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靜心庵的第一個夜晚,顏炎便被小安這個名字,折騰的許久都沒有入睡。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biqi.me她安靜的躺在靜室裡,仔細的想着每次聽到小安這個名字的情形。
如果顏炎沒有出現記憶偏差,她第一次聽到小安的名字是在老九和十三在圍場上中了‘失心’之毒開始的。但那個時候顏炎並沒有弄清楚小安所中的毒是不是‘失心’之毒。雖然後來,顏炎曾想問一問老九關於小安的事情,可是她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至於爲什麼遲遲沒有找到機會,恐怕是顏炎從心裡迴避這個問題。
而後來,小安的名字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顏炎的耳朵中一次。不過顏炎每一次都很自覺的將這個名字給忽略了,因爲在她的心裡,可能也認爲,老九和那個小安之間有自己走不進去的世界。她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女性,去和一個已經去世的人較勁,那簡直是太愚蠢了。
可是到了如今,她卻不得不正視這個小安姑娘了。因爲她突然想到,自己今天下午見到的那些記錄,很有可能就是出自於這位小安姑娘的之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顏炎輕輕的開了口:“青竹,你睡了嗎?”
不遠處立刻傳來了青竹非常清醒的聲音,顯然青竹也一直清醒着:“福晉想喝水嗎?”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多時,青竹便端了一杯清水來到了顏炎的榻前。
顏炎淡淡一笑:“你這守夜倒是方便,都不用點燈的。”
青竹半跪在顏炎的牀榻前,等着顏炎將杯子裡的水喝掉:“讓福晉笑話了,奴婢是因爲曾經受過訓練,所以才夜能視物。”顏炎喝了一口水,就把水杯交給了青竹,又道:“你和我說說小安吧,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小安的?”
顏炎說完之後,便又躺了下來,一副並不怎麼着急的樣子。
青竹倒是一愣,拿着水杯半晌都沒有動。顏炎微微側過身子,看着青竹有些僵硬的身影,笑道:“怎麼?小安姑娘的事情,不可以告訴我?”
青竹這才似乎突然反應了過來,將水杯放回了原來的地方,低聲道:“福晉想知道什麼?”青竹也回到自己的地方躺了下來,聲音卻還是帶了一些激動,似乎對於顏炎問的這個問題非常的沒把握。
“你能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好了,我隨便聽聽!”顏炎依舊歪着身子,聲音輕的像是馬上就要睡着了一樣。但青竹卻知道,這位福晉非但沒有一點兒睡意,反而精神的很。所以青竹也沒想要渾水摸魚,而是想了一會兒便開了口。
“小安姐大奴婢四歲,和奴婢不同的是,小安姐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所以參加小選的時候,便直接選進了上書房做筆墨侍女。雖然咱們的小選一般在十三歲的時候才進行,不過小安姐進宮的時候,大概也就只有十歲左右。”青竹的聲音也低低的,充滿了回憶。
顏炎微微一皺眉,十歲,也就是說,那個小安其實和老九差不多大的年齡,甚至有可能還是同歲。如果那記錄真的是小安所記的話,那麼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寫出那樣的話來,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顏炎想的有點兒出神兒,所以便沒有給青竹反饋。青竹一下子有些緊張,但她仔細的聽了一下,便知道顏炎其實還沒有睡着。所以她只好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小安姐進宮的第二年,便被調到了翊坤宮,在宜妃娘娘身邊呆了兩個月之後,便成爲了九爺身邊管着服飾的大丫頭。”
顏炎微微揚起了嘴角,果然是這個樣子。一個皇子的大丫頭,那基本上就已經默認是後來的通房丫頭。所以說,老九和小安之間的關係定然非同一般。顏炎不知道爲何,心裡竟然有些壓抑,咬了咬嘴脣之後才道:“然後呢?”
青竹不由得慶幸自己剛剛並沒有裝糊塗的認爲顏炎已經睡着了,不然自己又不自覺的把這位福晉給得罪了。不過接下來的故事,青竹卻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所以再開口的時候便有了一絲猶豫:“後來,小安姐在九爺身邊做了五年的大丫頭,一直到十五歲那年,被調去了乾清宮,成爲了皇上的奉茶女官。當時我們都挺爲小安姐高興的,因爲在皇上身邊當差,如果不錯的話,以後的婚事,皇上定然會爲小安姐考慮進去的。”
顏炎不知道一個皇子的大丫頭去了康熙身邊做奉茶女官,這事兒符不符合規矩。但顏炎卻直覺的認爲,這裡面一定有些特別的事情:“爲什麼?”
青竹一愣,顯然不太明白顏炎的意思。
顏炎又補充了一句:“爲什麼小安會被選到皇上身邊?”
青竹抿了抿嘴,心道究竟是誰說這位福晉其實心思特單純的,在青竹看來,這位福晉總能一眼便看到事情的本質。只不過是心思太好,永遠不願意去想陰暗的一面罷了。
“小安姐對於茶道非常的熟悉,早在九爺身邊的時候,就對所有的茶如數家珍。就連九爺很多對於茶的理解,都是源於小安姐的!”青竹低低的解釋了一番,就不肯再說別的了。
而顏炎卻猛的想到,老九喜茶,老九懂茶,老九掌握着大清一大半的茶葉生意,這幾乎是全大清都知道的事情。難不成,這個喜茶的背後,還有這位小安的功勞嗎?
顏炎並沒有問青竹這個問題,就算她有再大的懷疑,她也不可能問青竹,如果這樣的話,她寧願去問老九比較實際。所以顏炎強壓下了心理的好奇,繼續道:“說說小安是怎麼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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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似乎那是非常惋惜的一件事情:“第二年,是選秀的大年份。小安姐作爲乾清宮的奉茶女官,其實還是很多秀女的拉攏對象。奴婢記得,那是選秀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小安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傷,突然開始高熱,太醫都搖了頭。”
青竹說道這裡,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正在回憶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福晉大概也知道,奴婢們生了病,是不能留在宮裡養病的。即便是小安姐已經很受皇上的重用,但依舊要面臨着被打發出宮的命運。但就在要送小安姐出宮的時候,小安姐突然發了狂,逮誰咬誰,被小安姐咬到的人,都犯了同樣的病。”
顏炎腦海裡自動就浮現出了狂犬病這三個字,主要是在顏炎的認知裡,她似乎就知道這樣一種病是這樣傳染的。所以她插了話:“小安當時很怕水嗎?”
青竹卻是一愣:“怕水?不怕啊,小安姐在精神清明的時候,曾經想跳井自戕,最後還是九爺將小安姐給救了,並求了皇上要帶小安姐回阿哥所進行醫治。”
顏炎皺了下眉頭,照青竹這樣說,小安得的並不是狂犬病。難道也是老九在圍場上所中的‘失心’?可是宋媽媽卻說,‘失心’那種毒,其實並不會傳染的。
顏炎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亂,就聽到青竹繼續道:“皇上最終同意了九爺的請求,可誰知道在去阿哥所的路上,小安姐竟然連九爺也咬了,雖然沒有咬到,雖然爲此喪失了性命,但她卻千真萬確的做出了咬的動作。”
接下來的事情,顏炎大概已經猜到了。是當時還是秀女的棟鄂氏動手刺死了小安,才讓老九免於一難。而康熙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把棟鄂氏指給了老九做嫡福晉。而老九其實也並沒有多埋怨這位嫡福晉,從老九在分府出來,親自設計了綺夢園就可見一斑。誰知道棟鄂一族卻沒有體會到老九的這個點,這才讓棟鄂氏和老九之間存了芥蒂,越來越遠了。
青竹這次愣的時間有些長,因爲她已經用短短的半個時辰的時間,將小安的一生都說完了。而顏炎並沒有再問別的問題,只是長久的沉默着。是的,從青竹的話中,她似乎見到了一個有血有肉的小安,可是也是一個非常模糊的小安。顏炎其實很想問問,小安死去的時候,老九有沒有很傷心。可是話到了嘴邊,卻狠狠的賭注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青竹才悄悄的起了身,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顏炎的榻前。卻再看到顏炎依舊睜大眼睛的樣子,猛的嚇了一跳,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福…。。福晉!”青竹的聲音很慌亂,眼睛裡都是驚恐。
顏炎掃了青竹一眼,突然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呢?又是怎麼見到小安的?”
青竹坐在地上,依舊瞪大眼睛看着顏炎。半晌才道:“奴婢是在小安姐進宮三年後,被九爺選中的。當時,奴婢和小安姐一起接受了訓練。不過奴婢是整日都在訓練,而小安姐只是在每日晚間纔會來學一些防身的功夫。”
顏炎直覺上就開始懷疑起青竹的話,因爲青竹的話裡簡直漏洞百出:“你和小安是在宮裡學的這些東西嗎?在哪裡?阿哥所嗎?”
青竹這才臉色徹底的蒼白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看着顏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