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在我看來,情分比什麼都重要。
王壯是最早跟我的一批人之中的一個,論感情而言,自然是沒的說,我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會在我的面前說這樣的話,而且還把矛頭指向了多次救我性命的張雲瀟,因此也不免覺得有些生氣。
當初王壯曾經因爲一念之差,走上了歧途,試圖殺掉我和張雲瀟,雖然後來及時改正,但從那以後他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更加陰沉。
剛開始我還以爲他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然而兩年的時光過去了,他不但沒有變回以前一樣,反而愈加陰沉,有時候跟敵人廝殺的時候,他就用一雙拳頭,就能將人活活打死,就像是從囚籠裡放出來的野獸一般。
兄弟們都看在眼裡,但是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卻始終不往心裡去,此時聽他這麼說,我也不禁嘆了口氣,說道:“你太累了,我覺得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王壯苦笑一聲,說道:“其實這番話我早已經憋在心裡很久了,但一直都沒有說,因爲我知道你聽到以後一定會是這幅表情,你怪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有一句話我一定要說,張雲瀟並非像你想的這麼好,遲早有一天,你會見識到他的真面目。”
說罷,他便離開了,不僅是離開了這裡,甚至離開了b市,臨走之前還帶走了忠心追隨他的數十名手下。
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我尊重他的決定,我本以爲以後跟他不會再有焦急了,可誰知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又來到了我的身邊,就像是我們剛認識那會兒一樣,不管我在哪裡打架,他都是第一個趕到,當然這都是後話,此時我也沒心思關心他的去向,一門心思的都在悄悄發展自己的勢力。
撈偏門的向來都是暴利,也正是因爲這樣,纔有那麼多人冒着生命危險出來混,因爲如果運氣好的話,你一天賺到的錢就夠你一輩子花了。
有些勢力大的人,比如吳永昂,會選擇販毒,但大部分人都靠給人看場子過活,我本想着趁亂多佔點便宜,可吳永昂卻偏偏讓我管“後勤”,我當然不會這麼聽話,一邊按照張雲瀟所交代的辦事,另一方面仍然讓猴子等人悄悄壯大自己的勢力。
這段時間或許是這些年來我經歷的最困難的時光來,我一天之內見到的傷員,甚至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都多,這次交戰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金話筒ktv是b市衆多夜店中最尋常的一個,但今天卻格外熱鬧,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幾乎將這裡圍了一個水泄不通。原因無他,只因爲這裡是傻二的落腳點。
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高興的差點跳起來,因爲金話筒ktv就在北華市,是我的勢力最根深蒂固的地方,其他地方我不敢說,但是在北華區這個地方,絕對沒有人比我的影響力大,即便是傻二也不能例外。
畢竟是聯盟關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這件事情告訴其他老大,然後大家一起來對付傻二,可是張學文卻阻止了我,他說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張學文有着遠超同齡人的智慧,除了文靜之外,在這個年齡段,我還沒見到過誰的智商比他要高,因此對他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的,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問他爲什麼。
張學文說這還用問嗎?這簡直就是上天給我的們的機會。傻二的勢力發展的這麼快,這才幾天的功夫,已經佔了b市的半壁江山,想要對付他,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
其他老大們都在趁此機會發展自己的勢力,然而咱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出肉,連湯都喝不上,瀟哥雖然說過,讓咱們和警局搞好關係,同時在傷員中樹立威信,從長遠來看,這樣做的確沒錯,但見效實在是太慢了。等咱們成長起來的時候,其他勢力早已經更加強大了,那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嗎?
我仔細一想,張學文的話果然有幾分道理,便問他我們該怎麼辦。
張學文說很簡單,與其將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不如先斬後奏,讓聯盟的其他人看到我們的實力,一旦傻二落在我們的手中,其他勢力還不望風而拜嗎?
一羣高中生,竟然想向黑道教父下手?如果這事傳出去的話,不被人笑掉大牙纔怪呢,然而我們就是這樣做了,因爲青春的字典中,從來就沒有害怕兩個字。
三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幾乎是我能動用的所有人力了,當晚,我幾乎動用了手上的所有資源,將金話筒ktv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裡邊的人似乎一點察覺都沒有,探子來報,傻二就在三十二號包廂之中。
我也曾經懷疑過,傻二爲什麼會在這麼敏感的的確來我的地盤,而且像他這樣的老江湖,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人查到蹤跡呢?
然而想來想去,結果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既然我們來了,就絕對不能空手而歸,凌晨兩點便發動了攻勢。
每天的凌晨一點到三點,是人一天之中最睏倦的時候,這個時候下手的成功率最大,我拎起片刀,一馬當先就衝了進去。
我們別的不管,直接就去了三十二號包廂,沿途全都安排上了我們的人,以確保能夠萬無一失。
這次行動非同小可,我特意交代於伯洋讓兄弟們帶上了獵槍,別的不管,開門就是一梭子,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個,畢竟傻二可不是一般人,我們絕對不能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然而剛剛打開門,還沒等我們開槍,就已經有數支黑黝黝的槍口抵在了我們的額頭上。
看樣子對方早有防備,我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槍是黑的,人也是黑的,這些大漢一個比一個魁梧,而且皮膚黝黑,似乎常年都在外邊暴曬,不僅如此,那一雙雙眼睛就如同鷹隼一般,雖然毫無感情色彩,但就是這麼一瞪,就能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也不說話,就這麼死死的瞪着我們,拿槍的手很穩,一點都沒有顫抖。
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沒這麼簡單,一般的自動步槍都有十幾斤重,兩隻手拿着都困難,更何況一隻手平舉了,而他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顯然都是常年摸槍的。
顯然我們已經落入了圈套,於是我很聰明的就選擇了投降,就在這個時候,裡邊傳來了一陣咳嗽聲,這聲音很大,而且其中還伴隨着喘息,顯然那人病的不清。
這些大漢的身材格外魁梧,幾乎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因此,即便是同在一個房間中,我卻一點都看不到那人的樣子。
本來我還以爲這一定是傻二設計的圈套,但是這個念頭只是在我腦後中一閃而過,就被我否決了,首先,傻二即便是要設圈套,肯定也是對付張雲瀟、白森這樣的人,我最近的勢力的確擴張了不少,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後起之秀,依底蘊而言,是完全我發跟前者相比的。
再者,傻二正值壯年,而聽這咳嗽的聲音,想來那人肯定也是一把年紀,病入膏肓了。
事實也正如我所料,我正想着,便聽那人說道:“把黃文傑帶進來,咳咳,其他人讓他們滾蛋。”
即便不停的咳嗽,但他說話的聲音仍然是中氣十足,而且語氣之中自有一番威嚴,這種感覺是絕對裝不出來的,只有長期處於權力巔峰的人,才能夠具有這種威嚴,比如說張國輝!
聽了他的話,一名大漢把槍收了起來,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領,就像是老鷹抓小雞一樣,輕而易舉的就將我抓了起來,而於伯洋等人卻被推了出去。
眼睜睜的看着我被帶走,於伯洋等人當然不肯罷休了,然而任憑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毫不誇張的說,在這些大漢的面前,我們就跟三五歲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我是他的話,一定會將闖進屋子中的所有人都扣押住,然而他卻只留下了我一個,竟然直接就將於伯洋等人的戰鬥力給忽略了,光是這份氣度,就足以讓人心折。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終於見到了那人的面目。
這人六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髮早已經花白了,而且面黃肌瘦,瘦骨嶙峋,恐怕除了那層皮膚外,裡邊只剩下骨頭了,但那雙眼睛卻亮的駭人,即便是在燈火通明的包廂之中,也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
我總覺得自己曾經見過他,但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我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我,雙目之中偶爾有流光閃現,我絲毫不懷疑我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因此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問道:“你就是黃文傑?”
我說沒錯,如假包換。
他點了點頭,隨即擺了擺手,說道:“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