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這麼簡單的道理,白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因此聽了我的話後,他也沉默了,揹着手在屋子中踱來踱去,顯然是在權衡利弊。
我也不催促,徑直點上一支菸便抽了起來,對周圍數支黑黝黝的槍口卻是視而不見。
雖然長相極其相似,但他明顯要比白程聰明的多,猶豫了好半天,這才說道:“你先把你的計劃說一說,我再考慮殺不殺你。”
聽他的口氣,顯然是有些動搖了,我也不禁悄悄鬆了口氣,隨即說道:“三年前,有個朋友對我說過,亂世出英雄,我聽了他的話,因此才能在b市佔據一席之地。
如今吳永昂、張雲瀟都下落不明,你白家也日漸式微,而我的社團也四分五裂,b市的勢力重新洗牌,新的亂世又來了。
邢通本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抓住了機會,因此纔在你們白家隻手遮天,要我說,想殺他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你一句話,晚上我就可以把他的腦袋送到你的桌子上。但做人何必那麼狹隘,只要你我二人合作,即便是整個市區也唾手可得。“
對權力的慾望,是每個男人的第二本能,白巖當然也不例外,儘管他已經儘量剋制,但我發現,當我說完話後,他的眼睛中分明浮現了一抹貪婪之色。
我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暗笑,隨即說道:“現在b市有名有姓的人就剩下那麼幾個了,而且大部分都跟吳穹有些關聯,你我何不合作,搬倒吳穹,然後平分他的地盤呢?”
我話音剛落,白巖就又冷哼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臉蛋,問道:“我看起來長得像個傻瓜嗎?”
“何出此言?難不成你以爲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我也不由得一愣,隨即說道。
白巖笑道:“道上的人都知道,你和吳穹之間有私人恩怨,而我跟他卻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讓我跟你聯手對付他,這不擺明了拿我當槍使嗎?難道還真當我看不出來嗎?”
說着,他已經將手擡了起來,作勢就要開槍。
此人果然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明白了我的用意,我心中固然害怕,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非但如此我還笑出了聲音。
白巖用手槍點了點我的額頭,問道:“你笑什麼?難不成這樣會讓你死的更舒服些嗎?”
我說我是在笑你,堂堂男兒,竟然如此膽小怕事,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誰的江山不是拿命拼回來的,難不成你還指望着往牀上一躺,就有人向你進貢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還是趁早殺了我,因爲我不屑與你這種無膽匪類爲伍。
我若是向他服軟,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因此我只能用出這招以退爲進,說話的同時,我也向他靠近了一些,只要他稍微有開槍的跡象,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出手,即便是死,也非要拉他做墊背的。
然而最壞的狀況並沒有出現,見我態度這麼強硬,白巖噗嗤一笑,隨即將槍收了起來,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老弟,哥哥跟你開玩笑呢,何必這麼緊張。”
他的態度竟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也着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頓了頓,我才問道:“這麼說,你同意我的建議嘍?“
白巖說不是哥哥信不過你,但是咱們出來混的,如果不多長几個心眼,這條命還指不定是誰的呢,因此纔想試試你,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早就想跟你合作了。
說着,他便讓手下將槍都收了起來,拉着我不住口的稱兄道弟。
聽他說話的語氣,哪裡像是一個海歸大學生了,分明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混混。
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他便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這裡說話不方便,我點了點頭,隨即讓兄弟們都退出了房間。
吳晨顯然不放心我,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此時外邊不知道有多少槍手已經瞄準了我,即便是你們留下來也沒有多大用,更何況,我總覺得他不會殺我,否則咱們也活不到現在。
吳晨似乎也覺得有理,便率領衆人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屋子中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我說現在好了,有什麼話你可以直說了吧?
白巖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首先,我要感謝你幫我殺了白程!”
一聽這話,我頓時就吃了一驚,大大小小的談判我也經歷了不少,但卻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開場白。
剛開始我還以爲他是在說反話,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又不像,即便是我,此時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問,白巖笑道:“即便是你不動手,我遲早也會要了他的命,不過有你代勞,倒也給我省下了不少麻煩。”
說着,他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同屬於一個大家族,但是彼此之間也還是會分親疏貴賤的,白程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會成爲白家的接班人,而我則被送去海外,目的就是等學業有成之後,回來輔佐他,我甚至連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你替我解決了白程,恐怕我也不可能這麼快回國,來實現我的抱負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
儘管他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但我還是似懂非懂的,有錢人的邏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暫時不會殺我了。頓了頓,便說道:“既然我有恩於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呢?”
白巖說不用你提醒,我已經給你預備好一份大禮了。回國的這兩年,我一直受不到家族的器重,我就知道如果還這麼愚忠,永遠都無法出人頭地,於是悄悄做了幾個調查,你猜怎麼着?吳穹早在數年前就已經跟白家的某些人狼狽爲奸了,因此今日的b市之亂也是可以預見的。
被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了起來,三年前,我和張雲瀟等從濱海回到的時候,曾經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羣人的截殺,領頭的赫然就是白啓跟吳穹,恐怕這兩個傢伙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聯合的。
我說這算什麼大禮?我怎麼聽都覺得是馬後炮。
白巖說不要着急,且聽我慢慢道來,那時候我就知道吳穹遲早是個禍患,於是就悄悄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剛開始的幾年倒也沒有什麼,直到最近幾個月,他活動的越來越頻繁,幾乎每隔幾天都要去學校一趟,等他出來後,必定會在道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那時候我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支持他,否則量他一個殘廢,又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我知道,照他的勢頭髮展下去,他遲早會將主意打到白家的頭上,因此提前做好了準備,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這家空殼公司的黑錢都轉移了出去,要知道,這些錢可都是道上的兄弟放在這裡的,數目算不上巨大,但事關面子問題,他們定然不會罷休,非得把白家鬧個底朝天不可。
如今白家由邢通一手控制,而此人膽小怕事,一定會尋求吳穹的幫助,咱們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坐山觀虎鬥,只能時機一成熟,我出錢,你出力,取b市還不跟探囊取物一樣簡單嗎?
直覺告訴我,他的計劃絕對不僅於此,肯定還有什麼細節沒有向我透露,但他沒有說,我也就無法開口詢問了。
剛開始我還以爲白巖不擅心計,難成大器,此時聽了他的話,我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他何止是善於心計,恐怕拔出一根頭髮絲都是空的。
接下來,我們又談論了好多,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又說了很多,因爲我從頭到尾都跟一個學生一樣在旁聽着。
可以看得出來,他等這天已經等很久了,他不但將b市大大小小所有勢力的底細都摸透了,甚至還手繪了一張地圖,上邊不但標出了吳穹旗下的所有場子,甚至連援兵增員的速度都計算在內,即便說是殫精竭慮,也絲毫不爲過。
我們從中午直接聊到黃昏,直到天黑後,我才走了出來。
表面上我們似乎達成了協議,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我想利用他幫我對付吳穹,救出張學文等人,而他也想利用我,奪得對白家控制權,只不過我們都沒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本來我以爲回來一兩天,將於博洋的事情處理好,我就又可以回s市去完成獸營的任務了,現在看來,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休想將這裡的事情擺平,而且,毫不誇張的說,這一兩個月的時間,也將會決定b市的歸屬。
剛剛跟白巖告別,我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正是一個老朋友打來的,張國輝!
看來他知道我回到b市的消息後,始終還是沉不住氣了,我眼睛一轉,隨即按下了掛斷鍵,等鈴聲再次響起,我這才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