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假如時間是按照我們的生活軌跡運行的,那它一定會被我們糟蹋的面目全非。我們的理想生活路線就是“吃——玩——睡——”,而我們正在以這樣一種姿態生活的萬劫不復。我想我們三個真的是靈人異世的締造者,而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爲理想人類的送葬者。

22.5℃的夕陽。黃昏埋葬了後山所有的鮮花。遲子燼、畫集以及唐子嫣,沒有意外,沒有我。

子嫣似乎很早就到了這裡,一身的清純打扮加上一副好臉色讓遲子燼感到很吃驚。

遲子燼推着那輛漂亮單車與子嫣並步踱着,然後在兩人都有些累的時候子燼停下來說要請子嫣吃東西,然後就從單肩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大包諸如熱狗餅乾巧克力之類請子嫣吃。子嫣看見這些東西就笑開了,露出兩排乾淨整齊的牙齒,夕陽將濃重的色彩均勻地塗抹在子嫣的臉龐上,子燼看得有點兒微微發懵。

——你也喜歡穿黑色的休閒服嗎,子燼哥哥?

——嗯,從小就是

——哇!很有緣啊,你今天和我穿的是同一款衣服哎

——嗯~~哦————!

子燼的臉有些微微潮紅,剛開始就有覺得自己穿的衣服有些不對勁,聽見子嫣這樣說,於是留心看了一眼,和子嫣今天穿的確實是同一款系的衣服。不過,這樣的衣服風格好像跟往常挺不搭的,不過還好,萬幸自己又可以藉此找到一些共同的話題繼續聊下去好讓自己顯得不再那麼無趣。然後看着子嫣還在望着自己爲了不太尷尬於是下意識的調出一個笑容在鼻樑兩側敷衍。

子嫣一邊吃着零食一邊聽着子燼爲自己講很多很多可以笑痛肚子忘記煩惱的笑話,微風捲動着濃烈的花香氣朝山頂涌過來,子嫣打了一個嚏,感覺有些微微犯暈。頭腦微微發脹,視野漸漸開始搖晃,子燼將自己的外套輕輕地鋪在草地上讓子嫣躺在上面,然後自己一個人從揹包裡拿出畫板顏料開始佈置色彩線條。落日將他的側臉勾勒出一種很迷人的輪廓來,子嫣悄悄躲在衣服裡看着他眼中漸漸遊離出大片大片唯美而迷幻的色澤。

心情似乎總能在鋒利的線條和柔和的顏料中安靜下來,子燼的手在畫板上飛快的舞動着。在色彩繁雜的背影裡,一個美麗的女孩兒漸漸在宣紙上清晰起來,整個世界的喧囂都在這樣無比龐大的景緻中沉澱下來。

遙遠的地平線終於吸納進天邊最後一抹光線,整個城市都籠罩進廣闊黑暗的夜,暮色四合,

遲子燼哼着小曲兒穿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趕回來,但在經過一個服裝店門口時看了看裡面的衣服然後看了看自己忽然覺出了什麼,然後發瘋般的加快速度,華麗的夜景在他的身旁呼嘯而過。

當他推開門走進來時滿臉難以撫平的憤怒,像一頭豎起全身鬃毛的獅子。

——餘殤,你知道什麼事情的對嗎?

遲子燼指着自己的衣服對我講。

此時的我正背對着他寫日記,筆慢慢停了下來,轉過身去安靜地望着他滿臉微笑。

——好吧,我告訴你。你那件衣服是我替你買的,子嫣很喜歡這種衣服。她每次出去都會穿和你這個一模一樣的衣服,我早知道。不過,你們肯定會聊得很投機吧?!

我對他很善意的笑。

——你這算接濟我還是可憐我,亦或,施捨???

我沒有再進行無力的辯駁,換來的卻是他一臉分明可見的淚水。

——你那麼瞭解她,爲什麼不追她呢,其實你是應該比我容易成功很多的啊,爲什麼幫我?

——妹妹,我早說過的,明白嗎?而你在我看來就是我的弟弟,如果我最親愛的弟弟能喜歡上我最親愛的妹妹的話那樣不是更好嗎,我希望每個在我身邊的人都能幸福,知道嗎?

——對不起,我知道喜歡上子嫣不對,但是我內心告訴我我真的很喜歡她。自從那天第一次見了面,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第一次看見她吃飯的樣子,第一次看見她走路時靈秀的面容,還有她每一次皺眉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深深的吸引着我。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不去猜她每時每刻的心情,雖然我知道這很傻很有可能傷害到你,但我真的在很努力盡力控制着自己你知道嗎?我看過很多的電視劇我覺得自己的現實就真的像被某個人操控着一樣遇到那些只有在煽情橋段裡才能碰到的很殘酷的東西,我喜歡子嫣,而你也一樣,而我們又是兄弟。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希望喜歡着子嫣的同時能不傷害到你,而我發現我做不到,我很笨很不能權衡這些東西,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嗎?

——好兄弟,直到永遠

我像往常一樣一臉春光明媚的笑,帶着青春期所特有的叛逆和張揚。風將我的頭髮微微向上揚起,逆光下我一臉凜冽的桀驁。

天楓又在試音,我曾試圖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將他的生活在我的文字裡變得更加豐富多彩充滿質感,而他總帶給我一些波瀾不驚的東西。就像現在,他又抱着吉他在一旁不知疲倦地試音。他總是彈不出他想要的感覺,我經常這樣告誡他:“你一定要創造屬於自己的風格而不必糾結與怎樣模仿那些大師的偶然之筆。”可他只是對我笑笑就不再理我。也許他真的無藥可救了,一個總是寄宿在別人靈魂裡的倔強孩子,這時的陸天楓將吉他像小提琴那樣搭在左肩上,然後開始撥動音弦。

也許這樣真的很好聽,因爲遲子燼很快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月光從窗外漫進來屋子裡一片祥和。

我輕輕地拉他到自己的牀上然後拿出一件粉紅色的被單給他蓋上。遲子燼是個容易受涼的孩子,即使最普通的一杯涼開水也能讓他感冒流涕咽喉痛。無意間瞥見了放在桌角的一塊經常被遲子燼用來決定命運的硬幣然後心中閃過一個壞壞的想法,如果我拋反面那我就把被單取下來讓他明天感冒發燒去學校,如果正面那就繼續做自己的老好人,讓他安安穩穩地睡覺。我拿起硬幣拋向空中然後接在手裡,結果是正面。我笑了笑一臉無奈。其實這樣犯渾的事我真的有對遲子燼幹過一次,但第二天看見他滿臉痛苦的樣子我害怕的差點兒哭了。

可誰又保證這樣的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呢,我發誓:“如果遲子燼真的哪天讓我不高興了我一定會做出這樣遭雷劈的事,然後在做完後狠狠地大笑一場,因爲我知道之後我一定會難過的哭的,爲遲子燼的一臉痛苦。

在陸天楓很晚很晚才睡覺的時候我還在角落裡發呆,有時會突然寫一段文字,一臉的不知疲倦。

在這個晚上我撕了很多很多的稿紙,我寫不出來我想要的那些文字,也許是老天對我的報復,它將我的十根手指全部弄的僵硬的死掉了,沒有一絲靈性就像深夜裡一羣順着路燈杆擡頭仰望夜空的孩子,滿眼滿眼的落寞與無助。然後我開始發呆,重新開始蜷縮進有着自己熟悉味道的角落裡,以行乞者的姿態向上帝索要光明,一種可以填補內心空缺的光明。我想上帝也許是會很容易被人感動的,因爲我就在下一個擡頭的瞬間忽然看見了大片大片耀眼的白色光芒。它們以一種尖銳的姿態刺破瞳孔,然後淚水就流了一地,最終眼眶乾澀宛若沙漏。

我日復一日地寫着讓我痛不欲生的文字,日復一日地傷春悲秋。我想我是有必要感謝這些東西的,在這個令人傷感的夏日裡,因爲它們,我的生活纔不致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