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
顧少卿一動不動的任我旁觀,沒一會兒將手中的書傾斜了一個角度,小氣的不肯讓我看到更多內容,似笑非笑的審視我:“你要是喜歡,這本送你,回秦先生家慢慢參詳吧。”
“我們不是還沒離婚嘛,說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聽他下了逐客令,我委屈巴巴的垂着腦袋捏着衣角,努力裝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那不爭氣的小心肝又是一陣難過。
星空館那夜以後,我也明白顧少卿要的是一個關於我的答案,然而那偏偏是我給不了的。
且不說我和顧家的冤仇早已談不上化解與否,光是顧少卿本人,我時常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看我卻是一看一個準,纔有了今天步步相逼的局面。
這世上事事皆天意,半點不由人。
正如同我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離開秦焱,私心裡又捨不得顧少卿,左右環顧間早已身心俱疲一般。
“那秦先生呢,你打算把他放在什麼位置?”
大概是終於忍受不了我的沾花惹草,顧少卿合上書本,眼神危險的望向了我,聲音低沉磁性好聽的很,只是說出來的意思就不那麼美妙動聽了:“白謹言,你以爲我是什麼人,能由得你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這一點不用他提醒,顧景玉早已搶先警告過我了。
要是我足夠聰明,此刻應該一聲不吭起身告辭……又或者應該更加乾脆一些,從選擇了留在秦焱身邊贖罪開始,就不該再和顧少卿有任何瓜葛。
可惜,從我以往的黑歷史來看,聰明這兩個字向來只用在大是大非面前。
至於私人情愛方面……
顧少卿話音未落,我已經又黏又甜的取代了紀雲朵的位置,輕飄飄的旋身坐在了他的膝上,啾的一下穩住了他的脣。
在我想不出來到底該怎麼解決問題的時候,一般會選擇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爲了影響到顧少卿這樣絕對冷靜的男人,我一開始刻意吻得纏綿又火辣。
不過一分鐘以後,我就完全沉浸在了他身上清冷的香氣中,舌尖着迷的流連於他柔韌的薄脣,幾乎快要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顧少卿對我的語言非常冷淡,迴應的時候卻堪稱霸道。
他很快反客爲主的俘虜了我的舌尖,漸漸起身將我壓在了書桌上,力道像是要將我吞吃入腹一般。
在這樣曖昧動情的情景下,我悄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難以揣測顧少卿表現出來的縱情到底有幾分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麼說明我對他的影響力,似乎比我想象中還要大得多了。
我心中一動,脣角淺淺地勾起一絲笑意。
哪怕這個可能性的真實度並不高,但是一想到顧少卿會爲了我而稍稍動情,對我來說簡直是絕妙的催化劑。
顧少卿爲我突然的熱情怔了怔,隨即高冷的將我推開了一些,薄如一線的脣在燈光下閃爍着誘人的水光,面如冠玉的俊顏冷淡禁慾,毫不客氣的損我:“想得美。”
熟悉的拒絕再次聽在耳中,令我有那麼一瞬間陡然回憶起了和顧少卿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日子。
也許是他的言行舉止都太過和我胃口,纔會讓我鼻尖一酸,無端端有了幾分悵然。
這個念頭一過,我立馬打了個冷顫,暗想自己該不會不知不覺中成了抖M吧?
見我莫名其妙的變換着表情,顧少卿眉心一皺:“白謹言,你腦子裡還有健康點的東西嗎?”
在他說話間,我正偷偷腦補他穿着軍靴拎着鞭子的模樣,並且暗吞了幾大口口水,覺得要是真有這種機會的話,也未嘗不可試一試。
“我只是很純潔的想怎麼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哪裡有想一些不該想的。”鑑於思維這種東西沒有物證,我嬉皮笑臉的攤開了手,一臉無辜的嘟着脣和他對視:“結果怎麼想也想不出辦法來,不如你直接就不要生我的氣了,我們抓緊時間來個春宵一刻值千金……”
顧少卿脣角一翹,被我氣得怒極而笑:“想得美。”
“真的不能再考慮考慮了?”我吸着鼻子揪住了他的衣角,扯着那一塊布料晃來晃去,惡人先告狀的說:“我知道了,肯定是紀小姐太可愛,才讓你想要拋棄我這個糟糠!”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糟糠,看來也不是我想象中那麼無藥可救的。”顧少卿修長漂亮的手指揉了揉他的額頭,耐下性子來和我打啞謎:“你要是缺錢的話,和我說一聲就是了,不要牽扯到顧景玉的家事。”
沒想到我今天的日行一善,這麼快就傳到他耳朵裡去了。
心虛的移開了視線,我臉頰發熱的小聲說:“是顧景玉請我去的,再加上又不算什麼大事……”
顧少卿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拿我無可奈何的輕笑一聲。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微微擡眸審視着坐在桌面上的我,若有所思的警告道:“那個林然的身份很複雜,這幾天老爺子正在叫我徹查。”
從林然傳給我的那張紙條來看,她的身份或許確實是有着什麼疑點的。
不過我從未想過要借別人的手來替白家報仇,只要她不是顧老爺子那邊派來試探我的,對我來說已經是千好萬好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心下登時一跳。
林然既然能用懷孕的身份住在顧景玉那裡,說明她要麼是顧老爺子派去的,要麼是真實身份還沒有暴露。
如果按照她和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來看,老爺子懷疑她是應該的,只是於情於理,他不應該將調查的工作交給顧少卿去做。
不管顧少卿會不會對我當真動心,光是朝夕相處了這一年多,誰也不能保證他對我沒有一絲同情。
賊喊捉賊的戲碼確實好看,但是依着顧老爺子的性格縝密,我倒不覺得他是這麼有趣的人。
換而言之,他特意安排顧少卿去做這件事情,無非是想通過觀察我和林然之間的聯繫,來看透顧少卿對我的心意。
也就是說,看他會不會將這件工作告訴我。
“顧少卿……”我剛想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警告,比如顧老爺子已經不相信他之類的。
轉念又及時住口,只是露出了個鮮明的苦笑。
說到底,顧少卿到底是不是顧老爺子的心腹還不得而知。
沒準他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爲了在此時此刻觀察我的表情。
我喜歡的男人個個都不是善茬,這世上有情人出雙入對,憑什麼唯有我步步驚心,情海生波?
他卻像是並沒有留意到我的欲言又止,只是好笑的低聲道:“你是不是已經得罪了林然,不然怎麼臉色這樣蒼白?”
“嗯……”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理由,我接茬往下編:“你也知道顧景玉叫我去,就是爲了趕走林然的,她又不肯乖乖離開,我只好說一些難聽的話,想要把她氣走咯。”
“好了,說就說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顧少卿站起身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
他修長的指尖朝我遞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後稍稍用力,把我從桌面上拉了下去。
步伐不穩的撞上了他的胸膛,那一刻,我心中一直模糊的念頭徹底清晰了起來。
無論顧少卿是不是顧老爺子的心腹,我都是不希望連累他的。
恰巧劃清界限的理由,眼前正好有那麼一個。
只是想起來容易,說出口卻千難萬難。
我努力調動舌尖在脣齒間動了動,它卻像是知道從此後再沒理由親密接觸顧少卿的脣瓣一般,僵硬着不肯聽我使喚。
顧少卿的手臂緩緩環上了我的腰間,線條優美的下巴碰到了我的發頂。
保持着這樣親密無間的姿勢,令我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他胸膛共鳴中,那一絲微不可聞的嘆息。
他是爲沒有完成顧老爺子的吩咐而爲難?
還是說,他發現找不到我藏在插科打諢下那可有可無的真心,纔會覺得疲憊?
兩相比較之下,我倒寧願他是在爲顧老爺子的任務失敗感嘆。
因爲後一種理由,代表着我無形之中欠了他的,可能終此一生也無法償還。
“顧少卿……”勉勵驅使着舌尖顫了顫。
或許是以後再見面都要尊稱一聲顧五少,連這三個字帶起的音色都纏綿萬分。
我閉上眼睛咬了咬牙,毫無感情的說:“我們離婚吧。”
顧少卿橫在我腰間的手臂一僵。
不等我進一步的爲離婚找出更多的理由,他就已經二話不說的將我拎出了他的懷抱,一把推出了門外。
眼看着臥室的房門在我面前關上,我的眸中才恍然多了兩分慘笑的意味。
我不想再欠他更多。
也不想將他牽扯到顧家和白家的恩怨之中。
所以,這樣收場的結局,也許正是我最不期望看到,卻最適合我們的。
轉過身靠在他的房門上,我儘量平穩無波的說道:“三天後上午九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
空氣中一片死寂。
我自嘲的勾了勾脣角,視線留戀的再次審視了身邊的每一處他喜歡的細節,才擡腳往樓下走去。
“晚安,顧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