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販接過,忙將自己菜筐中的青菜往白筱挽着的竹籃裡送,大有要將整筐的菜塞給她的架勢,手伸到一半,方覺得籃子太小,道:“公子,您留個門牌,我給你送上門。”容華神色溫和,搖了搖頭,“就這一把便好。”從白筱臂間接過籃子,要走。小販忙起身攔下,“那我找錢給您。”說着將容華方纔給他的一大把銅錢留下兩文,多的盡數要退回來。容華不接,“不必了。”扶了白筱接着前走。小販看着手中一把銅錢,喜得直搔頭。銅錢錢值小,又重,在高消費的皇家人中用得甚少,在民間百姓間倒是通用,白筱對他居然換了這許多銅錢在身上甚奇怪,感情他提前準備了來買菜似的,跟着他的腳後跟,“如果多幾個你這樣的人,世間就沒窮人了。
”容華慢了一步,不理會身邊婦人們投來的羨慕目光,與她肩並肩的走,道:“這菜未用過藥物,也未長蟲,種得甚好。可見他平日甚是用心,雖然是小事,卻也看得出一個人的人品,他的菜就該貴些。”白筱扁嘴,鬱悶的發現自己很認同他的話。見他順手又挑了些菜蔬,肉食。又去了醬料鋪買了油鹽等物。出來買菜的是白筱,結果所有一切被他包辦了,白筱只起了個不用提東西的跟班作用。看着籃子裡零零散散的東西,小聲嘀咕,“喂頭豬,何需這般麻煩。”容華側臉過來,眉目舒展,似笑非笑,“難道你不吃?”白筱頓時啞了聲,罵他,連着自己也罵了進去。
乾咳了一聲,這些東西買的再齊全,到了她手中,一會兒還不知能成什麼模樣,這時買的甚歡,到時怕是全無用處。他雖然有易容,相貌平平,但天生具有的氣質仍十分惹眼,她實在不願與他在外面到處逛蕩,只盼能早些回去。然他卻不緊不慢,全不着急。迴路中,又將她拽進一家金鋪。白筱甚納悶,不知是不是他平日少逛街,這時難得逛上一次,硬是要逛個夠本。沉着臉杵在門口,不願動彈。正在招呼客人的掌櫃見他進來,忙從身後櫃中取了個包裝精緻的錦盒,迎了上來,“公子,您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
”容華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竹籃,接了錦蓋,將象木樁一樣杵在那兒的白筱拽了過來。掌櫃的見白筱臉色不大好看,只道是他們小兩口鬧着彆扭,朝白筱陪了個招牌笑容,“公子對夫人當真疼愛得緊。這麼好的珠子,鄙人經商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夫人當真好福氣。”他左一個夫人,右一個夫人的把白筱叫得臉叫得青青紅紅甚是難堪,正想糾正,聽容華施施然的道:“應該的。”白筱一口氣噎在噪子眼上,作聲不得,在外人面前,又不便與他爭辯,只得生生憋着,好不納悶。
容華側眸看她,被她一眼瞪來,微微一笑,打開錦盒,豔紅的絨布上託着一支做工極爲精緻的梅花釵,釵上鑲着拇指蓋大小的南海珍珠,溫潤盈亮,被陽光一照,象攏了一層琉璃光霧,珠子兩頭各串了一粒豆粒般大小的豔紅珊瑚珠,那兩粒珠子不似普通珊瑚珠子,豔而不俗,似透不透,生生將那隻素釵點綴得生氣勃勃。那兩粒珠子,與珠兒交與她的那粒耳墜一般無二,白筱入眼後,便移不開眼,感覺如同上次見到那耳墜一般,似曾相識。胸間突然泛着不知什麼味道,難道他這釵子是爲珠兒打的?正在鋪子裡挑首飾的那位小姐,眸子頓時放了光,手中拿着的東西已然失了顏色。
未來得及多想,他已擡手抽了她發間那隻被她撬了珠子的髮簪,將錦盒中釵子***她發間,“這間金鋪工匠的手藝也是難得的,與南朝那家金鋪並稱二絕,做出來的東西倒是勉強配得上你,以後尋到好的再換。”他聲音溫柔,在白筱聽來卻格外的刺耳,看來他當真有送人這種珠子的嗜好,送珠兒一對耳墜,現在又給她這支釵子。如果不是礙着有人在場,真想當即撥下來摔還給他。金鋪老闆聽了他的話,禁不住看向白筱,方纔她進來之時,確實如見仙子,然仔細一看,那張臉就實在平淡無奇,可惜了那身段氣質。
再看她一身粗布衣裳,不過是平民打扮,方纔叫她夫人,不過是看着容華的面子,打心眼裡卻認定不過是這位公子在外面養的小,或者嘗的鮮。而這支釵子上的珠子實在是世間難得,再配上他們的手藝,可以說是它在其右,難有其左的,只怕不過是給她戴着玩玩。在他看來,這位夫人是萬萬配不上這支釵子的,聽了容華之言,便有些憤憤,不過礙於能拿出這樣的東西的人,絕非等閒之輩,非大福便是大貴,哪裡敢有所表示。白筱這時纔想起以前常用的那支釵子落在容華手中,一直不肯還她,這時卻另打只釵子給她,也不知他存着什麼心思。
正想擡手撥下,見金鋪老闆眼裡閃過的一抹不以爲然,又見那個小姐的丫頭過來,向容華施了一禮道:“公子,我家小姐對這支釵子甚是喜歡,問公子能否割愛?”白筱看向那位小姐,見她正不住的偷偷看向容華那張平凡的臉,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不舒服,垂下了想撥釵子的手,也看向容華。想着容華定然會一口回拒了。不料他卻朝着那丫頭微笑道:“釵子已經送給了我的夫人,能否轉讓,只消看她的意思。”說完又向白筱道:“我去後面付錢。”等她應了,便隨掌櫃走後裡間。
那小姐微微一愣,看向白筱,她上上下下,除了頭上這支釵子就沒一件值錢的東西,喚了丫頭過去,交待了幾句。丫頭便又再回來向白筱道:“我家小姐說了,如果這位夫人肯割愛,這鋪子的裡的東西任你挑,另外再奉上黃金千兩,這些金子也夠得普通人過上幾輩子了,夫人日後也生活無憂。”丫頭言下之意全無敬意,分明是當白筱踩了腳狗屎,不知怎麼就套到這位有錢的主,得了個好東西,但有錢人家的男人貪新鮮,玩夠了自然拍拍屁股走人,她捏着這支釵子,倒不如換成錢財,來得實在。
一旁招呼着買賣的夥計睜大了眼,看向白筱,關注着事態發展。這東西白筱本沒打算要,聽了她這話,實在咯得難受,笑了笑,“我雖然很喜歡錢,但有些東西能換錢,有些東西卻不能換錢。”丫頭微了微,順口問道:“什麼不能換錢?”白筱嘴角輕拉,“心意。”容華在裡間聽見,心裡一漾,脣邊不禁露出淺笑。主僕,二人被她嗆得即時愣住了,漲紅了臉。丫頭不服道:“心意且能有銀子實在?”白筱冷笑不答,轉身不再搭理她們。容華付了銀子,走到外間,朝她柔聲問道:“可還有什麼想要的?”白筱輕搖了搖頭。
容華垂手將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另取了粒珠子出來,比白筱頭上那粒小了些,色澤也差了不止一兩點,朝那位小姐問道:“我這兒還有一粒珠子,雖然比我夫人這粒差了些,卻還算拿得出手,我用來與人交換東西用的,如果姑娘出得起價錢,倒是可以賣你。”白筱酷愛珍珠珊瑚石,雖然不知這珠子能值什麼價,卻也認得是萬金難求之物。掌櫃眼尖,又是識得貨的,倒吸了口氣,“公子手中好東西着實不少,這粒珠子怕是難下萬金。”主僕二人驚得呆了,那丫頭愣愣的道:“不能吧。
”掌櫃覺得她這話有諷刺他不識貨的味道,有些不快,不屑的斜了那丫頭一眼,冷聲道:“萬金怕還說少了。”容華笑而不言,拖着白筱的手,提了竹籃走向門口。白筱被人小看,正心裡不痛快,也不拒,任他牽着出了門。那小姐被這麼一鬧,臉上無光,東西也不挑了,帶了丫頭往外走,出得門口,聽裡面賣東西的夥計向掌櫃的笑道:“那釵子上的珍珠價值連城也就罷了,真真了不得的卻是那兩粒珊瑚珠子怕是傳說中的女媧石,據說是女媧娘娘補天時劃破了手,滴下的血珠子化成的,那東西可是無價之寶,也不知這位公子從何處得來。
這麼貴的東西,也不交待一聲,留不留就由着一個婦道人家決定。這位更好,居然想一千兩銀子給人買下,當真好笑得很,幸好那夫人不同意,否則可虧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