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你覺得我和虞雪的比賽誰會贏?”上官渝月忽然睜開一隻眼睛，斜着腦袋壞笑着問我。
“當然是虞雪！”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在我心中虞雪的學習成績絕對是萬能的。
“唔……是麼……”她蹙眉看着我，似乎有些不高興，喃喃自語，“你覺得,虞雪會贏麼……”
……
今天是初二開學的第二天，之所以是第二天，是因爲第一天太讓人不願意想起了……
昨天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姜蘭聯合語文老師楊月萍扯上英語老師白琳舉辦了一個“開學測試”，所以昨天我一天對着卷子們大眼瞪小眼……
“我要上學校，天天要遲到，老師說早早早，要爲卷子立功勞……”
大概是在這樣的鈴聲中，老薑，啊不姜老師穿着一條黑色的連衣裙，抱着一打卷子，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十釐米的高跟鞋踩得啪啪作響，踩在我們心上……
姜老師眼神犀利地掃了大家一眼，我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在我身上剜上幾刀，看得我汗毛直立……
“現在開始髮捲子。”她用那拙劣的普通話說着，讓我聽着就不舒服。
“虞雪，119。這次有點小失誤，下次我相信你應該可以做得更好。”
“劉藍，118。”
“江永爲，118。”
“金妍，117。”
“代玉嘉，115。”
……
我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老薑有個惡趣味，她髮捲子時都會從高唸到低，最後念最低分和最高分。所以現在應該沒我什麼事……老薑大概五十來歲，但幾乎天天穿裙子、高跟鞋，隨時繃着那張老臉，讓我感覺很彆扭。
“包蓉，68……”說到這裡，她的神色忽然一狠，咬牙切齒地看着我，“劉皓宇！36?你怎麼考的?”
我一驚——36?我居然考了36?我居然上30了?一個暑假的努力沒白費呀！
我喜形於色，激動地跑上講臺，雙手顫抖地拿着那張36分的數學試卷，還有些不敢相信。
“笑?”老薑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還有臉笑?36分了不起是吧？你看看你和倒數第二差了多少?”
我顫抖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了不起?是啊，我的進步算什麼?36分算什麼?呵……照樣是倒數第一吶……
我甚至能聽見底下有同學說“你看看劉耗子，36分還有臉笑”之類的話……
一直閉着眼睛的上官渝月忽然睜開眼睛，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那冷漠的眼神裡不是嘲諷，而卻讓人感到有些安心?
不不不，肯定是我出現幻覺了！上官渝月那把人當猴耍的魔女絕對不會來幫我……她一定也是來奚落我的！
我看了手上的試卷一眼，鮮紅的36分好像格外的刺眼。心中的喜悅已經被凍結了，我甚至被虞雪那個不屑的眼神打擊得不知所措……
我呆呆地走下講臺，甚至沒聽見姜老師最後諷刺的話……
我木然地坐回位子上，雙手拿着那張36分的試卷，眼神呆滯。
上官渝月淡淡瞥了我一眼，很自覺地走上講臺——姜老師手裡只剩下一張卷子了，毫無疑問就是最高分，全班只有上官渝月沒有發到卷子，很明顯就是她的。
“上官渝月，120。”姜老師淡淡道。
姜老師對此沒有多餘的表示，與對虞雪截然不同。
姜老師不喜歡上官渝月，那種目中無人、從來不和自己說話的學生，更加以自我爲中心的老師們當然不會喜歡。
上官渝月向講臺走來，看了姜老師一眼。當姜老師嚴厲的眼神對上上官渝月那種目空一切的眼神時，居然有些……害怕？
姜老師很討厭這種感覺——學生就應該聽自己的話，不是嗎？她才應該怕自己，不是嗎？
上官渝月一個字不說，從老薑手裡拿過卷子，看都沒看一眼，準備走回座位。
姜老師意味不明地盯着她，上官渝月突然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冷漠而又霸道，姜老師一時怔住了，沒有說出話來。
上官渝月輕瞥了她一眼，隨意地拎着卷子，回到二組第三排坐下，把那張卷子扔在一邊，趴下去繼續睡，全然不管姜老師和虞雪要殺人的眼神。
看着桌上那張滿分的試卷，我其實有些佩服上官渝月，可以裝可愛，也可以瞬間變學霸！
唸完成績，時間也差不多了，老薑又掰了幾句，我也沒聽進去。
直到那腦殘的下課鈴再次響起，我的魂才神遊歸來。
我頹喪地趴在桌子上——我下課不喜歡出去和那羣男生打鬧，在這個爬高踩低的學校，他們也不屑和我這個倒數第一玩。
所以我很無聊……
“上官渝月！”虞雪走過來，語氣急促，眼神兇惡地瞪着上官渝月，拍了拍我們的桌子——
“你少得意了！這次只是我太緊張數軸忘了畫正方向，下次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渝月淡淡擡眸，帶着一點那種她一貫的壞笑，神色有些慵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俏皮可愛……
上官渝月微微眯起雙眸，目光略帶審視地看着虞雪，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得意了”。
不過我怎麼感覺她有點挑釁的意味?
虞雪氣結，怒瞪着上官渝月，她也毫不在意，收回目光繼續睡。
虞雪也沒什麼反應，只是瞪着她，半晌纔看向桌子上那張滿分的數學試卷，面色陰沉，輕哼一聲，轉身欲走。
“小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由自主地叫住她。
“幹嘛？”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厭惡。當然，她也沒想掩飾。
“我……”我一時愣住了，不知道有說什麼，見她又要走，連忙抓起桌子上那張36分的試卷遞給她。
她狐疑地單手接過，掃了一眼，看見那鮮紅的36分，輕蔑地嗤笑一聲，毫不在意地甩到我面前。
“怎麼?劉皓宇，上官渝月向我炫耀，你也來這套是吧？向我炫耀你那破36分了不起了是吧？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的?我就算閉着眼睛都考得比你高！”
聽到她的話，我心中忽然一涼，呆愣愣地杵在那……
上官渝月也擡起頭來，無辜地朝虞雪眨了眨眼睛——人家有向你炫耀麼？
“小雪……”我喃喃道，“這是我上初中以來第一次上30分……”
“哼……”她冷笑着，“你這樣的廢物當然不可能上30分了！這次沒準還是抄上官渝月的呢。”
她看着我呆愣的表情，繼續說到:“怎麼?我說錯了？你本來就是個一文不值的廢物，小時候會理你真是我人生中最蠢的事！還有，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以後不要‘小雪’‘小雪’的叫，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跟你這種廢物有什麼關係呢！我丟不起這個臉！”
說完，她冷笑一聲，再狠狠地瞪了眼神不明看着她的上官渝月，扭頭就走。
我愣愣地站着，也不坐下來。剛下第一節課，同學們大多都忙着去食堂吃早餐了，教室裡也沒有幾個人……也沒人管我，任我像根木頭一樣杵着……
廢物?
小雪也這樣覺得了嗎？
這樣的她，讓我感覺好陌生……我記憶裡的小雪，無論別人怎麼嘲笑我，她都會鼓勵我，都會對我笑……可是現在的她……我真的不敢相信天使一樣的虞雪嘴裡會吐出那樣惡毒傷人的話……這不是小雪，不是她！我不認識這樣的虞雪……
“沒事吧？”上官渝月收回目光，轉頭看向我，眼神漠然，不含一點感情。她只是這樣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毫不避及。她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不知所措的我，那淡漠的目光幾乎可以射進我的心底，窺視我最深處的想法。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我突然問道。
她蹙蹙眉，只是看着我，表示很不解。
“你一定也覺得我是個廢物！”我忽然自嘲地笑起來，“那上官大小姐是不是也覺得跟我這樣的廢物坐在一起丟您的臉了？”
她的表情瞬間冷冽下來，不說話，只是皺眉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不知道爲什麼，我今天異常的瘋狂和固執，沒有半點懼怕，逼視着她，出言句句咄咄逼人。
“您怎麼會和劉皓宇這種廢物是同桌呢？你也看不起我這個廢物是吧？虞雪說的對！我就是個廢物！以前還蠢得以爲自己算個什麼是的！”
我終於一股腦把能說的都倒了出來，微微氣喘。上官渝月冷漠地凝視着我，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讓人害怕——她在……生氣?
我也不說話了，像發完瘋後的平靜。我就這麼看着她，好像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似的，倔強幼稚得像個孩子。
“是。”她淡淡地看着我，聲音冰冷，不帶一點感情，好像可以將人瞬間打入冰窟，冷漠至極。
“你的確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