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些東西結束於一個電話,我很認真地寫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合上筆記本轉過身去拿手機。
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數字,1552**,最上方的字幕上顯示它的主人是——遲子燼。我拿起電話,按下“接通”鍵。
——殤~~~
——嗯,我是
我強使自己嚥下一口翻涌而上的噁心的東西,然後打開擴音器耳朵離得很遠。
——你說吧,我在聽
遲子燼用一種傾國傾城而又多愁多病的聲音對我講話:
——我在樓下,沒帶鑰匙進不來,你來接我一下吧。
——恩~~~
我用錯了語氣,遲子燼語文不好然後就將四聲聽成了二聲,以爲我不願意來開門,於是用一種更噁心的語氣對我說話。
——好不好嘛~~~~~
我閉上眼想毀掉手裡的通訊工具,不再說話。遲子燼變本加厲。
——殤哥哥~~
然後我就真的把手機扔了,很噁心,感覺此時自己的手都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
手機在地板上跳了一下傳出最後一字遺言:“喂————!”
窗外。夜色很黑。23:24分。
我喝了口白開水,拿了鑰匙出門。下樓的時候很多住戶都已經睡了,的腳步聲在樓壁之間來回碰撞出很空曠的聲響,下最後一節樓梯的時候手沒扶好崴了腳,然後我就乾脆坐在原地歇了一會兒,樓道的另一頭傳來隱隱的談話聲,是遲子燼的。我儘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側着耳朵很小心地聽外面說話。
遲子燼說:“你不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嗎?他們要是在大晚上滿城風雨的找你該怎麼辦?”
一個女孩子:“他們也許還以爲我在臥室呢,就是知道又怎麼樣,也不會管我,習慣了。哎,你那朋友呢,怎麼還不下來?”
遲子燼一邊說不可能不可能一邊在原地跺着腳,然後慢慢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一片安靜。
我試探性地把各個器官從嗓子眼逼回原位,如果他遲子燼敢做一點對不住子嫣的事,我就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我故意清清嗓子咳了兩聲嗽,然後走出去開門。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遲子燼一改前幾分鐘電話裡的的友好語氣,將一大包扔給我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拉着那個女孩兒上樓,然後我就很尷尬但身邊沒人所以還是隱忍着,我發誓如果不是礙於有外人在夜深人靜怕吵醒房客我一定擼起袖子給遲子燼點兒colorseesee。
東西很多,上樓很累,等到走進房間的時候我已經可以一秒之內同時呼吸好多次空氣了。遲子燼衝了杯可樂給那個女孩,盤腿坐在牀上和他聊得個不亦樂乎,絲毫沒有搭理在一旁氣喘吁吁的我。
我滿臉堆笑地看着那個女孩兒以盡臉面上的地主之誼,嘴巴背叛面部表情獨自工作:“遲子燼,你出來我有事情要對你講。”
遲子燼礙於顧忌我的面子,滿臉堆笑一邊抱着歉一邊退出來,瞪大眼睛撅起嘴巴:“做什麼——?”
我說:“她是誰啊?”
遲子燼:“我的一個初中同學,叫張穎,今天離家出走,我收留她一晚。”
“你,和,她。什麼關係?”很是義正言辭。
遲子燼:“朋友啊,你以爲是什麼啊?”
我說:“子嫣知道嗎?”
遲子燼:“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嗎。哎呀你想太多了好吧,這哪裡會有什麼事情啊,很平常的事情嘛,要不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發展一下感情唄。”說完順勢在我肩膀上一拍,轉身就要進去。我被他的插科打諢搞得忘了立場,下意識知道還有話對他說但是又急忙反應不過來所以將他拉回來閉着嘴不說話。好久。
我說:“那,那她今天晚上住哪兒呢?”
遲子燼:“就住我們這兒啊,還能住哪兒啊?!”
說完就進了房間繼續和那個女孩聊天,而我的手始終沒能再伸出去攔他。我很擔心有什麼事情,有人說過寫字的人總愛聯想,生活不是小說沒那麼多的偶然和碰巧,但我總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總感覺也總害怕從此發生什麼事情,如果遲子燼喜歡那個女孩兒呢,那子嫣是不是會很傷心,如果那樣的話現在的生活是不是就會因爲她的突然闖入而天翻地覆……
最終那個女孩被安排住在了天楓原來的牀鋪上,而天楓的牀鋪正好在我的上面,關燈睡下之後我越來越覺得不舒服,然後一個人打開門走出去拿了張涼蓆鋪開在陽臺上,出來的時候遲子燼已經開始像往常一樣鼾聲震天,我越想越彆扭,然後硬着頭皮進房間將遲子燼從睡夢中拉起來和我在陽臺上躺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