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當然知道她們並不是在宮裡學的這些東西,她更知道,自己是個連進宮資格都沒有的人,更更知道自己的存在不過就是一個代號。但這些她都不能告訴面前這個福晉,這個在別人眼中很純淨的福晉。如果因爲這些,讓這位福晉變得不再純淨了,那她可真是萬死不辭了。
顏炎也靜靜的盯着青竹,半晌才道:“天晚了,快去睡吧!”
青竹被顏炎放過了,但不知爲何,她心裡卻沒有一絲僥倖的心裡,反而更加的緊張起來。但她還是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因爲她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應該讓顏炎知道的。即便顏炎要知道,也不會是從她的口中知道的。
接下來的時間,屋子裡都異常的安靜。青竹便一直聽着顏炎的呼吸,顏炎的呼吸很平穩,但絕對不是睡着的那種平穩。也就是說,顏炎不管現在在想什麼,其實都沒有太影響情緒。不知不覺的,青竹竟然聽着這樣平穩的呼吸聲慢慢的睡了過去,很詭異的睡了過去。
一直到一陣陣噪雜的聲音傳來,她才猛的坐了起來,下意識的就要往顏炎的身邊衝去。結果顏炎似乎也剛巧醒了過來,有些迷迷糊糊的問着:“發生什麼事兒了,怎麼這麼亂?”
青竹立刻點亮了屋子裡的燈,就見顏炎皺着眉頭坐在牀上,顯然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她嘆了口氣,低聲道:“福晉再睡一會兒吧,奴婢出去看看……。”
青竹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到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了,似乎還有人在叫着:“走水啦,走水啦!”青竹皺眉,而顏炎卻有些糊塗,第一個反應就是哪裡跑水了,可是當她的視線被窗戶外漫天的紅光吸引時,才猛的反應了過來,原來是失火了,是哪裡失火了!
一個不好的念頭,猛的鑽進了顏炎的腦海。顏炎不由分說的就下了牀,光着腳就跑出了房間。青竹嚇了一跳,忙跟着出去:“福晉,您要去做什麼?”
顏炎一衝出屋子,就被漫天的火光給震撼住了。看着那着火的方向,她的腳步更快了。當她終於衝到了那着火的屋子之前時,心裡便只剩下震驚了,下意識的就要往火裡衝去。
靜心師太一把拽住了她:“福晉,火勢太大,什麼都救不出來了!”
顏炎不敢相信的瞪着那間她下午還呆在裡面的屋子,不敢相信的瞪着那個裝滿了老九過去的屋子,叫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師太,那些記錄……”
靜心師太輕輕的一嘆,低聲道:“看來,是貧尼強求了。已經塵封的東西,是不應該重見天日的!”
顏炎一下子拽住了要離開的靜心,眼睛裡都是淚水:“師太,我不懂。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靜心師太突然和藹的摸了摸顏炎的頭髮,柔聲道:“孩子,前塵已了,該放下的,便都放下吧!”
顏炎更加不解的看向靜心師太,連眼淚都忘了掉了。而靜心師太也沒有再停留,對一旁的小尼姑道:“天亮之後,便送這位施主下山吧。
顏炎目瞪口呆的看着靜心師太離開的背影,又看着背後那漫天的火光,突然一種強烈的無力感便傳了過來。就在顏炎失神的時候,剛剛靜心師太吩咐的尼姑不知爲何便吸引了顏炎的視線,讓顏炎的眼睛,頓時瞪的更大了。
“你!?”顏炎下意識的便只向了那個尼姑,臉上的表情就如活見鬼了一般。青竹也被嚇了一跳,當她看清楚那尼姑的面容之後,下意識的便把顏炎護到了身後。
那尼姑卻似乎並不驚訝顏炎的舉動,雙手合十,柔聲道:“施主,夜深露重,您還是儘快回房纔好!”顏炎一把推開了擋在身前的青竹,快速的走到了那個尼姑面前,不解的問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那尼姑淡淡一笑,笑容裡竟然充滿了釋然:“施主,大徹大悟不過是一念之間,又哪裡有那麼多的理由呢!”顏炎咬着嘴脣看着面前這個熟悉的人,腦子裡跟一團漿糊一般,似乎什麼東西都越發模糊了起來,又似乎什麼東西反而清晰了起來。
半晌,顏炎才指了指那邊的大火,問道:“這些又是誰做的?”
那尼姑淡淡笑了:“施主,見到貧尼之前,你爲什麼不問這是誰做的呢?”顏炎一愣,眨了眨眼睛。是的,她並沒有想過這是一場陰謀,可是當她見到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她卻不得不懷疑起來。這一切出現的太過於巧合,巧合到她都無法說服自己,這一切只是意外而已。
“出家人不打誑語,還請師太據實告知!”顏炎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人,堅定的問着。
那尼姑又笑了,低聲道:“太過於強求,只會讓施主失去的東西越來越多。這些東西,被不該見到的人見到了,自然是不能再存在了。不知道貧尼這樣說,施主明白了沒有?”
顏炎頓時憤怒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那尼姑的衣領,怒吼着:“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那裡面的東西對我有多重要!”
那尼姑輕輕的掙脫了顏炎的控制,伸手慢慢的撫平了自己的衣領。這才擡頭正視着顏炎,一直看到了顏炎的心底:“重要不重要,不過是施主自己的臆斷而已。在貧尼看來,這些東西對於施主,一點兒都不重要。”
“這豈是你說了算的?”顏炎有些生氣,聲音也高了幾分,引得一旁救火的人都不住的側目。
那尼姑又是一笑:“這也不是施主說了算的。”說完,見顏炎依舊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便繼續道:“火不是貧尼放的,但貧尼卻是知道,這把火來的緣由,是不想讓施主再繼續看下去了。出家人不打誑語,這便是貧尼能告訴施主的話了。”
顏炎有些反應慢的看着那尼姑,似乎在仔細思量着尼姑的話,又似乎在透過尼姑要看些什麼。那尼姑也學着靜心師太的樣子,伸手輕輕的按了一下顏炎的肩膀,凝視了顏炎半晌才道:“一直到事過境遷,貧尼才覺得,其實我們未嘗不是…。。朋友!”
“八……”顏炎下意識的開口,一臉的糾結。
那尼姑卻將手收了回來,又雙手合十的道:“貧尼忘塵,就此拜別,願此生不復相見!”
顏炎重重的咬着嘴脣,不知道爲何一滴眼淚便順腮滑下,喃喃的道:“願此生不復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