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清溪書屋。
康熙抿着薄脣、眯着雙眼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一身侍衛打扮的墨黎,似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更多的信息。半晌,他才淡淡的開口:“墨黎,你說劫殺朵兒的並非匪盜而是官兵,你可有證據嗎?”
墨黎恭敬的向上拱手,沉靜地說:“奴才這一年多來都在秘密追查這件案子,卻一直毫無頭緒。可是能夠一舉殲滅幾十位侍衛的匪盜在江湖上並不多見,更何況還做得如此隱秘,居然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這很不尋常。但如果是官兵所爲,想要做得如此乾淨利落則不無可能。而且,一個月前奴才在曲瓴找到了一個當日親見那場屠殺的蒙古人博術,據他所說,那些匪盜各個手拿朴刀,並對其首領自稱爲‘屬下’,他們不但行動有素,而且進退有方。所以,奴才大膽向皇上稟告並請求皇上准許奴才在京城與直隸的官兵中進行調查。”
康熙的眸光忽而一變,挑了挑眉,話裡有話地道:“墨黎,這件事雖然是朕讓你去查的,不過朕很好奇,你似乎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啊!”
墨黎一驚,雙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皇上有旨,奴才自當盡力爲之。而且當日奴才見了十福晉的遺體,發現她竟與奴才的表妹長得十分相像,或許……是因爲如此,所以奴才纔想要盡一份心力查出事情的真相。”他隱瞞了與朵兒相識的經過,因爲他答應過她要替她保守秘密,更何況說出那些過往只會對十三阿哥不利,即便是爲了表妹,他也要保護十三阿哥。
康熙扯了扯嘴角並未做聲,不過他顯然並不相信墨黎的說辭,心中一動,他似忽然想到了什麼,“朕倒忘了嫺悅是你的表妹,你可有去看過她,嗯?”
“回皇上的話,奴才並未去探望過表妹,不過奴才知道十三阿哥對錶妹很好。”墨黎畢恭畢敬的答道,他已然迅速平穩的心跳與情緒,恢復了常態。
康熙慵懶的靠進了椅子裡,手肘撐在扶手,手指抵着額頭,思索了片刻,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好,朕准許你在官兵中秘密調查,一有消息馬上來報。”
“是。”墨黎拱手一揖,退步走出了書屋。
望着墨黎漸漸遠去的身影,康熙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他感覺得到墨黎有事在隱瞞着自己,他與朵兒一定是認識的,只是他們是如何相識的?朵兒與嫺悅……,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德妃淡笑的話語:“老十三對媳婦兒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嗎?難道只是因爲嫺悅與朵兒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嗎?
“來人!”他的眼光瞬間變得銳利了起來。
李德全小步跑了進來,在房門處躬身侍立。
“去把老十給朕召來。”
“是。”
……
輕輕的哼着歌,搖晃着搖籃,聽月望着熟睡中的思飛眼睛一刻也離不開。
鈴鐺收拾着換洗下來的衣裳和牀單,一擡眼正瞧見走進來的胤祥,只見他將修長的手指放在脣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睛促狹的向她眨了眨,便輕手輕腳的向聽月的身邊走去。鈴鐺微微一笑,只是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兒。跟在福晉的身邊久了,她慢慢的瞭解了爺與福晉之間的感情,更看到了爺莊重威嚴的另一面,溫柔且體貼,有時還有些孩子氣。越是瞭解他,她就越放不下他。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只能認命,只能這樣默默的看着他。收拾好衣物,她慢慢的退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聽月有一下沒一下的替思飛扇着扇子,不是爲了扇風而是爲了驅趕一些蚊蟲。突然覺得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聲響,是十三,她聽得出他的腳步聲。知道他要捉弄自己,她故意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待他靠近,她才猛地一閃身,讓他撲了個空,剛想要站起身卻沒想到他的反應更快,倏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向回一拉,她一下子便與他臉對臉、身貼身的靠在了一起。
“小東西,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他得意的挑眉斜睨她。
她不服氣的輕哼,“要不是怕吵醒了思飛,你以爲你能那麼輕易的抓住我嗎?”
他咬着牙霸道的圈住她的纖腰,眯着雙眸威脅着說:“真的嗎?”看她眼睛一彎,笑成了兩彎新月的弧度,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他深情款款似要求又似請求地說:“不許逃開我的身邊,不準遠離我的視線。”
“嗯。”她爽快的答應,雙手也緊緊的圈住他的腰,告訴他,她的決心。
“哇哇!”思飛不知何時醒了,看不到聽月不禁大哭起來。她的哭聲立刻吸引了胤祥與聽月的注意力,兩人急忙走到搖籃邊。聽月將思飛從搖籃中抱到了懷裡,小傢伙一見到額娘立馬止住了哭泣,一雙活潑的大眼看看聽月,又看看胤祥。
聽月吻了吻思飛的小臉,奶香的味道充斥在鼻子裡,讓她覺得一陣甜蜜。
胤祥伸手逗弄着思飛,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逗她,看她咯咯的笑起來,他也跟着快樂無比。一轉頭見聽月眼珠不錯的望着思飛,一臉的甜甜笑意,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俏鼻,好笑地說:“不知道當初是誰嚷着說不準冷落她,我看真正被冷落的那個人是我纔對!”
她笑而不答,可眼中卻滿是狡黠的光芒。
“月兒,過幾日我要隨扈去塞外,這一次會一路向北越過大漠,興許時間會久一些。”
聽月的眉頭微皺,憤懣的扭過身去,撅着嘴道:“又要去隨扈!時間久一些是多久,爲什麼每次都要你去隨扈!”
“我也不想離開你那麼久啊!”小刺蝟又敏感了,胤祥一笑從身後將她與女兒都抱在懷裡,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他溫熱的氣息撩撥着她耳邊的髮絲。“你知道皇阿瑪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塞外避暑的,其他人即便想要去隨扈還不能夠呢。只是這一次帶着的是幾個小阿哥,連十八弟也要一塊去,所以大哥、二哥、我和十四弟都不能帶家眷,要不然我真想帶着你一塊去。”
聽月嘆了口氣,“算了,就算你能帶我一起去,我也放心不下思飛,她還這麼小。”
胤祥扳過她的身子,一臉鬱悶地大呼:“我後悔了,不要爲了女兒冷落我,好不好?”
她低頭輕笑,眼中卻是掩不住的寵溺與開心。
懷中的思飛不滿的大哭了起來,胤祥與聽月相視而笑,忙不迭的雙雙哄起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