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萬物復甦的季節。
坐在擺放於窗邊的桌案前,長得越發可愛誘人的扶蘇小盆友杵着照比其他小孩子要略大的腦袋望着窗外隨風舞擺令人眼暈的柳樹條,聽着外面擾人清淨的死鳥叫。
十分無聊的趴在桌上哀嚎了一聲然後有氣無力的耷拉下頭,有些懷念上輩子上學時在課堂上睡覺的‘青蔥歲月’。現在想來那時臉上蓋着一本書偷偷打呼嚕是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哪裡想現在,連張紙片都找不到的環保年代。
丟掉手裡的竹簡,扶蘇蹭到正在著書的韓非身邊,看眼不遠處堆成小山有好幾斤重的竹簡,心中感嘆這比伐樹造紙還敗家,更浪費資源。
寫完一本書也不知道要砍多少竹子,聽說這朝堂上還專有一個負責種竹子做竹簡的官位。而且這竹簡也有價格之分,有錢人用的都是好貨,沒錢人用的則是便宜貨。“也不知道這熊貓繁衍困難是不是除了它們自身的生理缺陷外,也有這竹子被人類砍光寫字兒用,所以它們都因此餓死了的原因。”(熊貓繁衍困難的其中一個就因爲公熊貓的JJ有點短,於是乎……那啥等於白做。)
“蘇……蘇兒……嘟囔……什麼……”正在寫東西的韓非聽見身旁的扶蘇嘟嘟囔囔說話,於是擡頭問道。
“沒什麼……嘿嘿……呦,夫子這書還沒寫完?”傻笑了兩聲,扶蘇探過身子看眼竹簡上面的所寫,瞧了半天沒瞧懂於是訕笑的收回身子,說道:“夫子,這書……真的是專門寫給我的?”心中激動,眼睛有些發酸,扶蘇至今也不敢相信有一天大名鼎鼎的韓非子會特意爲自己寫本有關‘術勢’的帝王之書。
摸摸扶蘇的頭韓非笑得有些複雜,有些事情即便再隱瞞卻也終有一天會被知曉。他知道蒙恬動用他在秦宮的勢力把自己隔絕於這位於皇宮一角的勤勉殿,斷了所有對外的聯繫就是爲了讓自己不牽扯進滅韓一事中,藉此保住性命。
可他實在是做不了這世外之人,韓國再弱,自己在哪裡再備受冷落,他終究是韓氏子孫。在將國破家亡前,即便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是與事無補,可他依舊要盡一份心力,哪怕最後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秦王的知遇之恩他終究是無力相報,唯一可做的便是趁現在還有精力時多寫下一些秦國一統天下後的富國、治國、善民之道,望這天下真的有一天再無戰亂。
站起身走到櫃子旁從上面拿下一個盒子,韓非走到桌案邊坐下打開盒蓋,裡面有兩卷繫着紅線的竹簡。
“這是……”愛湊熱鬧的扶蘇好奇的問。
“蘇……蘇兒……幫……幫……幫夫子……交給……”
“是交給我父王嗎?”瞧韓非點頭,扶蘇伸手接過盒子在竹簡上摸了摸,心中突然浮現不安的情緒。“是什麼?”
韓非不想讓扶蘇知道的太多,怕有一天他懂事時再想起今天這事,會成爲他心靈上的負擔,因而敷衍道:“沒什麼……是……是我……幫……幫大王謄……寫的……一些詞……卷。”
即使這是個教人善用權術的人,可扶蘇知道韓非卻也是個不會說謊的人。誰人不知嬴政最愛看的書是權謀兵法的書,他最討厭的便是那些文人墨客閒着無聊的風花雪月。這詞詞曲曲之書他會瞧上一眼纔怪,這話明眼人一聽便知是瞎話。
韓非的遮掩讓有所懷疑的扶蘇更加確定這盒子裡的竹簡不是簡單東西,至於究竟是什麼扶蘇心中也已有了大概。“哦。”點點頭,知道即便今日韓非不把這東西給自己,哪天說不準他也會利用其他方法把這東西送到自己那便宜爹的跟前。
收好東西,扶蘇故意說道:“這幾天有些涼,夫子一定要注意休息。至於這些寫給蘇兒書來日方長,蘇兒如今才五歲,治國的大道理十年後夫子再寫也不遲。”眼睛盯着韓非表明自己的意思。
好似沒有料到扶蘇會講出這樣的話,或是覺得這樣一番話中帶話的話語不應該出於一個五歲稚童的口。見扶蘇盯着自己,韓非笑了笑,忘了自己同樣也是這宮中出來的人。
在他瞧來宮中的孩子本就早熟,更何況扶蘇雖深得帝王喜愛,卻也是無母系勢力相助的庶出王子,在這樣尷尬且危險的位子上如果不小心翼翼早些懂事,那便是處處危機。
於是韓非忽然有種不應再把眼前人當做一個五歲孩子相看的感覺,因此不覺道:“韓非……終是無法……報恩於秦王陛下。”
……
讓跟着自己的宮人、侍衛在一旁守着,扶蘇跑到一處無人地方打開盒子拿出竹簡。看去一眼頓時冷汗直流,大感這韓非不但是一根筋還嫌命長的找死。
把盒子丟到樹叢裡扶蘇拿着竹簡走出來,“繞路去膳房。”對領路的太監的說道。
刨除掉空有頭銜的皇后,誰人不知這後宮中除了秦王這最有身份的人便是這大王子扶蘇殿下。
自從一年前一國之君斬殺了上書說大王子持君王寵愛而不視禮法對後宮衆妃不敬理應去除繼承權以儆效尤的言臣後,宮中衆人都認清了現實。
來到膳房外,穿過跪了一地的宮人和御廚,扶蘇把手裡的竹簡丟進爐子裡。看着竹簡在火中噼裡啪啦燒起來後,這才帶着自己的人離去。
殊不知他一轉身離開膳房,就有人把還沒有燒完的竹簡從爐子裡扒出來滅掉上面的火,送到秦王眼前。
————^_^————^_^————
扶蘇當然不知道身邊跟着一羣武藝高超,善意隱藏的刺客在暗處保護他,也不知道這些除了保護他外更要把他每日見了那些人,說了那些話,收了那些東西如實上報給他的便宜爹。
不是說嬴政不信任扶蘇,而是要保護他不被人利用。兒子年紀小,平時雖然精怪但心底也着實過於善良,這份善良有時在宮裡是要不得的。
就如同明知道自己身邊有他人的細作卻還是要給這些人留下後路,這幾年下來嬴政沒少替扶蘇處理那些各方人馬派進來的細作。
對於那些受了扶蘇恩惠知道棄暗投明的人嬴政都一一敲打過,讓他們明白誰纔是主子,該效忠誰。而對那些不識恩惠,一再忘恩負義意圖不軌的人嬴政也是一個沒有留下,更讓他們在死前有感下輩子不願再做人。
身爲一個成功的君王不僅僅是對朝堂上的事情瞭如指掌,更要對身邊後宮的事情一清二楚,例如當今宮中人人爭先前往的便是能在自己這兒子的身邊侍候的活。
宮中少有不打罵奴才,爲他們撐腰,還經常在有好東西時都要給每人分發一份的主子。嬴政現今已有五個兒子,除了最小一個剛剛出生,其他三個都只比扶蘇小一歲,可他們卻經常因爲一點小事便打罵和處死身邊的宮人。
這些事情即便嬴政不注意那幾個人孩子卻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越加覺得這世間也只有他的扶蘇纔是最可愛善良的小孩兒。從小看到老,特別是從待人的小事上,讓人心悅誠服追隨靠得不只是威嚇和身份的施壓。
闔上竹簡,嬴政扔給跪在下面一身黑布衣的人,讓他下去吧竹簡處理掉,隨後一個人深思起來。
站在一旁的趙高見自己的主子如有所思,心中也轉活兒起來,心想自己要如何替大王子扶蘇在君王面前說上幾句好話。
趙高這人寫了一手好字還熟讀法典,他不單是嬴政身邊的貼身內侍,也是嬴政身邊必不可少的謀臣之一,在朝堂上也是正經有官職的人。
如果說嬴政把蒙恬和王賁當做親兄弟,那他也沒把趙高當做外人,不然也不會命趙高教導扶蘇習字。
發覺身邊的人慾言又止,嬴政側頭面無表情道:“有事就說,何事吞吞吐吐。”
心中不知君王有沒有怨這大王子,猶豫了一番趙高還是忍不住說道:“大王,依奴才瞧……大王子殿下也就是孩子心性,所以這才把東西……”
“你到是心疼蘇兒。”嬴政突然開口,冷峻的模樣把趙高嚇得跪在地上大呼饒命。
“行了,寡人知你也是掛心這小子。”揮揮手讓快要磕出血的趙高起身。“你覺得蘇兒真不知這竹簡上的內容。”要是不知爲何要獨自一人偷看竹簡最後又要銷燬。“他知道寡人看過竹簡後將會做什麼纔拿去銷燬的。”
“大王,大王子才五歲……”意思是說五歲的孩子哪裡會知道得這麼多,想得這麼複雜。
瞧了趙高一眼,嬴政從榻上起身。“寡人五歲時便知怎樣在趙國人的手下討生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冕服,開口道:“回寢宮,這晚飯蘇兒恐怕是要等急了。”
帝王家沒有簡單的人,趙高有些後怕的想,
……
平平靜靜的吃完晚飯,盯着扶蘇完成每日要寫的字後,嬴政帶着扶蘇到後室引泉而成的浴室洗澡。
從小洗着公衆澡堂長大的扶蘇當然不會害羞於男人與男人的坦誠相見,雖然在瞧見對方身矯健的身材和某處傲人的尺寸後會難免的嫉妒幾下。
女人瞧女人瞧得是腰身的纖細和胸部的宏偉,那男人看男人當然看的是肌肉的塊數和命根子的大小,這也是人之常情。
在他爹給他洗完頭搓完澡後,扶蘇理所當然的拿起布巾給嬴政擦起背來,雖然因爲力小擦得不怎麼幹淨,但也算盡了孝心。
洗完澡嬴政在宮娥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接過被子親自把扶蘇一裹抱進寢室。
不過嬴政沒有直接回牀榻,而是抱着懷裡的兒子來到寢宮一處懸掛的獸皮地圖前,這地圖上繪製正是當今天下的分佈。
託託手裡的扶蘇,過了好半天嬴政開口問:“蘇兒可知與我大秦相鄰的是哪個國家?”
“韓。”打個哈氣連頭都沒回,扶蘇趴在嬴政的肩頭困得要死,不知這忍不睡覺抱着自己瞧地圖是爲何事。
“蘇兒知道爲何這第一個要侵吞國家的便是‘韓’?”嬴政掰過扶蘇的頭。
當然是‘遠交近攻’。不過扶蘇知道這四個字不應該出於自己的口,而是該由李斯的嘴巴來說出來,於是瞧眼地圖有些小心的用童言說道:“是因爲韓和我們大秦離得近嗎?”
韓國分別與秦國和趙國相連,要攻趙就必須拿下韓國做自己的跳板。就如同當初美國打朝鮮爲得就是做進攻中國的跳板,只是這奸計被咱們毛爺爺瞧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兒扶蘇十分得意,特爲自己是中國人感到驕傲。美國佬,一邊涼快去,你們那些都是咱們老祖宗幾千年前玩剩下的
嬴政自是不知扶蘇心中所想,但是扶蘇的回答令他眼睛一亮,滿意的笑笑點頭。“滅韓的目的是爲了更有效和沒有後顧的滅趙,所以這韓國土地必須最先划進我們秦國境內。而這些不會爲了某個無關緊要的人就可以避免或更改的事情,如他寧要當這攔路石,那也只能儘早出去。”
掐掐扶蘇呆愣有些發白的小臉,嬴政如若無事的把人抱到牀榻上。“蘇兒,今天爲父才發現你的頭是有些大,那以後的帽子是不是都得特意做大一圈?”說完發下簾子,把兒子摟緊懷裡睡覺。
此時的扶蘇是一點也沒有心思爲嬴政講得笑話捧場。
—————^_^————^_^————
扶蘇最近很鬱悶也很受傷,雖然沒有明說,但嬴政話中的警告他是清楚的瞭解到。
自轉生扶蘇做過很多努力試圖展現一個現代人的聰明才智,結果卻是一個都沒有成功過。
當年他曾絞盡腦想盡辦法試圖在‘抓週式’上含蓄一下不引人注目,想了好幾宿自己當日到底抓個什麼東西纔會不顯山不露水。結果就在他糾結到快要掉頭髮時卻在週歲宴當天得知秦朝時期抓週這種形式還沒有流行起來,僅有個別地方有這麼一個形式,這其中不包括秦國,所以說扶蘇是白操心了好幾天。
後來他又發現嬴政和姬婉‘貌合神離’,兩人雖然親近卻又不像夫妻,他們兩人之間即便有比較親密的動作卻也有些過於尊敬對方。一個帥哥一個美女,簡直是天生的一對,於是扶蘇想好好撮合一下這對男女。這兩人要是相信相愛,他以後的日子也過得更好不是。
只可惜他用盡了辦法不讓嬴政去其她女人的住處,使得他們一家三口天天在一起,卻發現這兩人依舊是那副相敬如賓的模樣。
直到某一天姬婉在晚上摟着閉着眼想計策像是睡着的扶蘇講出自己心底的秘密時,他這才知道自己不過是當初姬婉向嬴政求來與她日後做伴的‘東西’,而他們兩人之間也只是姐弟之情,也就是說他扶蘇白白忙活的一場。
再後來因爲心靈上承受不了自己裹着的尿布和‘大號’完差屁股用的東西是昂貴到不能再昂貴的絲絹,每次用得他都心裡花花淌血。因此扶蘇爲此特意想了好多個夜晚造紙的程序,然而……
又想到這時《孫子兵法》在意麪世多年,《三十六計》他又背不全,扶蘇華麗的抑鬱了。
這次扶蘇發誓要保下韓非,決不能讓這大才子就此隕落成爲炮灰,這輩子加上上輩子扶蘇還真沒下過這麼大決心。
此時扶蘇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追究他便宜爹調侃自己腦袋大的行爲,他甚至都想直接把韓非運出皇宮,運出咸陽,運出秦國。
某日扶蘇坐在桌案邊寫着他的‘運送大計’突見自己的身邊的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跪在地上,跑得滿臉漲紅更是一臉緊張。
“什麼事?”把筆夾在耳朵上,扶蘇投過去一眼。
“韓非子……韓非子……去覲見大王了!”
“什麼!”扶蘇連忙爬起,“沒見過這麼找死的!”赤着腳連鞋子都穿就往大殿外跑。
下章本應是最精彩的論辯,可我們的韓非子童鞋卻偏偏是個......口吃.....所以......辯不起來,因而只能用用第三視角專屬,因而下章有些無聊......大家忍忍吧,隨叫這關係到他的生死,不得不寫。
最後不許霸王,倫家可是在衝榜,你們還這樣!剛纔醫院打完點滴回來,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