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着鄒怡的小手走在街上,我心情很沮喪。鄒怡跟我說,她下個月就去美國讀高中了。
這丫頭明顯是擺我一道嘛,走之前玩這麼一出。本來走就走唄,我無牽無掛,少了她一個女神,班裡還那麼多美女。現在倒好,女神不在,美女也肯定與我絕緣。
我沒好氣地說:“鄒怡,你這是要把我的靈魂活生生吊死在大洋彼岸吶,這邊留的就是一具臭皮囊,每天如行屍走肉般遊走在學校的每個角落,我怕嚇着大夥。”
鄒怡說:“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有沒有搞錯啊?愛情初露萌芽經不起考驗的,澆水啊,澆大糞啊,將來剪枝修葉,事可多了,這活我一個人幹不了,你還是別走了。”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鄒怡說:“所有手續都辦下來了,而且還交了不少錢,不是說不去就不去的。澆水施肥這種事你一個人能行的,希望我幾年後回來,我們的愛情已經長成蒼天大樹了,好嗎?你是我可以相信的人嗎?”
“樹欲靜,風不止啊,難的是這個。你看這小草啊小花啊,稍微給點風就往你身上靠,可氣的是那爬山虎,也不問你同意不同意,纏着繞着往你身上爬。要得了勢了,竄得比你還高,霸道得很,攔不住。”我苦笑着連連搖手。
鄒怡把我的手一甩:“別吊兒郎當的,跟你說正經的。曉俊,等我回來。”
看着鄒怡深情的眼神,我有萬分的不捨。美帝國主義!我日你先人!你他孃的把我剛揣兜裡還沒捂熱的愛搶走了。下次,得賠我兩個鄒怡!
我頭一回感覺失去的滋味,心情沮喪到極點。
鄒怡握着我的手:“曉俊,我姑媽在那邊,有人照顧。還有一個初中同學也跟我一塊去,有伴。”
“男的女的?”
“女的啦。”
“等你學成回國,我還是個土包子。時過境遷,人的思想,意識,觀念都會變的。再說,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你喜歡我什麼。”
鄒怡說:“都說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這怎麼可能。我喜歡你聰明,有才華,不乏幽默,而且還很帥。雖然油腔滑調,玩世不恭,但骨子裡沒壞心眼。曉俊,記住我一句話。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我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一把將鄒怡摟在懷裡,我不能讓她看見我的眼淚。
難道這就是刻骨銘心的愛?別人用幾年,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間也未必能換來真愛,我和鄒怡只不過半天的時間,怎麼就已經像是愛了千年一般?
要記住這個日子--1994年5月22日!
剛進宿舍的門,哥幾個就圍上來。
嘯海操起桌上的一本書,捲起來湊我嘴前:“顧曉俊先生,請你談談參加這次約會的感受和體會。”
我白了一眼嘯海:“煩着呢,別惹我。”
大蔥眯縫着眼在我臉上來回掃描,掐了半天手指說:“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施主命犯桃花,且頭頂邪氣環繞,當速以穢物潑之,方能解咒。無量天尊。”
我一把將大蔥推倒在牀上:“牛鼻子老道,妖言惑衆,我先以穢物潑之。”說完,就解褲腰帶。
大蔥嚇得連連作揖,並許以一根火腿腸賠罪。
大灰一把搶過嘯海手裡的“麥克風”,嗷一嗓子唱道:“我不想說你不老實,我不想說你不純潔,可是你不能拒絕心中的感覺。看你冒汗的臉,摸你發軟的腿,這種事情我們理解。一樣的人一樣的心,好事就在眼前怎能錯過?”
天哪!經過大灰的喉嚨,再純潔的楊鈺瑩都給糟蹋了。
嘯海攔住衆人,說:“都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曉俊,鄒怡她什麼意思啊?”
我把我和鄒怡之間的關係和她即將去美國的事跟大夥說了一遍。大家都沉寂了,心中的女神以後只是個念想了。
當晚的臥談會本該是傷感的,但有這幫人,清靜永遠是短暫的。
“這才叫真正的痛並快樂着。”斃狗說。
大灰很不解地問:“噯,曉俊,我說你們倆升溫也太快了。下午球場上鄒怡嗷一嗓子就把你給俘虜啦?你這抵抗力也太差了。”
小祝子說:“換我也束手就擒,女神啊這是,在她面前,我寧願免疫力衰竭。”
大蔥咂着嘴:“半天,才半天。愛就向潮水一樣洶涌而來,防汛堤崩塌了。”隨後大蔥扯着破鑼嗓唱道:“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
我沉思了片刻,說:“ 儲蓄罐,對,就像儲蓄罐,每天積蓄着力量,總有一天會衝破束縛,盡情宣泄。 ”
嘯海長長的“啊”了一聲,無限深情地說:“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曉俊在這頭,鄒怡在那頭;鄉愁是一張窄窄的機票,票在票販子那頭,錢在爹媽這頭;鄉愁只能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她在美利堅,你在中國。 ”
斃狗嚷道:“酸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小祝子不解風情地說:“嘯海,還有那什麼矮矮的墳墓呢?”
嘯海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在裡頭你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