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快十一國慶三天假了,哥幾個都沒心思上課了,淨忙着聯繫初中同學,特別是相好的。
嘯海說他有一個初中女同學,打初一開始兩人就好上了,雖一直在一起,倒也規規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嘯海說這回回去說什麼也得把事情給做實在了,不然把抓柔腸的,這心永遠落不定。兩人隔那麼遠,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大灰說他村裡那個外號叫“尼克松”的孫子借了他兩百塊錢都快小三年了,這筆賬得抓緊要回來。還說看中了一雙新款的adidas球鞋,現在手頭只夠買根鞋帶的,這賬要回來心裡就安穩了。
斃狗家裡有個魚塘,這次回去說幫着父母照看照看。順帶下水跟小魚們切磋一下游泳技術,來學校一個月了,別的沒學會,沾“斃狗”這外號的福,練了**刨。大夥讓他節後帶幾尾過來給哥幾個嚐嚐鮮,這孫子推脫說現在帶水產品也要到動物檢疫局登記備案,特麻煩。
我勒個去!大家都說總有一天要打斷他的狗腿。
大蔥說想約一下班裡的馬尾辮,如果被拒,就索性回家閉關三日。
小祝子回老家太遠,在這邊親戚家騙吃騙喝。
初中同學小蔡早就在信裡跟我說放假回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說他現在爲了這個事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回來得讓我出個主意。這事得上心,初中三年我和小蔡每天騎車上學放學,關係自是沒得說。
放假前一天中午用完午飯回宿舍。
大蔥躺牀上,雙手抱着後腦勺,表情很痛苦,像是讓人給閹了似的。不問便知是讓馬尾辮活生生給頂回來了,而且還挺慘的。
斃狗一邊收拾一邊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啊?下午的課上完再走,到家得幾點啊?”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不是嘛,斃狗說的在理。
大蔥倏的翻下牀,開始整理東西。
“東西別帶太多,大家輕裝上陣,三分鐘出去一個,免得引起宿管組懷疑。”我提醒大家。
出得宿舍樓,發現開溜的還不在少數,賊頭賊腦,三步一回頭。
終於混出了校門口的崗哨,五個人聚在一起,嘯海扯開嗓子唱道:“離家已有一月整,挨凍受餓加上生病。”
“九月的天,你挨凍個屁啊!”
“無知真可怕,這是小說裡的詞,借來宣泄一下鄙人此時之心情。”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下車了!車站到家還有一段路,沒公交車。老爸跨着“永久”在車站候着。還是老樣子,只是送我去車站那天抽的還是“紅雙喜”,現在抽上“牡丹”了。
老爸半轉頭,問坐在後座的我:“還習慣嗎?”
“挺好的。”
“嗯,那就好。”
約摸十五分鐘的時間,到家了!媽圍着圍兜從屋子裡奔出來,手裡舉着明晃晃的菜刀,着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兒子,回來啦!快快快,包放下,歇會。媽正剁排骨呢,這排骨是讓菜場的**叔叔特地留的。我跟他說呀,我兒子要回來,挑最好的排骨給我留着。呵呵呵,你看看這肉,多好。”
“媽,夠,吃就行了,別燒太多。我放三天假,今兒全吃完了,明天沒得吃了。”
“沒了咱再買。這又不是什麼緊張物資。”
“那行。媽,您忙着,我去趟梅雪家。”
媽一聽,急了,緊走兩步,雙手往圍兜上擦了擦,一把將我胳膊揪住:“去幹嘛?這剛回來就往人家屋裡跑,你這孩子。我可告訴你啊,花這麼多錢讓你去讀書,你好歹給我讀點名堂出來。你現在去她家也……也不合適。”
我一聽老媽欲言又止的,繼續問:“怎麼了嗎?怎麼不合適了?以前經常去你也沒說什麼的。”
“現在不一樣了,總之,聽媽話,老老實實呆家裡。”
我搖了搖老媽的手臂,纏着問:“到底怎麼了?你啥時候說話這麼費勁了?”
老媽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拍:“人家有男朋友了。”
我一愣:“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媽還能騙你?”
我一看老媽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甭提有多高興了,要不是我媽太沉,我真想抱着她原地轉個兩百來圈。
老媽見我有點反常,說:“兒子,你別激動,你這是高興啊?”
“當然,傷心有這樣的嗎?”
梅雪是我初中同學,人長得挺漂亮。因爲兩家離得近,我常去她家玩,她也常來我家。久而久之,都以爲我們挺要好,家長,同學,甚至老師。其實我們兩個人之間最清楚,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可畢業前十來天,情況變了。
梅雪寫了封信塞進了我的書包,嚴格來說是封情書,還是很熾烈的情書。
“俊,我現在不說我好害怕我會失去你。你去城裡讀書,我們隔那麼遠,我怕你會把我忘了。雖然別人都說我們是一對,但我很清楚,你只是跟我合得來,而不是喜歡,更談不上愛。可我憋不住了,爲了愛,我願意拋棄一個少女的矜持,因爲我覺得即便你拒絕我,我也絕不留一絲遺憾,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自己,我愛過了。”
雖然收到梅雪的信之後一個禮拜我就去城裡了,可這一個禮拜着實是個煎熬。我知道我對她的態度讓她產生了錯覺,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負責任且懦弱地選擇了逃避,想通過儘量少接觸讓她淡忘這一切。其實我早就已經看穿了她的內心,之所以從來沒有坦白跟她講清楚我的想法,是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感情。
什麼樣的感情?我愚蠢的自己也答不上來,但肯定不是愛。如今她有了男朋友了,我內心的這種負罪感頓時釋然,高興之餘微覺不爽的是她對我的愛的堅韌度讓我很失望。
第二天一大早,小蔡如約而至。
“喝點什麼?coffer or tea?”
小蔡剛準備張嘴,我立馬接口道:“這兩樣都沒有,涼白開伺候。”
隨後把暖瓶裡僅剩的一點點水倒了半杯,還是昨晚沒捨得倒掉的隔夜開水。
雖然仍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談,但小蔡的眼睛始終不敢正視我,甚至越來越坐立不安,就跟偷了我傢什麼東西一樣。
“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我聊聊嗎?什麼大事信裡不好說啊?還勞您大駕親自蒞臨寒舍?”
“你看你把我給損的,好好說話。我這……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心事,憋心裡好久了,不吐不快啊。”
看着小蔡那德性,我不樂意了:“我說你這狗日的啥時候變這麼磨嘰了?管我借錢的時候咋那麼爽快?”
小蔡拍了一下大腿,咬了咬牙:“得嘞,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況且你還不是皇帝呢。”
“什麼我還不是皇帝?我說小蔡,你今兒出門忘吃藥了還是吃錯藥了?”
“我他媽混賬王八蛋狗日的挨千刀的喜歡上梅雪了!”小蔡閉着眼,漲紅着臉吼道。
我一口茶水噴小蔡臉上。小蔡抹了一把:“這見面禮太他媽貴重了,如何消受啊?”
雖然沒聽清楚小蔡這混賬王八蛋狗日的挨千刀的說了什麼,但“梅雪”兩個字聽了個真之又真,切之又切。
“什麼!你喜歡梅雪了!”
“曉俊,咱不帶發火,氣大傷身。我知道我說出來對不住你,可我實在憋不住了,兄弟我扛不住了。”
我一拍大腿,大笑:“哈哈,好事啊,大膽追啊。”
小蔡慌了:“曉俊,冷靜,不帶這麼挖苦我的。”
我拍了拍小蔡的肩,說:“兄弟我說的真話,喜歡就追。莽撞,可能使你後悔一陣子;懦弱,必將讓你後悔一輩子。自己掂量掂量。”
小蔡直撓後腦勺:“那你心裡就不彆扭?不膈應?不行不行,我不能這麼幹。”說完自顧自的直晃腦袋。
我正色道:“聽好了,我和確實很要好,但我不愛她,她愛不愛我是她的事,明白了嗎?”
小蔡這孫子一下從凳子上彈起來,揪住我的領口,噴着唾沫星子說:“你他媽說什麼呢!信不信我揍你?誰他媽要你讓道啊?你們都好成那樣了,你說不愛就不愛啦?你缺八輩五的德了。”
我也急了:“什麼好成那樣?哪樣啊?你這孫子怎麼逮什麼說什麼。說我什麼都行,咱大老爺們光腳不怕穿鞋的,人家是姑娘,你他孃的嘴上有把門的嗎?”
小蔡自知剛纔的話有點過頭,耷拉着腦袋不吭氣。
我繼續說:“再說了,你現在完全可以放下心理包袱,大膽去說出你的愛,你應該高興纔是,還衝我發火?”
小蔡一想也是,既然我沒喜歡梅雪,對於自己來說那不是友情愛情兩不誤嗎?想通此節,這賤人頓時眯着眼只顧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