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慎的轎攆在長街上走着,天剛亮,後宮的女人不必向皇后和太后請安,都樂得晚起,因此長街還是人煙稀少,除了偶然一些灑掃的宮女太監以外,再無其他人走動。
“娘娘可是第一個在皇上寢宮留到天亮的嬪妃呢!奴才在這兒恭喜娘娘了!”安德海附在肩輿一側,歡喜的奉承着。
良慎淡然一笑,低頭看了他一眼,他便是以後慈禧身邊紅極一時的大太監,安德海麼?現在看着不過十歲出頭,一臉的稚嫩,相貌到生的不錯,比一般的小太監要俊俏些。
“你就是安德海?”良慎也笑着問他。
“正是奴才,娘娘叫奴才小安子就行,怎麼敢勞動娘娘記着我的大名呢!”
“早聽聞養心殿的小安公公是個嘴甜心巧的,看來果真不假!”常青看着安德海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年紀,不僅生出一些憐愛來。
“誰不知道常青姐姐有一副七竅玲瓏心腸?姐姐怎麼反倒誇起我來了?”安德海對常青說話則隨和的多。
“你們兩個好吵人,清淨清淨吧!”良慎沒睡好,本就有些頭疼,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吵得她心煩。
“嗻,奴才們這就閉嘴!只是今日娘娘大喜,小安子也跟着高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娘娘日後榮光無限,纔好記着我小安子,教我也跟着榮耀榮耀啊!”安德海說道。
“罷罷罷,娘娘,奴才看非得要些賞錢才能堵了他的嘴!喏——”常青笑着從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安德海興高采烈的接了銀子,一陣子感恩道謝……
良慎看着安德海,他看到銀子的時候眼裡彷彿放着光,心中一嘆,從小貪財,長大了成爲那樣的人,也是必然的。
良慎乘轎攆回了鍾粹宮,果真因爲兩夜沒睡好睏倦起來,一時覺得好頭疼便和衣歇下了。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只聽常青在耳邊叫她,“格格,格格,聖旨到了,快些起來接旨吧!”
良慎迷迷瞪瞪揉着眼睛爬了起來,聖旨?什麼聖旨?雖想不通爲何會有聖旨,也只得跟着常青出來接旨。
曹德壽喜滋滋的拿着聖旨站在那裡,瞧着貞妃出來接旨,雖算不得衣冠不整,可臉上卻素着,黃黃一張臉兒,看着氣色不好的很。
“貞妃吉祥!奴才勸貞妃,要接這聖旨還是隆重一點好,娘娘不如先打扮打扮?”
“什麼聖旨還非得打扮打扮?”良慎正睏倦,耐心也有限,只想趕緊接了聖旨,回去還能再睡一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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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就去吧,若這樣的聖旨草草接了,您呀會後悔的!說不得常青姑娘忙活一陣子,老奴等一陣子便罷了!”曹德壽依舊笑着堅持。
良慎拗不過,只得又進到內殿去,薄薄施了一層脂粉,又換了一件豔麗些的衣服,頭上也加了兩隻金步搖,收拾妥當了,又出來接旨。
“奴才鈕祜祿氏接旨!”說罷,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低頭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治本齊家、茂衍六宮之慶。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諮爾貞妃鈕祜祿氏,毓質名門,端恭淑慎,今以冊印,封尓爲貴妃,位同副後,代掌六宮之事,欽哉!”
“謝主隆恩!”良慎高舉雙手,曹德壽穩穩將聖旨交到她手裡。
“貞貴妃娘娘,奴才先給娘娘道喜了!”曹德壽單腿跪地,朝着良慎深鞠一禮。
“奴才們給娘娘道喜!”霎時整個鍾粹宮一片歡騰,都呼啦啦跪下道喜,想討個好彩頭。
良慎心裡還是迷迷瞪瞪的,一夜伴駕,她輕而易舉的成爲了貴妃,進宮不足三月,就能一躍成爲貴妃之位,整個清史上應該不會有第二人了吧!鈕祜祿·良慎,穿越成爲你,我也算是幸運的了!
“賞!”良慎端莊的說一聲賞,便拿着聖旨走了進去。
貞妃晉升爲貞貴妃,這不算多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掌管六宮事宜,位同副後,也就是說,從此這後宮,就是她的了!
東西六宮得了聖旨,便都過來鍾粹宮道喜,這一次,連玉嬪都來了,玉嬪依舊是老樣子,愛穿紅色,愛戴金飾,金碧輝煌的坐在衆嬪妃之首,不同於別人,面上毫無恭敬的神色。
“恭喜姐姐成了貴妃!”婉常在是發自內心的歡喜,雲嬪自然也隨聲附和,心中卻暗暗慶幸自己當初押對了寶。
“嘖嘖,看看,貞妃服侍皇上一夜,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貴妃,可有的人雖也服侍了皇上,怎麼就還是個常在?果真是人也分個三六九等的!”麗貴人說道。
“貴人所言甚是,人真是分三六九等,若是有人忘了自己的等級,僭越了,那可就不好了!”良慎端詳着指尖上新塗得蔻丹,悻悻的指桑罵槐起來。
麗貴人聽得出貞貴妃又爲婉常在出頭,心中雖不滿,卻也不敢造次。
“你們呀,也當真是些蠢材!”久不發言的玉嬪伸手指着那幾個新妃,說道:“還有臉說婉常在?試問皇上可有召幸過你們?連皇上的寢宮都進不去,談何寵幸?說人不如人,不如直接拿巴掌打自己的臉!”
雲嬪嘴角一牽,搖着手中的團扇,悠悠的說。
“玉嬪口上給該給妹妹們留點顏面,莫說妹妹們了,玉嬪也有數月未見皇上了吧,我就更登不得檯面,恐怕皇上連我的樣子都記不清了!”
玉嬪剛說說人不如人,不如自己打臉,雲嬪便追了這幾句話,無異於一巴掌打在了玉嬪的臉上,玉嬪自然氣不過,往日她像個過街老鼠般謹小慎微,今日倒敢直接回她的話了,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
“本宮怎麼能比得了貞貴妃呢?本宮侍寢可從未一夜不離皇上寢宮,你們只看看貞貴妃眼下的烏青,便可知她一夜辛苦啊,下面的話就不用本宮說了吧!”玉嬪冷笑着說。
這話一出,良慎便氣白了臉,再看下面的嬪妃們,一大半也懂了話中含義,都紅了臉。
“貴爲一宮主位,玉嬪說話也太隨意了些,如何爲宮中人做出表率?本宮已經可以想見,永壽宮內該是怎樣烏煙瘴氣的所在?”良慎厲聲說道。
“承蒙貞貴妃教訓,本宮再怎麼錯,也不過是嘴上的疏漏,怎麼比得了貴妃娘娘您,若後宮中人人學了您,魅惑主上,勾着皇上縱慾,哪一日掏空了皇上的身子,如何對得起江山社稷?”
“放肆!”良慎大怒,拍案而起,“玉嬪口無遮攔,對本宮不敬,回你的永壽宮閉門思過去!”
“如今東西六宮纔是真正的烏煙瘴氣,你以爲本宮願意面對你的嘴臉?本宮樂得自在清淨,本宮在此祝貴妃娘娘恩寵不斷,切莫被言官們抓住把柄纔好!”
玉嬪說完便仰着頭高傲的起身離去,連看都沒再看良慎一眼。
“真是不知好歹!”麗貴人撇着嘴冷哼一聲。
“娘娘息怒,妹妹們還等着娘娘訓示呢!”蘭貴人看良慎生了氣,便出言緩和一下氣憤。
而此時良慎早已沒有了精神再說什麼訓示不訓示的了,心中只是埋怨着皇上,昨夜就是他非要留着她,這才讓她們說出許多難聽的話來……
“本宮頭有些疼,你們都退下吧!”良慎扶着額無力的朝衆人擺擺手。
“是!”衆人都答應着起身要告退。
“姐姐臉色不好,近日天氣炎熱起來了,別是中了暑熱纔好,馬上要數伏了,姐姐更要多保養纔是。”淑婉比別人晚走了一步,關切的看着良慎。
“嗯,這段日子我忙着自己的事,顧不得照應你,後宮中可有人欺負你?”良慎看着淑婉,倒舒心了一些。
“我有姐姐撐腰,她們不敢的。”淑婉甜甜一笑,露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
“你可冷眼看過宮裡這幾位?你看她們都是什麼樣的人?”
“玉嬪還是老樣子,人人都不放在眼裡,倒是經常時不時的往養心殿送東西,太妃那裡聽說走動的少了;雲嬪姐姐依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時還是受勢利之人的氣,她也不惱,竟比我還好性子;麗貴人倒是處處與我作對,每每見面必冷言冷語,不過她未得寵,位分又不高,也不敢做的忒過了!”
“蘭貴人呢?”
“蘭貴人……蘭貴人並不引人矚目,平日都是淡淡的樣子,也不與人爭口舌是非,也不愛湊熱鬧,待人倒是有禮有節,其他的我也說不好了。”淑婉想了想說。
“淑婉,也許這纔是一個人的厲害之處,平時隱藏於人羣之中,可一旦現身,便能攪得天翻地覆!”良慎心內唏噓。
“姐姐說什麼呢?我倒不信蘭貴人能有這個本事,她出身一般,容貌也算不得上乘,眉目間雖有些威嚴,不過總而言之,人倒是挺和善的。”
“你不信也罷,走着看就是了!記住我一句話,得罪誰也別得罪她!”
“姐姐說的話,自然有理,淑婉記着了!只是,馬上進入暑天了,宮裡也該爲避暑做些準備,姐姐協理六宮,想必有的頭疼了!”
良慎揉着太陽穴,說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說話間,門外傳來了通報聲,說皇上要往鍾粹宮用午膳,闔宮上下開始準備操持起來。
“姐姐準備着陪皇上吧!我先走了!不走又要被人嫌棄礙眼礙事了!”淑婉抿嘴一笑,故意打趣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