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跟他有仇,信嗎。”
話出了口,緊跟着又是兩聲打火機被摁下的咔噠動靜,我看着火苗一明一滅,不知道該如何正確理解吳戈剛纔這句話。
“你出得起錢接手客棧嗎,消防員工資很高?”我開口轉移了話頭,問的語氣裡透着不善。
吳戈又摸出來一根菸,沒點着就夾在指間,在眼前來回晃。
“幾百萬總歸夠了吧,我想我還出得起,打算聽他的了?”他也像壓根沒說過那句聽了讓人心裡震驚的話,就着我的話頭往下聊。
“他知道,你剛纔跟我說的那句話嗎,我是說……井錚他知道你跟他有仇嗎?”我終究還是自己回到了最關注的問題上。
吳戈側了下身子,轉頭朝客棧院子裡望,很隨意的回答我,“知道,我們第一天在消防隊遇上,他就知道了,一晃都兩年前的事兒了。”
我挺意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着問了。
吳戈這時轉過來重新站直腰桿,低頭看着我,“戒菸這事我試過,太難了,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尤其是看着別人抽,自己又不能碰的時候。”
說着,他點着了自己手裡那根菸,衝我笑着抽起來。
“我不難受,不就是戒個煙嗎有多難?”我嘴上回應的挺硬氣,其實聞到煙味兒後,心口上就像有個小爪子在那裡撓啊撓的。
什麼叫心癢難耐,大概就是我目前這種體驗吧。
“我還是挺好奇,他喜歡的怎麼會是你這種女人,更沒想到你們就這麼容易的吃了回頭草,呵呵……”吳戈用很八卦的語氣在問我。
“無聊。”我只回答了這兩個字。
看來也跟他聊不出什麼,我準備回客棧去找井錚,腳剛邁進客棧門檻裡,就聽見吳戈對我說,“遇事多爲自己打算點兒,你喜歡的這個男人……他求的從來都不是姻緣,別以爲自己心想事成了。”
我把腳收回來,正準備和吳戈說話,回頭卻看見他已經沿着客棧門前的石板路離開了,走出去幾步,我聽見他在講電話。
“我走了,回頭隊裡見面聊……”
我覺得這電話應該是打給井錚的,算是對自己不告而別的交待。
果然,等我轉頭回了客棧,井錚正從廚房裡走出來,見我進來了,就問看見吳戈走了嗎,還說吳戈打了個電話說他先走了。
我往前繼續走到井錚面前停下,低頭無精打采的回答說我知道,看見吳戈走了。
“跟他,又聊天了?怎麼看着心情很不爽呢。”井錚側身從我眼前走過去,直奔院子裡的水井邊上,蹲在臉盆旁邊洗手。
我跟過去,站在他身後,“你對我的客棧還真是夠熟悉的啊,比我好像都熟悉。”
井錚略微一側頭,“你沒來姻緣山的時候,這院子我住過挺長一段日子。”
我默然皺眉盯着他的背影,居然還有這事。
井錚洗完手,站起身舉起手甩了甩,繼續跟我說,“你剛來的時候,在客棧被人打暈了,是我救的你,還記着吧。”
我緩緩的點下頭,“記得,可是你沒承認是你救的我,你怎麼會那麼巧來了客棧?”我心裡一直懸着的一個疑問,被重新提了起來。
雖然我當時就確認自己是被井錚救的,可他不承認我也沒辦法,沒想到今天這麼突然的,會聽他自己提起來。
“就是很巧,那天晚上我本來是要找這客棧原來那個老闆的,結果沒見到他,到了客棧就趕上你被人打暈在地上。”井錚說完,把手在襯衫上一抹,朝我走過來。
我還在消化他剛纔的解釋,井錚已經低下頭湊近到了我臉頰邊上,很輕的親了一下,“你還住原來那房間,上次帶我聽錄音的那個。”
擡頭瞄了一眼自己住的房間窗口,我忽然就不想住在那兒了,至少不想和井錚一起在裡面。
我伸手摟住了井錚的腰,臉貼在他身上,跟他說今晚我想去住酒店,姻緣山最好的酒店房間。
井錚沒說話,手指在我臉上來回撫摸着。
“你不是說這幾天會休息,想把我們以前沒做過的事情都做做嗎,我們就從來沒一起住過酒店套房,今晚就去吧,好不好。”我抱着他的腰,晃了晃。
過去在一起時,每每我有了想提的要求沒得到他迴應時,就會這麼晃着他。
沒想到很多年不用,動作要領我還都記着,還會下意識的就對他做出來,做的這麼自然。
井錚興許也是沒料到我會這樣,他好一陣之後纔開口說話,問我我說的酒店套房,住一晚上要多少錢,太貴了他可開不起。
我聽井錚這麼一問,就知道這就算是他答應了,連忙興奮的仰起臉,“那個景觀房,大概一晚上也就不到一千塊吧,錢我來出,還跟過去一樣……”
井錚眉峰凜起的樣子,堵住了我的說話聲。
正當我以爲,井錚會像過去那樣,一聽我說“錢我來出”就翻臉時,他卻斂了剛纔冷硬的神色,把我緊緊在懷裡篐了一下。
“謝謝大小姐肯包養,那就走吧,我現在特別想躺在牀上。”
去酒店的時候,還是我開車,等快到要去的酒店時,井錚忽然問我,這家酒店之前有一層客房發生火災,好像最近才恢復營業。
提起那場我趕上的火災,自然就會想到那個涉嫌故意縱火的安新梅。
“你那個女朋友安新梅,現在什麼情況了,真是她在酒店放的火嗎?”我總算有機會,跟井錚問起這事。
井錚在副駕位置上動了動身體,“給她找了律師,其他事情按着法律程序辦,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你給她找律師,之前我找不到你,吳戈說你去見律師了,就是爲她吧。”我想起那次去消防隊駐地門口找井錚,第一次見到吳戈的情形。
“嗯,下車吧。”井錚推開車門下車,擡頭看酒店大樓。
我也跟着下車,走到他身邊一起往上看。
這家酒店在儘量保留老城歷史原貌的姻緣山,是唯一得到特批的高層建築,也因爲這份特殊,讓酒店顯得更加突出醒目。
據說每年都有全國,乃至一些其他國家的各種會議會選在這裡舉辦,安新梅放火那次,酒店正在承辦全國某個行業的精英論壇,好在着火的不是參會人員住的樓層,不然那件事就會鬧出更大的新聞。
可我並不關心這些聽來的消息,我在回憶,回憶那天凌晨我從火場被消防員疏散出來,在路上被井錚攔下來的情景。
我推了下井錚的胳膊,“哎,你還記着嗎,就着火那天,你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來,在那邊的路上把我堵住,對我超級兇的罵了一頓,說了好幾遍讓我滾蛋。”
井錚笑出聲來,仰着頭繼續看酒店大樓。
我繼續往下吐槽,“你那會兒就跟我說幫我把客棧轉手,是不是那時候就跟吳戈說了,你知道我當時被你吼着滾蛋,心裡多難受嗎!”
“咱兩沒戲,你在這兒耗着就是浪費時間。”我又學着井錚當時的口吻,重複了一遍讓我耿耿於懷的這句狠話。
“潘茴……”井錚突然叫我名字,我順着聲音去看他,看見他低頭看我的眼睛黑漆漆的,異常的明亮,有種被狼逼視的危險感。
可我一點不覺得害怕,只想着要是就此就能每天都和這樣的一雙眼睛彼此對視,我情願生生世世都沉溺在其中。
正胡思亂想着,就覺得臉上突然一亮,像是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突然砸在了皮膚上。
幾秒之後。
我感覺到井錚低頭用下頜抵住了我的頭頂,聲音帶着十足的暖意跟我說,“下雪了,這可是姻緣山今年第一場雪。”
“初雪啊,好兆頭吧,之前看一個韓劇裡,下初學的時候很浪漫的……”我目光遙遙看着前方虛空的地方,有雪花在那裡翻飛。
“怎麼個浪漫法兒?像這樣……”
我還沒回答井錚的問話,他已經捧起我的臉,在我有些涼的嘴脣上,印下來一個吻。
我馬上閉眼,橫心,熱烈的迴應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我如願住進了酒店最好的景觀房,寬敞的落地窗,正對着遠處的姻緣山,雪夜之下往外看去,景色格外的神秘魅惑。
房間門,是被我狠狠踢上的,本想先下手獲得主動權,結果下一秒,就被井錚用力一扯,整個人撲進了他懷裡。
明明已經是熟悉的身體和男人氣息,可我心頭還是帶着愉悅的開始抖起來。
能聽到井錚的呼吸也很沉,胸口也在微微起伏。
我以爲一切馬上要進入正題時,卻突然聽見他問我,“你,沒懷孕吧。”
怎麼會問這個,我腦子糊塗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一定是他想起來地震那天和我在車外面做的那一次。
我還真的忽略了這事,我的大姨媽按理說還沒到來的日子,地震後好多事情弄得我也一時沒想起來這事,現在被井錚突然這麼一問,我渾身跟着起了一層寒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要是有了,不能留……”還未等我給出答案,井錚已經先說了他的,我心裡那團熊熊燒起來的火,像是迎頭被淋了一盆涼水。
吳戈在客棧門外跟我說的那句話,突兀就在腦子裡跳了出來——“你喜歡的這個男人……他求的從來都不是姻緣。”
我咬咬牙,擠出來幾個字回答,“知道了,你放心。”
什麼理智,什麼爲自己多打算,這一刻都在我腦子裡被屏蔽掉了,我自從五年前那件事之後開始有的病態情緒,瞬間爆發。
井錚,這時也撬開了我的脣齒,舌頭搗了進來,狠狠吮吸。
我拼命還回去,把井錚高大的身子摁在了客房奢華的壁紙牆面上,死死抱緊他的腦袋,吻得比他更加激烈,近乎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