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嘿的一聲笑,“小子這幾年沒偷懶,倒是個識得貨的。”主僕二人羞得面紅如赤,逃似的離開金鋪。白筱到了無人處才掙了掙,甩脫他的手,向他一攤手,“我的釵子呢?”容華輕飄飄的瞟過她的手掌,“送出來的東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幾時有送你,明明是你奪去的。”白筱繞到前面攔他。“我說是你送的,便是你送我的。”他看着她慢慢眨了眨眼,坦坦然,將一番強辭之言說得理所當然。白筱恨不得踹他一腳,哪有這麼無賴的一國之君,那日分明是她想拿釵子對着自己來威脅莫言,讓他生生搶了去,那件事就這麼被他扳彎成了她送他的。
這口悶氣真不知打哪兒出,撥了頭上釵子遞到他面前,“還你。”容華偏頭看了她一陣,面上並不多表情,直到白筱覺得甚是不自在時,突然問道:“當真不要?”白筱想着懷裡那隻耳墜,珠兒要她交給他的,一直沒得機會給他,這時竟不願給他了,反正她只說轉交給他,並沒說要什麼時候給他,大不了以後再給他便是,雖然這麼做甚不恥,擰着勁,“不要。”突然手中一空,見他手一揚,一道金光閃過,成個拋弧線遠遠飛出,落入前方山崖。心尖上突然象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痛得一搐,變色道:“你就這麼給丟了?”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理睬,眉頭一皺,提了裙子朝山崖方向奔去,在山崖邊兜了幾圈,沒能尋到,又急又氣,不理睬跟在身後的容華。
朝着崖邊小路朝崖下去了,好在那山崖並不多高,沒一會兒功夫便到了崖底,在崖下灌木叢中一陣亂尋,棘刺勾破了裙副也不理會。然崖下雜草叢生,足有半人多高,尋個東西實在不易。摸了把額頭急出來的冷汗,回頭見容華淡淡的將她看着,全無幫着尋找的意思,氣惱交加,紅了眼圈。雖然那珠子與珠兒的耳墜一般無二,心裡十分不痛快,但是他明明說了送於她,卻不多一句話便這麼全不在意的丟了,更讓她心裡堵得難受。一咬牙又自回身撥着野草搜尋。支出的枝杈勾住她長裙一角,她心情煩悶,也沒留意,只覺行動受到牽扯,回手用力一扯,‘嘶拉’一聲,裙襬又裂開一條口子。
白筱回頭看見,越加煩燥,索性手上用力,將拖落的布條撕了下來,隨手一擲。容華搖了搖頭,“既然不要,又何必尋?”白筱吸了吸鼻子,“我尋到拿去賣錢。”容華笑着又是一搖頭,“那你慢慢找,我先回去。”說完當真原路返回,朝着山崖上走。這下倒好,還把她一個人丟下了,白筱更是氣苦,獨自回身尋找。一道光暈從頭頂射下,地上反射出一道金光。白筱的心臟一陣狂跳,臉上盪開歡悅的笑意。朝着金光反射處急奔過去,撥開野開,脣邊笑意頓時僵住,一點點消褪。
地上躺的哪裡是什麼金釵,不過是一片金葉子。她彎身拾起,看着手中金葉子,失望的嘆了口氣,將將的歡悅蕩然無存。就在這時,一道夾着紅霞的金光晃花了她的眼,忙轉臉避開,等眼睛適應了這道突來的金光,才重新睜眼。雪白的闊袖,袖口的回形圖案將那隻白皙無暇的手襯得越加完美,這隻手,她一點也不陌生。這隻手捏着的赫然就是那隻釵子。釵子在陽光下反射着五彩光芒。白筱的目光從釵子向上,看過那隻手,一路向上,最後停在那張含笑的眼睛上,停駐了好一會兒,一股怒火頓時從胸腔騰起,直竄頭頂,將臉一沉,直起身,扭身就走。
手腕一緊,被他拽了回去。胸中怒火更旺,反身將手臂一摔,未能掙脫出來,怒喝道:“放手。”他將手握的更緊,他的眸子本來就極黑,這時更黑得如一望無際的夜,剝開層層翻滾的墨雲,是無以掩飾的歡悅。白筱鼻子一酸,竟想流淚,擡高下巴,直視向他,“你很喜歡看我這樣,是嗎?”“是。”他神色坦然,聲音沉啞,她對他終是有些在意的。白筱越加的怒火沖天,想鎮定,不與他一般見識,可是怎麼也壓不下這股不住上竄的火焰,“你想看我的狼狽相,想看我出醜,現在滿意了?”他輕嘆了口氣,“你真這麼認爲?我想要看的不過是……”話沒完,崖上傳來憤憤不平的聲音,“孤鶴越來越不象話了,居然拒絕與二皇子交易,當年孤鷹也沒他狂妄放肆。
”白筱聽到‘二皇子’三個字,身子頓時一顫。容華眉頭微斂,生生將我想的不過是你的心嚥了回去。又聽另一個人道:“有什麼辦法?誰叫孤鷹老了,現在他是這世上最好的消息搜尋者。”“這事當真蹊蹺,他連二皇子的面都不見便拒絕,難道他當真未卜先知,知道二皇子要查什麼,偏又是他查不到的?所以乾脆不見,省得壞了名聲。”另一人哼了一聲,“你有閒功夫揣摩他的心思,倒不如想想回去怎麼向二皇子交差。”那人頓時啞了聲,二人急急的走了。白筱滿腔的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望着頭頂山崖,眸子澄清,閃着喜悅的光芒,最好的消息搜尋者……孤鶴……就在‘平州’……亂成麻的思緒瞬間有了方向,如果能尋到這位叫‘孤鶴’的人,如果能求得他相助,莫問的下落就有希望了……等崖上的人遠到聽不見腳步聲,才發現身邊容華一直一瞬不瞬的緊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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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垂下眼瞼,他知道莫問從‘瑜城’救走了她,那她便該和莫問在一起,可是如今只得她一個人,而不見莫問,必然有因,可是他自見了她,不曾過問半句莫問。她自然知道他爲何不問,然不問不表示不會猜忌,不會有所覺察。以他與冷劍閣的關係,此時說多錯多,說多漏多,於莫問怕是有害無利。默着的她,模樣十分乖巧。容華凝視着她,心尖化開苦澀,如果她象外表這樣乖巧就好了,可惜她心裡儲着的終是那個人,慢慢吞吞的開口問道:“你想尋孤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