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內,自胤禛離去後,凌若就一直靜坐椅中,神色平靜如水,但若往仔細了看就會發現她眼眸中有一絲掩飾不住焦灼,手邊茶水已不知換過幾次,然每次等凌若記得去喝時候,都已經涼卻。
“主子!主子!”派出去打聽消息安兒急匆匆跑了進來,臉上有掩飾不住地喜色,“暢春園傳來消息,說皇上已經駕崩,並傳位於咱們王爺。主子,王爺他做皇帝了!”
“當真?!”凌若豁然起身,眸光死死鎖定激動不知該如何是好安兒身上。
“嗯!”安兒用力點頭,語無倫次地道:“皇帝,傳位皇四子,王爺他真做了皇帝!”喘了口氣她又道:“這是從暢春園傳來消息,不會有錯。還有,王爺,哦不,應該是皇上纔對,他現已經動身從暢春園過來了。”
成功了,四爺他真成功了!凌若用力蜷緊雙手,藉此平復心裡重重疊起激動,十餘年努力與辛勤,終於換來今夜豐厚回報!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包括安兒內一衆下人全部跪地道喜,任誰都曉得,胤禛繼位之後,他所有妻妾身份都會有一個徹底轉變,從此成爲真正人上人,封妃封嬪指日可待。
水秀跪那裡激動忍不住落淚,忽地,有一隻柔軟手接住她剛剛滴落淚水,“傻丫頭,這樣大喜事,爲何要哭?”
水秀擡頭,望着那雙深邃若星空眼眸哽咽道:“奴婢是替主子高興,主子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
旁人不明白,凌若卻是曉得,她說石秋瓷,隱忍十九年,今日她終於擁有了與石秋瓷對決資格。
她頷首扶起水秀,隨後對還跪那裡衆人道:“都起來吧。”
這個時候,一名小廝步奔了進去,凌若認得他,是那拉氏身邊小廝三福,手裡還捧着一大疊孝衣,看到這些,凌若心中猛地一沉,想起安兒初進來那句話,皇上駕崩!那位慈祥老人終於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撒手離去……
“奴才給凌福晉請安。”三福磕了個頭後道:“大行皇帝駕崩,奉嫡福晉之命,請凌福晉與淨思居上下換上孝衣,爲大行皇帝守孝。”
這孝衣是胤禛被急召去暢春園後,那拉氏連夜命人趕製,爲就是防着這一刻,所以消息一傳到傳中,她即刻命人將趕製好孝衣送到各院各處,務求胤禛回府之前,府裡所有人都換上孝衣。
“謹遵嫡福晉之命。”凌若一邊說着一邊命人從三福手中接過那一大摞孝衣。
“奴才告退。”三福見話已帶到,也不多留,步離去,他還要去別地方傳話。
凌若等人剛將那身孝衣換上,便聽得尖細聲音一重接一重傳來,“皇上駕返潛邸,所有人跪迎!”
因爲胤禛不是以太子身份繼位,而是屬於自籓邸承大統者,其原來居所便改稱爲潛邸。
等凌若步趕到前院時候,那裡已經站了許多人,那拉氏、年氏等人皆其中,一個個亦都換上了白色孝衣,神色激動莫名。
府門洞開,無數侍衛拱衛下,同樣身披重孝胤禛走了進來,不過孝衣下服飾已從親王制式換成了帝王制式。
漫天大雪中,所有人皆跪了下去,齊聲道:“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胤禛攏着手走進來,他旁邊周庸小心地打着一盞氣死風燈。
“謝皇上!”如此叩謝皇恩後,衆人才敢起身,明明是同一個人,此刻卻有無上威嚴,壓得衆人不敢直視,一個個都垂目盯着自己腳尖。
這裡面,那拉氏還算鎮定,畢竟她與胤禛多年夫妻,又是嫡妻,當下用手絹壓了壓眼角淚上前一步道:“皇上怎麼回來了,不是該園裡爲皇阿瑪守靈嗎?”
胤禛看到衆人身上孝衣,猜到是那拉氏所備,對她細心與善解人意頗爲滿意,當下嘆了口氣道:“皇阿瑪遺體正運回紫禁城途中,經過此處,我……朕便來看看你們可都還好。”初登大寶,胤禛尚不習慣自稱於朕。
“皇上放心,妾身等人皆無事,皇上還是趕緊回宮替皇上守靈要緊,妾身等人便府裡爲皇阿瑪守孝,以慰皇阿瑪天之靈。”
“也好,過幾日,朕再派人來接你們。”其實胤禛自己也是千頭萬緒忙不得了,只是心裡惦念凌若,想親口告訴她一句,自己平安無事。所以趁着送康熙遺體回宮機會回來瞧瞧,無奈眼下情況根本說不得體已話,只能以目光示意凌若安心。
看着胤禛望過來目光,凌若淺淺一笑,雖然不曾有過一句話,但胤禛心意她已明瞭於胸,此時無聲勝有聲。
“起駕吧。”隨着胤禛這句話,隨行太監大聲道:“皇上起駕!”
大行皇帝康熙遺體被連夜運回大內,而胤禛也步軍衙門與豐臺大營將士護回下趕回紫禁城,哭臨大行皇帝梓宮,隨後發喪天下,是爲國喪。
康熙離去,令天下同悲,大雪紛飛,連下三日,這三日,胤禛與諸皇子皆守靈前,寸步不離,渴了餓了,便偏殿中胡亂吃一點;累了,就偏殿用木板搭成簡牀將就一晚。諸皇子哪一個不是養尊處優,如今卻這裡挨凍受餓,連一個睡安生覺地方都沒有,一個個皆是憋了一肚子怨氣,只是胤禛身爲皇帝都這樣了,他們也只能捏着鼻子暗忍。
就回宮後不久,東西十二宮妃子先後得到了消息,哀痛之餘,不少人開始彷徨,康熙時,她們是主子是娘娘,如今康熙去了,她們就成了大行皇帝留下嬪妃,再沒有了昔日風光無限,連東西十二宮都不得再居住,那些有子嗣依靠還好些,可以隨子嗣移居藩府頤養天年,沒有子嗣就只能統一去永康宮,從此過着孤獨無依生活,康熙離去,將她們生命中後一絲企盼也給奪走了,永康宮日子除了等死還是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