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上沒折騰幾下,就如同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被弄暈了過去。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我想的不是自己怎麼會被人抓走。
我想到的是井錚。
——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醒了過來。
我躺在一張牀上,房間裡只開着光線暖黃的一盞檯燈,看看周圍的擺設應該是個裝修還不錯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具體什麼地方。
我覺得有點頭暈,撐着從牀上坐起來,發覺沒有東西限制我的自由,就從牀上小心的下來,可人還沒站穩,就聽到了開門聲。
門開的瞬間,明亮的陽光跟着出現,我才知道外面現在是白天,屋裡這麼黑是因爲窗戶全都被嚴實的遮住了。
有人就站在這一片刺眼的陽光裡,逆光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知道他微微勾着背,手裡夾着一根菸,正毫無聲息的看着我。
“這是我家,牀躺着還習慣嗎。”陸唯訓的聲音響起來,原來是他。
我的記憶迅速往自己暈過去之前倒退……想起來了,我想起來自己透過車窗向外看,看到陸唯訓站在路邊對着我在笑。
努力讓自己站穩了,我想不通的看着正走進來的陸唯訓,“是你找人抓的我,爲什麼?”
陸唯訓抽了一口煙,腳步停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隨後坐在了他身邊的單人沙發上,還指了下他對面的另外一個美式布藝沙發,讓我也坐下。
我沒廢話,直接坐了過去,看着陸唯訓手指間緩緩飄出來的煙霧,突然朝他一伸手,“給我一根,我也想抽菸。”
陸唯訓也什麼話都沒問,拿了根菸和打火機一起遞給我。
我點了煙抽了一口,微微眯眼,腦子裡冒出來井錚和我約好一起戒菸的畫面,嘴角微微抖了幾下。
“從我被抓上那輛車到現在,多久了?你什麼時候在姻緣山還有了個家?”我問陸唯訓。
“大概快十一個小時了,我們現在已經不在姻緣山。”陸唯訓說完,起身朝窗口的位置走過去,拉開了一半的窗簾,房間裡頓時亮了起來。
我隨着他的動作朝窗外看,沒想到自己已經離開了姻緣山。
陸唯訓轉頭瞧着我,指了下窗外,“這地方你應該還有印象吧,過來往外看看。”
我嚥了咽喉嚨,站起身走到了窗口,看了眼陸唯訓後,我轉頭往窗外看。
入眼就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再細看看,好像是種滿了一大片的果樹,離得近的幾顆樹,很明顯的能看見上面結着紅色的蘋果。
的確是似曾相識。
陸唯訓手上的那根菸抽完了,他在窗臺上摁滅了菸頭,又擡手把窗戶往外推開,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裡距離懋江市區,開車走高速用不上半個小時,據說就是那位懋光繼承人的老家,聽說你們也是在這裡認識的。”陸唯訓半倚在窗戶邊上,看着我。
對啊,我聽着陸唯訓的話,眼睛頓時就瞪大了繼續往窗外看。他說的沒錯,這裡的確很像井錚兄弟兩個過去開的那個農家樂,我和爸媽一起來過中秋時,還是天揚帶着我來的蘋果園。
就眼前這樣的。
“你什麼意思,咱們有話直說好嗎。”我壓住心頭的慌亂,看着窗外充滿生機的滿目綠色,問陸唯訓。
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他其實是我大姐的人,他是爲她做事的。
所以纔會突然抓了我。
“其實挺簡單的,我是在幫程叔做事,幫他完成他再也做不了的事情。”陸唯訓說這句話時,聲音居然有些發抖。
我不解的收回視線看向他,“爲了程叔,程叔要綁架我?”問完了,我自己不相信的笑起來,怎麼可能呢。
可是陸唯訓看着我,卻神色悽然的點點頭,“沒錯,如果不是出現意外,現在在這房間裡跟你說話的人,就是他了。”
我呆住了。
陸唯訓看着我的震驚模樣,眼神裡起了笑意,他又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眸色在煙霧下又轉而暗沉下去。
“程叔知道你不可能離開那個井錚,他來找你的時候就打算好了,要用強迫的手段帶你回懋江,按着你老爸的安排,完成婚事。”
“不用浪費腦子想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和程叔是什麼關係,我的目的何在……留着精力好好修身養性幾天吧,去領證的時候才能漂漂亮亮的出現。”
“也被想着求援讓人來救你,我既然做了,就不會留破綻讓別人來救你,你按着我的安排好好配合……對你絕對沒壞處的。”
陸唯訓一句接一句的跟我說着,一點不給我質問的空隙,全說完了,他衝着我又笑了笑,把窗戶重新關好。
“最後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要告訴你……那位井大少爺,在你被人抓走的時候,已經從消防隊正式退伍了,他應該從來沒跟你說過這件事吧。”
陸唯訓離開房間時,連門都沒關,留下我像個傻子似的一動不動站在那兒,腦子裡全是他最後說的這句話。
井錚退伍了,不再是消防員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幾分鐘後,我漸漸冷靜了一些,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打電話,我要馬上立即給井錚打電話,問他人在哪兒,究竟怎麼回事。
可我把房間翻了一遍,也沒見到自己的手機,折騰半天坐在沙發上時才自嘲的笑起來,我被人限制自由了,怎麼會把手機還留在我身邊呢。
正這麼想着,陸唯訓又出現在門口,他拿着我的手機走過來,把手機放在了茶几上。
“你的手機,我不限制你往外打,但是最好別找什麼人求救,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不過要是那位井少爺肯來的話,我很歡迎。”
陸唯訓說完離開了,這一次把房門關上了。
我顧不上多想他的話,趕緊拿起手機,給井錚打過去。
打不通。
我又連着發了十幾條微信給他,手機攥在手機一直盯着屏幕看,等了很久也沒收到回覆。
微信界面裡,一眼就能看見我和吳戈還有羅宇翔發消息的記錄,我看着吳戈的頭像,咬咬牙,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我問他能不能聯繫上井錚,我找不到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吳戈倒是回覆的很快,搞得我下意識差點就跟他說明我這邊的情況,向他求助,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井錚退伍了,你不知道?”這是吳戈給我的回覆。
我手指飛快的敲擊屏幕,“不知道,他沒跟我說。那你能聯繫到他嗎?”
回覆依舊很快,“聯繫不上,他走的時候我們都很意外,等我想聯繫他已經找不到人了,只從高速口的監控視頻裡看到,他開車離開了。”
我頹然的靠坐在沙發上,手指抖着好半天都沒辦法打字。
吳戈倒是繼續給我發消息過來,他問我人在哪兒,他也找過我給我打過手機發過微信,我一直沒動靜。
我看着他發的微信,好像沒看見他給我發的未看過的消息,想着也許是被陸唯訓給刪掉了吧。
這麼一想,我馬上又想到,會不會我被濃雲的這十幾個小時裡,井錚是聯繫過我的,可是卻被他處理過了。
我抓起手機就朝房間門口走,門一推就開了,並沒被鎖上。
陸唯訓也幾乎同時從隔壁的房間裡探身走出來,他看着我,“餓嗎,隨時可以吃飯。”
我現在哪有心思解決最基本的生理~需要,我只想馬上聯繫上井錚,就問他是不是看過我的手機,刪了我的通話記錄和微信。
陸唯訓低頭瞥了一眼我手裡的手機,“你的手機有密碼,我不是解密碼的高手,也沒那麼興趣。”
手機這時響了起來,吳戈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我瞪了陸唯訓一眼,轉身又回到房間裡,接了吳戈的電話。
“你是不是離開姻緣山了,客棧那邊的人也在找你呢。”吳戈在手機那頭問我。
“嗯,你剛纔說井錚開車走了高速,知道是去哪了嗎?”我顧不上問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之前聯繫過我,着急的繼續問井錚的情況。
吳戈沉默了一下,纔回答我,“那個方向不好說他具體要去哪兒,你們兩個還真是一路人,走的時候都喜歡不告而別。”
他說完,還呵呵笑了兩聲。
我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不留縫隙的全給堵住了,很難受,難受的什麼話也不想說了,直接就把手機給掛掉了。
吳戈也再沒打回來,微信也沒了動靜。
我感覺好睏,爬到牀上躺下去,心裡想着井錚,不明白他退伍這麼大的事,爲什麼跟我半個字都沒提過。
就算我沒被陸唯訓突然給綁走了,他也不會跟我說,也會……不告而別。
想的心都涼透了。
陸唯訓再一次過來敲門問我要不要吃東西時,我其實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好幾回了,也很想喝水,可就是沒辦法讓自己積極動起來先去解決這些。
我又把手機拿起來,準備再一次給井錚打過去試試,手機剩餘電量幾乎就沒有了,我咬牙看着,從牀上爬起來,朝門口走過去。
一開門,陸唯訓就站在門對面,手裡夾着煙正在抽,見我出來就看着我也不說什麼。
“手機馬上沒電了,我要充電……我要吃飯。”我轉頭朝走廊的一頭看過去,心裡想好了補充體力以後再說別的。
這麼多年,我早就學會了不爲難自己,不管身處什麼境地。
陸唯訓站直身子,有點居高臨下的俯視我,我這才發覺他其實要比井錚和羅宇翔他們都更高一些。
他走在前頭給我帶路,走出走廊後直接去了屋子另一頭的寬大敞開廚房,那裡已經有一箇中年婦女穿着圍裙在忙活,看來是做飯的。
陸唯訓讓我在餐桌前坐下,親自動手去給我端吃的上桌,那個中年婦女也被他吩咐着離開了,經過我身邊時,目光小心翼翼的瞄了我一眼。
他先端了一小碗湯水樣的東西放到我面前,“是用你剛纔看見的蘋果和冰糖煮的甜湯,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先喝點這個。”
我看着碗裡清清淡淡的糖水和蘋果塊兒,“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飯前喝這個?”
沒聽見陸唯訓的回答,我又擡眼去看他。
“我是就地取材,不知道你原來好這口,快趁熱喝吧……”陸唯訓說完,轉身又去了爐竈那邊。
我實在很口渴,也很久沒吃過打小就喜歡的這道很平常的甜品,也就沒再說別的,先吃了再說。
一晚全部下肚後,陸唯訓也把飯菜端了上來,菜香陣陣撲鼻,是我久違的家常飯菜味道。
忽然就想起了媽媽做飯菜的那個味道,好久都沒吃到過了……也不會再有機會吃到了。
“我的手藝也就這樣了,湊合着吃,來嚐嚐。”陸唯訓也坐了下來,在我對面擡手指了指桌上的三菜一湯。
我悶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裡。
眼睛餘光能看到,陸唯訓並沒動筷子,他點了根菸慢慢抽着,在我又夾了第二口菜時,輕聲跟我說了句話。
“潘茴,歡迎你回到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