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臉面?在莫笑看來,這簡直是找罪受。她無奈地看着瘋狂搖骰子,盡情說笑的閨蜜,怎也抑不住心底涌生的心疼。暗暗瞟一眼沙發最裡頭簇頭低語的恩愛小夫妻,她試圖在顧海濤臉上搜尋一絲半點的愧疚和疼惜,無奈,失敗了。男人狠心起來,哪裡管什麼舊情,當下,顧海濤不就當着舊愛的面,配合着妻子高調秀恩愛嗎?莫笑真不懂曉麗爲什麼還要死撐着賴在這裡,這樣執着究竟是爲了什麼。
KTV包房裡,靡靡之音和鬼哭狼嚎交替轟炸着。
在場的十來個人,都是同院系的學長,多半是通過蔡峰才認識的。雖然蔡峰不在場,莫笑還是覺得尷尬。她只想快點離開,卻實在不放心情傷發作的閨蜜,便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拉人聊天。可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包房門開了,一屋子人狂起鬨。
“男主角終於到啦!”
“蔡峰,公司上市那天,別忘了我們這羣難兄難弟啊……”
唧唧喳喳全是雀躍的恭維。
莫笑不自在,佯裝看閨蜜搖骰子。王曉麗玩嗨了,比平常還瘋,拉扯着身邊喝得微醺的男人嬉笑:“這回我輸了,願賭服輸,嘻嘻。”
“曉麗,少喝點。”莫笑搖了搖閨蜜的手。
王曉麗臉上鍍了一層酡紅。拂開莫笑,她喝酒又噓嘴:“噓……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啊?別管我,呵,我千杯不醉哦。”
自蔡峰入包房,莫笑就恨不得找地縫鑽,而王曉麗不耐煩搭理的樣子,叫她越發侷促。不過,蔡峰倒是大大方方,沒事人似的和所有賓客簇頭攀談,又說了一堆感謝支持的肉麻話,還獻唱了一曲。
手機震動,莫笑掏了出來,是短信。
“看微信。”那個男人永遠惜字如金,不可一世。
摁開微信,莫笑簡直有點胸悶,那個該死的獅子頭像不過發來了三個字,“幾點回?”她嘟着嘴,摁了回信,“聚會,K歌。”或許是愛到一定份上,總會妄想得到更多。莫笑就是,她無時不在期待更多溫柔和深情。可偏偏總覺得少了什麼,那個男人性格使然也好,故作深沉也好,總是端着冷冰冰的架勢。對付他,她覺得該以牙還牙,多回一個字都顯多餘。
“怎麼?報備行程?”不知什麼時候,蔡峰居然蹭到莫笑旁邊坐了下來,語氣淡淡的,嘴角甚至淺淺地噙着笑。
莫笑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機。她沒回話,只是擡頭看他那刻,腦海竟然閃過洗手間看到的那幕。她只覺反感,不自在地挪了挪。
“幾點?我來接你。”屏幕又亮了,浮現着那個男人的回話。
蔡峰瞟到了,嘴角不自覺地一扯,竟哼着笑出了聲:“果然是新婚,如膠似漆。”
他嘴裡的那股酸味,莫笑哪裡聽不出。她有些驚愕地看着他,看來他今天真是沒少喝,正常的蔡峰永遠是端着風度的,哪像現在這樣。
“童鞋們,靜一靜,靜一靜。”王曉麗身旁的男人耍起了酒瘋,跌跌撞撞地崴去屏幕前,搶過麥克風,掐斷了音樂,把首席銷售的風格發揮得淋漓盡致,“今天說是峰帥小登科,不爲過吧?嗯?哈哈。既然人齊了,是不是得來點給力點的遊戲?放開來玩啊?”
聽見呼聲應和,微醉的男人迷離着眼,曖昧地笑了開:“那好,就來個懷舊遊戲。嘴撕紙巾!要男女搭配,好不好?”
“好!”男人們鼓掌道好,女人們扭捏地搖頭喊“NO”。現場氣氛一下子熱乎起來。
“好什麼好?”王曉麗拽起茶几上的一疊紙巾,飄乎乎地走去“男主持人”身邊,“人還沒齊呢。”忽的,她就笑得花枝亂顫,柔媚地瞟向門口。
門開了,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揹着光,很有幾分花樣美男的架勢。
莫笑真沒見過這樣的王曉麗,柔媚可人的樣子像狐仙附了體。
“你終於來了?”王曉麗上前挽住瘦高的身影,昂着頭撒嬌。男人親暱地摸了摸她的頭:“堵車。”
“饒了你。”王曉麗媚笑,頃刻,就大大方方地對着一屋子人介紹,“這位是段子昊。大家不介意多個人吧?”
莫笑這才反應過來,閨蜜所說的掙臉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說在場的朋友吃驚,連莫笑都吃驚,曉麗到底是什麼時候搭上段子昊的。婚禮?莫笑禁不住擔心,她雖不瞭解老公的這位發小,但幾次接觸下來,這人看起來比雷鳴霄玩得更狠、更不曉分寸。
段子昊自來熟地和大家一一照面,對着莫笑更是嫂子前嫂子後的親暱,瞥見角落的厲婭夫婦,又是一番熱情招呼:“細婭,怎麼你也在?哈哈,這世界太小了吧。你哥呢?”
王曉麗的臉色明顯不對,毫不客氣地拉一把段子昊,腦袋倚上他的肩,仗着酒勁嘟着嘴笑道:“說好的,不許跟美女搭訕,不許。”
段子昊愣了一霎,頃刻,解嘲地笑了。
厲婭瞟一眼丈夫,黑漆漆的,看不清顧海濤的表情。她高傲地撅嘴,別過了臉。
大學那段狗血的往事,在場的或多或少都知道。於是,馬上就有人起鬨化解尷尬,叫囂着開始玩遊戲。
莫笑暗自無奈地搖頭,她搞不懂閨蜜到底怎麼想的。分了就不該再見。對着那麼個狠心決絕的負心漢,拉個高富帥男友來示威又有什麼意義?她想走,卻又怕閨蜜喝醉了鬧出更離譜的事來,只好硬着頭皮留了下來。
嘴撕紙巾,酒吧、KTV里老掉牙的曖昧遊戲。男男女女圍坐一圈,把紙巾撕作細條狀,紙巾的一頭叼在美女的嘴脣上,鄰座的異性或是選擇叼着紙巾的另一頭撕下,或是選擇罰酒。紙巾細條越撕越短,擊鼓傳花一樣在雙脣上輪轉,直到有人自認罰酒纔開始新一輪曖昧。
真是無聊曖昧透頂……
莫笑真是服了自己,怎麼能熬過這三輪折磨的。左手邊是蔡峰,右手邊是段子昊,輪到要撕蔡峰嘴上的紙巾,她只能仰頭悶下一杯威士忌,雖然摻了綠茶,可三杯下來,她已經暈暈乎乎。好在,段子昊很是知趣,玩笑着說“長嫂如母,絕不敢造次”,嘻哈着喝酒,又嘻哈着重啓一輪。
眼看又要輪到自己了,莫笑一臉哀求地看着閨蜜:“曉麗,回去吧,我送你。”
“嗯……”王曉麗靠在段子昊肩上,直搖頭,“你早點回去陪老公啊,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段子昊賠笑着聳肩:“嫂子,曉麗我會照顧。要不你先回去,我叫司機送你。”
莫笑防的就是段子昊,生怕閨蜜喝醉被人佔了便宜。她當然是搖頭。
紙巾又傳到了蔡峰這裡。蔡峰哼笑着扯下脣上的紙條兒,抓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我替莫笑喝了,豪門媳婦玩不起。”
包房陡然鴉雀無聲。
莫笑非常尷尬。
段子昊瞟一眼,飛速地灌了一杯酒解圍:“得,輪到我了。曉麗,你可別佔我便宜。”
王曉麗盯着段子昊嘴上的紙巾,長長的像撇山羊鬍子。她噗嗤笑出了聲:“每次輪到你,都重啓一輪,你是有多怕我佔你便宜啊?嗯?”
大家知趣地起鬨。
王曉麗瞟一眼角落,勾着嘴脣笑了,淡淡的落寞。轉眼,她捧起段子昊的臉,嘴脣湊着就帖了過去。
包房裡就更起鬨了。
泛着脣蜜柔光的雙脣並沒去叼紙巾,反倒嚴嚴實實地堵住了男人的嘴,王曉麗閉着眼忘情地吻了下去。
四下尖叫,玩爆了。
莫笑驚呆了,他們吻了多久,她就呆了多久。她想她是有些醉了,曉麗的臉不大真切,聲音更不真切,她聽她說“就要佔你便宜,難不成我還佔得少啊?”這刻,她才發現自己竟有多傻。王曉麗纔不是隨便拉個高富帥來撐場子的,他們的確有過什麼。她站起了身,再不走,肯定會被這羣酒瘋子給灌醉:“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你們玩好,下次聚。”
大家免不了挽留。蔡峰更是站起來,體貼地說:“我送你。”
“不,不用。”莫笑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爲什麼這麼過激,“雷鳴來接我了。”說完,她就揮手道別出了KTV。
車停在隔壁酒店的地下停車庫。莫笑飄飄忽忽,走到酒店大堂就暈得不行,只好先坐在沙發上透口氣。說有老公接,不過是想當着共同朋友的面和蔡峰撇清關係,她哪裡逮着間隙聯繫過雷鳴霄?打開APP找代駕,信息都輸入了,她又改了主意。他主動請纓,這種殷勤白要白不要,她多少有點醉了,笑着撥通了他的電話……
莫笑走後,蔡峰就一個勁喝悶酒。包房裡的氣氛尷尬到無法調節。於是,同城的朋友都藉口要回家,聚會就這麼散了。
顧海濤挽着嬌妻,並排着和蔡峰一路聊天回酒店:“你這樣開不了車,不如在酒店開間房吧。”
“好啊,”蔡峰捂着脖子強忍着不吐,“反正我孤家寡人。”
王曉麗窩在段子昊懷裡,歪歪斜斜地跟在後面。她盯着顧海濤的背影,目光死死地揪在厲婭腰上的那隻胳膊上。她咬牙冷笑,頃刻,刻意揚着嗓子:“子昊,我也要去開間房。”她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似乎頓了頓,不禁又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