚咕咚將整個茶喝了個精光。
這一幕,落南秋眼中,面容微現痛苦之色,指甲亦無聲陷入掌心中。
“本宮沒有。”凌若干脆地說着,“本宮與你說一切皆是揣測,但除了皇后,本宮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人。”
是啊,莫說凌若,就是弘時自己也想不出第二個,可是爲什麼,爲什麼皇額娘要害佳陌與孩子,就算她再不喜,也不必下此狠手啊。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既然熹妃無法證實,那麼一切就都是無稽之談。話,到此爲止,希望熹娘娘以後也不要再提起,我不想聽到任何敗壞皇額娘名聲話。”
對於他回答,凌若並不意外,弘時懦弱外表下是重情重義,那拉氏十幾年養育之恩令他無法割捨,所以他寧願去忽視一些已經昭然若揭東西,寧願不捅開眼前這層窗戶紙。可是,紙包不住火,終有一日,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到時候痛苦只會深。
“如今宮門已閉,二阿哥準備去哪裡?”見弘時轉身意欲離去,凌若後面問道。
弘時腳步微微一頓,未曾回頭,只有清冷聲音隨夜風傳入凌若耳中,“不勞熹娘娘費心,宮中這麼大,總有容得下我地方。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幫你對付皇額娘。”
換而言之就是承乾宮容不下他,弘時也許不及弘曆、弘晟聰明,但也絕不是一個蠢人,能夠感覺得到凌若與那拉氏之間古怪,也許不明顯,但絕對有一絲針鋒相對意味。
“本宮從不想對付任何人,只想生者可以微笑,逝者可以安息。”說到這裡她不無失望地道:“只是本宮沒想到,二阿哥爲了一己愚孝枉顧慘死孩子與佳陌。也許本宮真錯了,錯不該求皇上將她賜給你,錯不該以爲你是真心愛她;事實證明你根本不意她生死,根本不配得到她愛。”
一字字一句句皆如戳心之箭狠狠刺入弘時心裡,讓他承受穿胸戳心之痛――痛不欲生!
他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裡,可雙腳卻如灌了鉛一樣,移不動半步,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忍着心口傳來陣陣劇痛。
“你整日想着皇后對你養育之恩,可曾想過佳陌,她何其無辜,不曾與任何人爲惡,不曾傷過一個人,卻被人生生害死,腹中甚至還孕育着你骨肉。”凌若擡步走到弘時面前,爍爍地盯着他,宮燈光輝映那雙眸子中猶如兩束跳躍火焰。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弘時用力捂住自己耳朵蹲下身去,猶如一隻受傷野獸,嗚咽地tian着傷口,拒絕再聽到任何傷人之語。
凌若居高臨下地看着弘時,心有不忍,但這個時機稍縱即逝,她必須牢牢握住,不可錯失,“本宮可以不說,但並不代表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你也可以活自己世界裡,但同樣不代表世界就如你所想!”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樣?!”弘時猛然擡起頭,有一種瀕臨崩潰痛苦,“還有,你所說一切都是猜測,憑甚要我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本宮,但你必須相信自己。”凌若蹲下身,纖長手指弘時臉上緩緩撫過,帶着夜間獨有冰涼冷意,後停留弘時胸口,“弘時,要不要看清一切,皆只於你一念之間。記着,再殘酷真相也是真相,永遠不是虛僞假象所能替代;你是男子漢,是你皇阿瑪兒子,所以你一定擁有承擔一切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