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隊伍裡少一人,含押送者在內的所有人都要連坐處刑。這是爲了保證有足夠的人前往工地勞作,起到威嚇無人敢逃的作用。
只是徭役們工作的地方環境惡劣,勞作繁重很少有人能活着回來。因此前去等同赴死,註定了有去無歸,於是便有人想要中途逃走。在生存與死亡面前人都是自私的,這時的人已經顧不得其它,哪裡還會去想別人的死活。
“什麼人!”侍衛長亮出寶劍厲聲道。
被迫服徭役的人都是一些山野村夫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而他們還是因逃命而從林子裡跑出來,一見林外站着人一羣手持刀劍凶神惡煞的人怒喝他們不是有的嚇得往回跑就是嚇得腿軟跪在原地動不了。
這些人大都衣服上戴着補丁,手上也沒有持任何武器,充其量也就是抱着個包袱。怎麼瞧這些人也不可能是山賊,拿鋤頭還行,拿刀?還是算了。
看樣子又沒有令自己出風頭的機會扶蘇把手裡的風寶劍順着車窗丟回去,便大搖大擺走上前命侍衛長把那些跪地求饒的人帶過來,因爲他有事要要問一問。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們都是平頭百姓不是什麼山賊,大爺饒命啊……我們家中還有……”
“想說家中還有八旬老母和代哺小兒要養是不是?”扶蘇接過跪在地上告饒着的話。
“啊?”幾個跪在地上求饒的人呆愣愣望着那個把他們要說的話都給說完的人,不知再開口說什麼只能傻傻的點頭。
我就知道,一點新意都沒有。
得意的朝項羽挑起眉,扶蘇揹着手圍着地上人轉了一圈,摸着沒毛的下巴說道:“本大爺只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在瞧見我們後就逃,又因何緣故出現先這這裡。”瞧幾人聽了自己的話把頭垂得更低扶蘇站定腳步微眯雙眼。“你們可以選擇保持沉默不說話,但是這樣的後果的很嚴重,比如說……”望了一眼四周扶蘇對項羽‘眉目傳情’,擡手直指他身後的那如成年男人手臂粗的小樹。
看見賢弟朝自己比劃,得到示意後項羽順勢一個揮手,只聽‘咔嚓’一聲樹木應聲而裂,一棵剛纔還好好的樹就這樣被他一拳打成了兩半。
項羽瞪着雙眼陰冷得人掃過幾個嚇白了臉不停發抖的男子。
被項羽這樣一嚇,幾個被抓的人再不敢有什麼隱瞞,也顧不得被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後會是怎麼一個下場,他們此刻已經完全被項羽的牛力給嚇倒。雖然都是死,但誰不願死得沒有痛苦些,被人一拳打成兩節他們想都不敢想。
幾人之中有個膽子比較大還能說出話的人忙爬上前磕頭說道:“大爺我們真的只是普通百姓……這次會……這次會途徑這裡是因爲我們原是要去驪山修築皇陵的徭役……只因……途上有兩個傢伙偷跑掉因此即便我們到了驪山也要因連坐受罰,白白葬送xing命。所以我們兄弟幾個才商量,既然去不去都是死那還不如逃了躲起來,總比無辜受連強!我們什麼都沒做,爲什麼我們要因別人的錯誤而失掉xing命。”覺得自己終是要死,講話人說道後面激動起來,沒有人願意爲別人的錯誤而失掉自己的xing命。
仔細想想這些逃跑的徭役的行爲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只是扣些工錢也就算了,但因連坐的法規使得他們去不去都死。可話又說回來這逃跑也決絕不了問題,而且如果被抓住下場會更慘。“你們這次前往驪山的一共多少人?”扶蘇問道。
“原有二十人,後來跑了兩人。”
“這麼說剩餘的十八個人也都逃了?看樣子那負責把你們帶到驪山的人也被你們殺了拋屍荒野了吧。”一直坐在車裡的嬴政不知何時從馬車裡下來走過來,不過若是仔細瞧就會發現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好似腳有些跛。
“沒有!我們沒有殺人!亭長一路上對我們十分照顧,如今又燒了名冊放我們走,他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怎會做出這等沒有義氣的事情。”
“私自放走徭役、燒燬名冊加在一起足以令他生不如死。但如果他把你們送到驪山雖保不住小小亭長之職,但也絕不會落得個喪命的下場,也或許他還有別的目的。”嬴政冷笑。
幾名徭役不允許自己的恩人被人污了名聲竟不怕死的大聲反駁,說這一路山他們的亭長對他們有多照顧,有多仗義,是個多好的人,現在甚至還要自己獨身一人去擔起所有責罰。
盯着嬴政爹微跛的腳扶蘇不記得他爹什麼時候把腳崴了。一個出門就上車,都沒多走一步路的人居然崴了腳,這實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難不成在馬車裡坐着也能遭遇不測?
仿是發覺扶蘇盯着自己的視,嬴政爹側頭瞟了一眼兒子便不再理會那幾個逃跑的徭役。無論記錄他們的名冊有沒有燒掉這些人也不可能逃回家去,相反即便躲在外面也早已連累了他們家人。
最後追查下去一個都活不了,他們以爲那亭長是在幫他們,殊不知這樣做只會令他們的下場更慘而已。
“啓程。”不屑再理會那些無知的徭役嬴政拖着扶蘇登上馬車。
一直站在旁邊把事情從頭看到尾的項羽對這些人很是同情,便想給他們一些錢做盤纏回家,只是還未等他掏錢出來就被侍衛長拖上馬啓程。
騎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那些癱在地上自認逃過一劫的徭役,項羽有些不明的問身邊侍衛長:“爲什麼不讓我給他們錢?”
“因爲用不上。”如果沒按日子抵達,驪山那邊在沒有簽收到應到的徭役便會當做逃役論處,追查回原地受連累的還是他們的家人和族人。相反如果他們仍去了驪山,就算結果再不壞起碼不會連累家人。所以說那放他們走的亭長並沒有救了他們相反還害了他們,到時只要那亭長向上哭訴說那些徭役險些殺了自己而偷跑,到時這亭長便可推得乾乾淨淨,說不定還能博得同情進而得到嘉升。
如果這亭長真是爲這些人好,絕不會慫恿這些人逃走。
聽完侍衛長的話新意很是生氣,“這麼說那亭長是在利用這些徭役,不但得了好名聲還能……”在他眼中這樣的人比山賊更可惡,更可恨。
“也不一定,我倒還真希望那亭長沒有這心機。”扯着繮繩侍衛長說道。
待嬴政他們的車隊行至林中一半時就能夠瞧見不遠處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影晃過,這些人便是先前跑回林中和不知往哪裡去的人。
而在一處小高坡上則站着一個穿着舊布衫的人由高處望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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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高漸離進宮因而尉繚一直閒在家中,回頭想想他覺得這高漸離來得好,來的妙,也是一件好事情,因爲他終於可以閒在家中了。
杵着頭坐在窗邊看着院子裡拿着竹棍打樹上果子的人尉繚笑得一臉燦爛,他覺得現在的日子是他這半生來最安逸快樂的日子,原來身邊有個伴真的很幸福。
被嬴政由新鄭急招回咸陽主持政事的子嬰比起正一直傻笑的尉繚整個人顯得有些沒精神。“以前真沒瞧出來‘他’也能笑成這副無邪的模樣,以前他都笑得慎人,笑得有所圖,令人很不舒服。”
“他以前活得太累了……阿奴果子要洗了吃!”見院子裡的人蹲在地上直接撿起打下的果子就往嘴裡送,尉繚立刻跳起來衝出屋子,把果子搶下來拉着人去洗手洗果子。
久等尉繚不回於是子嬰拿着茶壺自娛自樂,一邊自己沏茶喝一邊等人回來,不過他至今也沒弄明白爲何尉繚會瞧上‘他’。雖然自己曾一度把‘他’也當做自己的哥哥,可後來因爲一系列的事情已經變得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厭惡。
喝了七杯茶,上了兩趟茅房,就在子嬰以爲尉繚這傢伙很有可能在光天化日下拋下自己而回房快樂時終於看見某人走了回來。
“哥哥我還以爲你已經忘了小弟我仍在這裡等着你吧。”喝了個水飽的子嬰趴在桌案上擡頭無力道。
終於把人伺候好而回來,尉繚走到子嬰對面坐下,問道:“阿政他們到哪了?”
“嗯?你手下沒向你彙報?”
“放假時不要再想着工作,短暫的休息是爲走更長的路,懂不懂。”尉繚對子嬰得意一笑,拋了個媚眼。
噁心的抖了抖,從懷裡掏出昨晚送進宮裡的密函丟給對面的人,拍拍胸口子嬰面色有些難看的問道:“這話是誰說的?”
“除了咱們大皇子誰還寫得出這話。”從桌案上翻出一竹卷丟給子嬰,而自己則拆開密封的信函看了起來。
“扶蘇語錄?”竹簡上的字令子嬰拔高音調怪叫了一聲,接着打開唸到:“‘自戀’就是下輩子我一定要……投胎做女人,然後……嫁個像我這樣的……男人?‘絕望’……是指在飯館吃飯點兩菜,吃第一個時:‘世上還有比這更難吃的嗎?!’吃第二個時發現‘靠!還真有!’”又往後看了兩眼子,嬰把竹卷往旁邊一丟,“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看也真只有他才寫得出來。”
見尉繚看信看得一臉嚴肅子嬰敲敲桌子問:“上面寫得什麼看得你成了這副模樣。”
“那封給丞相的密函呢?”
“在這兒,你要?”子嬰把另一封信從懷裡拿出來開。
“不用,一會兒你派個人送到丞相府去就行,不過你看看這個。”尉繚把夾在密函裡的一張紙條交給子嬰,“有何看法?”
小字條上的字令子嬰的雙手忍不住發抖,“這東西……真這麼厲害……”激動中又參雜了懼怕。
“你覺得他們父子倆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不會弄得這樣秘密,還命我們親自把成品運送到蜀地。”
“如果這是真的,那真是……這事交給我,交給我!”子嬰忙把活攬在自己身上。“扶蘇把‘工部’建在宮中,你現在進出既不方便,萬一要是被那高漸離遇到了後果可是狠嚴重滴,而且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這種跋山涉水跑腿的活還是由我來做。”邊說便把字條收在自己身上。
尉繚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說實話以自己現在這種狀況是不適合常住宮中和離家太久。“你小心些,信上說這東西挺危險,一不小心就會……”
“行了,這麼多年搭檔你還不放心我,我這就拿東西去給魯花暗部的事情你接手了!”興奮不止的子嬰屬於行動派,拿着火藥的配方撒腿的就跑了出去。
看眼子嬰快要消失的背影尉繚起身撿起沒看完,被人丟到一旁的《扶蘇語錄》走出書房前往臥室,去給他的‘阿奴’講這能令人睡個好覺的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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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長得文質彬彬其實心腸狠毒、道貌岸然;有的人長相醜陋凶神惡煞但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可也有的人長得尖嘴猴腮一瞧就不像好人,可事實上他也真不是個好人。
例如眼前這個。
頭髮糟亂,衣服邋遢帶,八撇鬍子眯眯眼兜風耳,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帝星。
搓搓臉轉過頭,扶蘇困惑的望向朝自己認真點頭的徐福,覺得這實在是個諷刺。都是帝星,都是男人這差距簡直就是太大些,別說和他的嬴政爹相比較,就是和項羽都完全沒有可比xing。
這個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對‘帝星’這一身份的侮辱,也是對同爲帝星者侮辱。
‘你確定?沒找錯?不可能吧?’扶蘇瞪着眼睛望向站在馬車旁的徐福。
‘沒有錯,就是他,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朝扶蘇搖搖頭,徐福擺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見過嬴政,再瞧見項羽,如不是卦象所示徐福也不相信這就是他們一直找的人,可事實偏偏如此。
“你是……”扶蘇打量着跟前身上散發着汗臭味的的男人。
“沛縣泗水亭長劉邦見過這位少爺。”名叫劉邦的人彎腰90°朝扶蘇姓了一個大禮,卑躬屈膝的模樣令人很難生起好感。這樣的人居然還會收買人心,這讓扶蘇覺得自己的智商與情商被人侮辱了。
亭長一職也只比普通百姓高了一點點,沒有官品甚至不在冊。一般這個職位都是花錢捐來,平日裡也就騙騙無知婦孺和沒見識的人。
“你說你叫劉邦?還是泗水亭長?”扶蘇還是有些不相信,叫劉邦的泗水亭長明明是個老頭,除非……“我怎麼記得泗水亭長是個年紀很大的人。”緊緊盯着垂着頭不說話的人。
劉邦的身子因扶蘇的話緊繃了一下,隨後恢復如常更擡頭恭敬回答道:“少爺瞧見的那老者是小的祖父,前些時日已經仙逝,因此小的才承了這亭長之位。敢問公子是在何處見過小的祖父?”
沒有回答劉邦的疑問,扶蘇裝作疑惑道:“這樣啊,我怎麼沒聽說他還有個孫子啊?不是說他無兒無女嗎?難道有誤?”
“少爺可能不知者亭長俸祿微薄,一人餬口都難。因此只有祖父一人在沛縣任職,其他家人都在別鄉,因此纔會令人誤解。”
“哦~~~”隨便聊了兩句後扶蘇便讓侍衛長把他們帶得食物分給這些徭役。與跪地磕頭表示感謝的衆人虛禮一番,扶蘇轉身往馬車放心走。而在跟侍衛長和項羽擦肩而過時他一把拉住兩人,低聲說道:“想辦法把人灌醉了,但不能醉得不省人事。”
“知道了。”項羽和侍衛長點點頭,馬上去取酒罈。
爬進馬車扶蘇見嬴政臉色很不好的在揉腳,這纔想起他爹受了傷而自己竟一直沒有表示關心,很是不孝。“爹,你腳怎麼了?”
橫了一眼扶蘇,嬴政沒有搭話。
“我瞧瞧我看看,這腳怎麼就在車裡受傷了呢?爹,不是我說你,你真是太沒……”湊過頭仔細瞧了瞧,見嬴政受傷的腳上有道一指寬的紫痕橫在腳面上,而且橫明顯是砸上去的。
砸得?掃了一圈車廂,朝嬴政所坐位置的對面瞧去,便見那裡有一扇窗戶,而窗戶下橫着一把很眼熟的劍……
作者有話要說:鼻子已經不通氣卻還不停的流鼻涕,而可憐的鼻子已經被面巾紙蹂躪得紅彤彤的刺痛。胸口隱隱的返酸水敢令人想哦去嘔不出來!
一切事實證明,牆角角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