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肖肅答道:“這個得看你怎麼想了!在大企業裡面,可能是覺得工資低點,但是卻有能夠一直往上走的可靠途徑,承擔的風險非常小。但是,賣煎餅果子的話,有什麼可靠的上升途徑?也就是說,你靠每天接近極限的簡單重複勞動達到月入過萬的水平以後,如果你還想月入十萬,有什麼可靠的途徑?開分店麼?這裡面的商業風險,恐怕不是你我這些人能承擔的吧?”
“這個……”蔣文睿補充道:“其實煎餅果子裡面,應該還是有很多學問的,你看街上好多賣煎餅果子的,不也一樣是開幾家,死幾家,能夠活下來的只是其中的少數,而凡是能夠活下來的,肯定都有獨門絕技,只是在我們這些自我感覺過於良好,只把搞學術研究才當成學問的大學生而言,不太能夠看得上而已。”
“老蔣,你受了什麼刺激了,怎麼今天說這話?”魏林問道。
“唉,今天那個招聘的老師拒絕我,可真是有理、有據、有節,說得我完全沒有反駁或者說好話的空間。”蔣文睿感嘆道:“說到底還是因爲自我感覺過於良好,現在想起來,阿宇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實話。”
“沒什麼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魏林安慰道。
“你越這麼說,我就越鬱悶!”蔣文睿嘆道,站起身來:“我想去隔壁老王那兒借點書看!”於是,便去隔壁找王豫文了。
“老王最近在看什麼書呢?”蔣文睿進門就問。
“哦,最近在看一個青年作家的書。”王豫文答道。
“是那些青春正能量的書嗎?”蔣文睿問道。
“纔不是呢,我從來不看那些腦殘的青春正能量的書!”王豫文很不屑地答道:“都二三十歲的人了,又不是十幾歲的中學生,還要靠勵志正能量的故事來自我麻醉,撫平自己對未知的恐懼,消解所謂青春的迷茫,稍微殘酷一點的真相,即便已經擺在他的面前,都不願意接受,還總是千方百計地尋找理由來拒絕承認。說得不客氣點,這樣的人已經浪費了十年的糧食,還有必要再多浪費幾十年的糧食嗎?其實我認爲,偏好青春正能量故事的行爲本身,不僅暴露出這些讀者心理承受能力弱,更重要的是,暴露的是這樣的人在潛意識中的思維極其簡單、粗糙、幼稚,就拿所謂的‘正負能量’這樣粗糙的劃分方式來看,他們竟然能夠接受這種最粗糙的二元劃分,在潛意識中把所有事情分爲好與壞、正與負,而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種粗糙的思維方式給他的認知造成了什麼樣的扭曲,相反,還津津樂道,這些認知習慣存在巨大漏洞的人,說白了就是腦袋裡面少一根筋,腦殘!這些人怎麼可能在今後駕馭龐雜的信息,處理複雜的事務並獨當一面?我羞與這種人爲伍!”
“不過我倒是發現,好多在青春期迷戀腦殘偶像劇、迷戀腦殘青春文字的叛逆少年,後來竟然成了所謂的暢銷書作家,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蔣文睿想了想,問道。
“很簡單嘛!因爲腦殘前赴後繼,抱在一起好取暖!”王豫文答道:“即便這些迷戀偶像劇和青春文學的人,後來不腦殘了,自己要生存,卻發現自己把寶貴的青春,全都浪費在腦殘文學那美麗的憂傷中,自己除了能賺腦殘的錢,啥都不會,只好繼續裝腦殘,熬點美味的雞湯,故作美麗的憂傷,以哄騙那些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引起他們的贊同。一單生意嘛!而這些讀者被賺了錢,哄得團團轉,不僅不反思自己的不成熟,還把賺他們錢的聰明人當成自己的代言人,被人家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真爲他們拙計!”
“那是誰?”蔣文睿問道:“韓寒嗎?像他這樣少年成名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韓寒都是很多年的老作家了吧!”王豫文笑道:“難不成你還夢想着自己好好寫書,然後提高文章的質量,最後搞得比韓寒還火?該吃藥了,親!韓寒的高關注度絕對不是文章的高質量,其文章的水準其實很一般,基本都看不到什麼高屋建瓴、鞭辟入裡的誅心之論,只是很能迎合十幾、二十歲的青年人,那種反感空洞、肉麻、說教的正面價值話語體系,並且思維簡單,說話不愛繞彎子而喜歡一吐爲快,認爲自己已經成熟,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通過故作老成地談論一些其實駕馭不了的大話題、大問題,藉此獲得其他人尤其是長者認可的潛意識,這樣一羣年輕人,迫切地希望別人能夠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但是,卻因爲積澱的不足,還不能夠駕馭邏輯進行比較嚴密的分析,同時,自我潛意識中還有極強的排他性,而把別人那些嚴密的邏輯分析全部判定爲故意繞彎子。韓寒的成名則主要是因爲,在這種青年人潛意識基礎上比較成功的商業運作。運作韓寒的那個團體,很會製造話題並引發爭議,成功地把他塑造成青年領袖,同時,又不使韓寒陷入絕境。而事實上,韓寒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是靠賣書,偶爾故意過激的言論,更像是爲了在輿論場中刷存在感的有意之筆。所以,你確信你能找到和韓寒那樣好的輿論運作團隊?接觸到像他那麼好的資源,並且在一開始就像他那樣,使得這麼好的輿論運作團隊,這麼好的資源爲你一人所用?洗洗睡吧!你對商業化的輿情運作根本就是一竅不通!”
“額……”蔣文睿答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並不是真想這麼幹,我覺得我現在的一些想法的深刻程度,還遠遠超不過網絡上的一些觀點,但是我非常不服氣的是,像周國平這樣的人,寫的文章算個啥嘛!水平堪憂還自稱哲學家,自命清高,其實可能連一個文學家的水準都算不上!只會熬一些最低劣的雞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夠成名,真是讓人無法接受!”
“你對周國平的瞭解並不深入!”王豫文立即糾正道:“周國平寫那些讓人不知所云,還欠深度的文章其實是一種不得已,一種適應大衆審美偏好和思維結構的不得已,因爲如果他一開始就給大家講《尼采與形而上學》,估計他恐怕永遠都出不了名,可能你也就根本不會知道有周國平這個人。只是這種迎合與適應沒有把握好程度,沒有兼顧到更多人羣的審美偏好,走向了另一個極端,而引起很多和你一樣的讀者本能的反感。商業化的輿情運作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有很多不同的說法,不要一天到晚就只盯着網上的觀點,你沒事的時候還是買點相關的書來看吧!”
“額……”蔣文睿答道:“這些東西還是算了吧!我最近想看一些輕鬆一點的,對了,你在看的這個青年作家是誰啊,他的書主要是一些什麼內容?”
“一個新銳的作家,這本書實際上是他自己寫的和選編的一些社會學的文章!”王豫文答道:“在很多地方的見解比許多五六十歲的所謂老專家更有深度!”
“我覺得這種年少成名的人,以後很可能都會成爲泯然衆人的方仲永吧!”蔣文睿答道:“有太多這樣的人,其實最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成就!”
“呵呵!”王豫文很不以爲然地答道:“很多時候,我們看到別人少年得志,都認爲別人終將成爲方仲永;但是,當面對自己老大不成器的現實時,卻總認爲自己會是蒲松齡。殊不知,雖然方仲永少年成詩,後來泯然衆人,但是駱賓王少年成詩,卻名垂千古,連武則天都爲他感到惋惜,責備宰相漏掉人才;蒲松齡屢試不中,最終蝸居聊齋,大器晚成寫就《聊齋志異》,但是孔乙己屢試不中,則只能淪爲笑談!所以,你不應該把心思放到去評論那些已經成名的人物身上,人家的成與敗,有沒有成就,有多大成就,和你有多少聯繫呢?只是你調節無聊生活的談資而已,你應該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思考自己要怎樣做,才能成爲令自己滿意的人?”
“額……”蔣文睿覺得自己又是自討沒趣,於是只好說:“老王覺得有什麼好書,給我推薦一下唄!”
“你對周國平有偏見,這裡有一本《尼采與形而上學》,你拿去看吧!”王豫文說着,就翻出一本書給蔣文睿。
“這個,是什麼方面的書?”蔣文睿問道。
“偏哲學方面的,看完這本書,你就應該可以打消自己對周國平的那些成見了!”王豫文答道。
“我在這些方面根本就沒什麼積澱,這些書給我看,估計我也看不太懂,你能不能給我推薦點其他的?”蔣文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