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的收回看着小飛蟲的目光,“吳戈爸爸?可他說自己沒親人了,老家也不是這邊的。”
井錚目光幽幽的盯着我,“他還真是什麼都跟你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明天去醫院看了再說,吃東西吧。”
王偉已經端了一大盤烤好的各式肉串回來,坐下很熱情的招呼我,還怕我吃不慣這種地攤便宜東西,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笑着搖搖頭,“不會啊,我以前也經常跟……朋友吃這些的,麻辣燙什麼的我都挺愛吃,就是出國幾年好久沒吃過了。”
王偉嘿嘿衝着我憨笑時,井錚已經把肉塊從烤串籤子上擼下來,放到碗裡擱在我眼前,“別直接拿着肉串吃,還記着以前吃過虧吧。”
我當然記得,笑着看了眼不知道情況的王偉,跟他解釋,“以前,我第一次在外面吃這種燒烤的東西,不知道那個鐵的小細籤子會很熱,着急的擼着吃,結果就把嘴角給燙了,還留了好長時間的一道印,看上去就跟貓鬍子似的,某人就指着這個笑了一夏天呢!”
“嫂子是在國外留學回來的啊,還和我們隊長認識的,挺早的哈……”王偉聽我說完,眼神朝井錚瞄過去。
“少廢話,繼續說正事。”井錚開始啃雞翅。
“噢,之前說到哪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剛纔說了自己因爲擼串被燙傷臉的緣故,王偉的眼神從我嘴角掃了過去像是要找到什麼痕跡。
井錚目光銳利地盯上王偉,“看什麼看,都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假貓鬍子早就沒有了。”
王偉年輕的臉頓時一僵,不好意思的看看我,趕緊收回視線去看着井錚,再也不看我了。
中斷的談話開始繼續。
我也開始埋頭狠吃起來,不明白自己的飯量怎麼突然就變大了,晚飯就沒少吃,雖然經過酒店裡那兩場劇烈運動消耗很大,可也不至於這麼餓,這麼能吃吧。
以前可很少這樣。
邊吃邊在心裡嘀咕,要是就爲了突然發現吳戈父親生病的事情,不至於這麼大半夜的非要記着見井錚吧,總感覺王偉還有話沒說。
難道因爲我也跟着來了,所以他們故意用這個話題取代了原本要說的事?我好奇猜測起來,目光時不時地就在井錚和王偉之間來回轉移。
井錚也沒怎麼看我,和王偉說着明天會找時間去醫院看看吳戈父親,還讓王偉暫時別跟隊裡其他人說這事,等他看完了再決定接下來怎麼辦。
“好,我聽你的隊長。唉,真沒想到,吳哥家裡這種情況,還以爲他真的是就一個人呢。”王偉說着說着,就有點不好受了。
我看一眼井錚,他倒是一直沒什麼情緒的吃着東西說着話,聽完王偉剛纔這句感慨,還是很淡然的繼續吃。
等他喝了好幾口礦泉水之後,開始盯着我看,看我開始吃第三串雞翅了,微微皺了下眉,“今晚我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嗎,記着你吃挺多的。”
我咬着雞翅,衝他一咧嘴,“合我胃口啊,就是現在又餓了。”
礙着王偉在場,我沒好意思直接跟他說,誰讓你之前那麼折騰我,我還不得好好補充下體力。
不過從井錚隨後有了變化的眼神來判斷,他一定很默契的明白了我的潛臺詞,看着我笑得壞壞的,還擡手過來揉了下我的頭頂,“暴飲暴食的,還像小女孩。”
我剛要說話,井錚卻已經把目光收回去轉向了王偉,跟他說原來說的那件事還要繼續,要是吃飽了就撤吧。
王偉馬上起身挺直了腰桿,一副服從命令的架勢回了句吃好了。
等他擺出口型要喊老闆結賬時,井錚擡手輕輕一揮,“你走你的,我買單。”
我擡頭看着跑過來算賬的老闆,有點埋怨的跟井錚說,“你也沒問我吃完了嗎,就結賬。”
老闆笑呵呵的搭話,“結賬了也可以繼續吃啊,沒事的。”
倒是井錚冷冷淡淡的啥都沒說,給完錢才重新坐到我身邊,“我是怕你明早爬起來看見自己的小肚子,會哭着把這些東西都吐出來。”
我被他說的噗嗤一笑,其實已經吃飽了,就拿了紙巾出來擦手,還遞給他一張,然後又喝了幾口水,安靜了幾秒,用來稍微回味了一下吃飽的幸福感。
“德國那邊沒有這種吃法嗎。”井錚忽然問我我在國外的事情。
“不知道,也許有吧,反正我沒吃過,我在德國活動的範圍不大,要麼西餐,要麼偶爾去羅宇翔那邊吃頓中國菜,燒烤呀麻辣燙呀都好多年沒吃過了。”
提起國外留學那五年,我忽然就黯了眼神,其實不怎麼想跟井錚聊這些。
就像我不敢問那五年裡,他都經歷了什麼一樣。
“以後有機會,我也想去德國看看。”井錚給我擦了下嘴角,輕聲說着。
“啊,你喜歡德國啊,那去啊,我們一起去,我還能給你做嚮導和翻譯呢!”我挺意外井錚這麼說,印象裡我們以前聊起國外,他沒說過喜歡德國。
沒記錯的話,他倒是說過想去加拿大,也許是我記錯了。
“倒不是喜歡……就熟悉想看看你待過那麼久的地方,長什麼樣。”井錚說着,突然朝我湊近過來,鼻息之間的熱氣就呼在我臉頰上。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親暱地舉動,可我還是心裡突然一磕,怦然動心的感覺。
特別特別像……當初井錚第一次和我說喜歡我的時候。
“明天上午陪我去趟醫院,剛纔王偉的話你也聽見了,完事我再接着陪你,明天想做什麼。”井錚下巴揚了揚,滿眼探尋的看着我。
我還沒想過這些,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意外了,我哪還有精力去想別的。
“沒想好?那就回酒店,慢慢想,走吧。”井錚見我一臉茫然的沒回答他,就拉起我,準備走人。
——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我陪着井錚到了縣醫院的住院部。
一踏進醫院的範圍,我心裡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位舒醫生,這是她工作的地方,算是她的地盤。
昨天那通奇怪的電話後,舒婉婉再沒了動靜,不知道她今天上不上班,我們會不會跟她碰上。
結果,沒等碰上,井錚已經主動打電話找她了。
他也不避諱我,就站在我對面和舒婉婉講電話,問她今天上班嗎。
我歪頭,手插兜看着他。
大概舒醫生的回答是上班呢,井錚很輕的嗯了一聲,然後說找她幫個忙,問她現在方便不。
估計還是很肯定的答覆,井錚又是嗯了一下,然後掛了手機看着我,“你要是懶得上去,就去門口那家咖啡店等我。”
我橫了他一眼,往前一步,幾乎貼在了他身前,仰臉問他,“怎麼,怕我礙眼啊,我想跟你一起,不管去哪兒,是你自己說這幾天都陪着我的。”
聽我這麼有點耍賴的語氣,井錚嘴角勾了起來,長胳膊也跟着往我脖子上勾下來,“怎麼那麼敏感呢,那就走吧。”
我們走樓梯到了三樓,擡眼看見走廊門口掛着腫瘤科的牌子,進進出出的人都沒什麼動靜挺乾淨,人站在這裡,很快就覺得心情不一樣了。
井錚剛舉起手機,舒醫生就穿着白大褂從護士站裡走了出來。
她一路朝我們走,眼神半絲都沒落在我身上,好像我只是井錚身邊的空氣,是透明的,肉眼不可見。
井錚的手指,很輕很快的碰了一下我的手背,人已經開口衝着舒婉婉喊了聲舒醫生,然後略微一歪頭,跟我低聲說,“醫院的事兒,她幫得上忙。”
這語氣有點怪。
我面上沒什麼表情,語氣無波無瀾的大度回答着,“我懂,姻緣山這地界上,姓舒的,比姓潘的好使。”我的聲音可沒壓着,估計正走過來的舒醫生,耳朵靈的話應該就能聽清。
井錚沒再跟我說別的,往前一步,等着舒婉婉了。
我沒跟上去,目光直直的盯着着舒醫生的注視,她則繼續極其專注的只看着井錚。
終於到了井錚面前,舒婉婉才朝我看了一下,嘴角一彎跟我打招呼,問我昨晚是不是沒睡好,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
井錚聽着,轉頭打量我,然後淡淡的替我回答了,“我看着挺好的,挺滋潤的。”
我心裡一甜,這回答我喜歡,點個贊。
再去看舒醫生,她倒是依舊笑着,沒再往下說,轉了話題問井錚來醫院什麼事。問完了,目光還似有若無的盯了我小腹一下,看得很深。
我心裡跟着一動。
她該不會以爲井錚帶着我來醫院找她,是爲了那種事情吧。
我正暗自想着,井錚已經跟舒婉婉說了今天來醫院找她的目的,舒婉婉很認真的聽他說話,看他那個眼神啊……我找不到太恰當的形容詞。
反正就是繼續把我當空氣當透明,一點不掩飾自己對眼前這男人的那份渴望。
我腦子裡開始豐富的聯想起來,想象着我不在的時候,這個舒醫生都是和井錚怎麼相處的,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了描述的事情。
正想的糾結着,舒醫生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路。
她像是長長的鬆了口氣,正跟井錚說,“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帶着潘大小姐,來醫院找我解決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