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是晉安帝最爲信任的內官,所以他這些事情都會當着李金髮脾氣。
李金伺候皇上久了,早已經知道皇上的脾性,此刻他沒有說話,只是在一邊聽着。
“如果這次等亓世元打了勝仗回來,他鼻子豈不是要翹上天了!到時候這天下恐怕都要成爲他亓家的天下了!”晉安帝怒道。
“陛下,這亓世元畢竟是開國將軍,自負有功,所以陛下才對他萬般遷就,但這晉國的江山,永遠都是陛下的,到時候陛下將他的兵權收回來,他就算再怎麼,也掀不起浪了。”李金趕緊說道。
晉安帝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看向一旁點頭哈腰的李金,“還是你最懂朕。”
亓世元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兵權嗎?難道大晉除了他亓世元,就沒有別的大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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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像話!”
亓世元粗獷的大手用力的拍打在了鑲嵌着珠玉的案椅上面,蒼老的臉上是佈滿了濃烈的怒氣,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對着那麼一個卑賤言官的女兒竟然是如此的寵愛,偏愛妾室忘記正房,那可是亡國之君纔有的舉動!
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亓世元捋了捋自己發白的鬍鬚,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給皇帝提提醒,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女兒的地位原本該是要穩穩的,但是,自從這個嫺貴妃存在於後宮之後,那可真是讓人終日都惴惴不安吶!
來回的在屋內踱步,亓世元覺得眼下最爲重要的,還是拉攏身邊的重臣,能夠打擊到王馥瑤父親的人,那都要用上。
必要的時候,什麼金銀珠寶都可以拿出來用用,反正女兒現在是當朝皇后,若是自己這點子俸祿真是不夠用,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雖說後宮不可干政,但是,自己的女兒爲了年邁的老父親討點兒賞賜,那也不算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抿嘴笑了笑,亓世元立刻叫來了自己的家丁,要他們去宴請自己軍中的那些將軍來府裡做客,但對外不能聲張,若是有人問起來,便說是爲了軍中事情一起商議而來相府。
“小的明白!”
家丁對着亓世元彎腰行禮,之後便神色匆匆的離開了。
而亓世元呢,則開始按照軍中所有官員的職務大小,開始準備金銀珠寶的分配。
能夠給自己在御前有大作用的人,亓世元自然是要好好的收爲己用,而那些官職卑微的人,他也只需要稍微的客套一下,封住他們的嘴巴,免得他們到處亂說,壞了自己的大計劃。
在官場上那麼多年,亓世元見過的事情也算是多了去,對於這種不得不敷衍的事情,也是毫不吝惜的,反正這兒流出去的銀子,改日還是會十倍百倍的回到他的手中,他又何必這樣的因小失大呢?
何況,亓世元覺得,那些個人未必就真的敢用自己的錢,若是膽子那麼大,不早就取代了他這個將軍的職位了?這安穩的天下,可是他打下來的,若沒有他,區區黃口小兒,怎可坐在大殿之上發號施令?若不是女兒已經成爲皇后,這位置,還指不定是誰去坐!
當然,這也僅僅是亓世元一時的怨懟之氣罷了,他也沒有真的要造反的心思,不過是在這兒排遣自己的怒氣而已,想過也就罷了。
“老爺,司馬副將到!”
聽到自己的家丁來報,亓世元立刻就笑盈盈的走了上去,熱絡的伸手拍了拍司馬禹的肩膀,“哎呀,老弟,你可算是來了,快坐快坐!”
司馬禹對於他這樣的舉動感到有些詫異,誠惶誠恐的站起來行禮,“將軍,若是卑職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望您恕罪!”
“瞧你說的!老夫讓你來吃頓飯,也算是同僚之間的私交,怎麼會是要懲處你呢?再說,司馬副將你的表現老夫也是親眼所見,向來是規規矩矩,沒有半點差池的,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處罰你!”
望着亓世元對着自己分外熱情,司馬禹卻是沒有半點鬆懈,眉毛因爲緊張而擰成一團。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大將軍怎麼會紆尊降貴,跟我們這種人平起平坐了?這可不是他的作風啊,可得小心,萬一他使絆子的話,那真是躲也躲不掉。不行,可得想辦法離開!
慢慢的站起身,司馬禹對着亓世元拱手作揖,“多謝大將軍擡愛,末將非常榮幸能夠得到您的關照,只是,家中尚且有點瑣事要處理,就,就不叨擾了。”
“怎麼?”
亓世元的臉色微微一沉,大手再度按在了司馬禹的肩膀上,但是,那手放上去,可不是跟剛纔一樣了,些許的重量,讓司馬禹感覺到了他的憤怒。
“不過,難得大將軍擡愛,就恭敬不如從命,在您這兒叨擾一會了!”
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亓世元慢慢的縮回了自己的手掌,“這樣纔對!司馬副將,走,咱們去內堂好好的喝上一通,今天不醉不歸!”
雖然心底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但亓世元的威懾還是讓司馬禹畏懼,只能是跟着他一起走進去喝酒。
而另一邊,亓世元卻是又安排自己的家丁,另外去分配時間邀約軍營裡的人,想着要讓每一個人都對他感恩戴德。
畢竟,這種朝廷之外的賞賜,其實是非常難得的,更何況自己可是當今皇后的父親,有幾個人敢不給自己面子?
想到這些,亓世元臉上的笑容就更沒有收斂了,在和司馬禹喝酒的時候,言語也不再收斂了,“司馬老弟啊,你可知道這朝堂之上,最大的贏家是誰?”
司馬禹有些糊塗了,輕輕的放下了酒杯,“這,末將不明白,還望大將軍明示!”
“哈哈!”
亓世元伸手拍了拍司馬禹的肩膀,“你想啊,我的女兒乃是當朝的皇后,而皇上呢,則是我女兒的丈夫,除了他坐在龍椅上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哎呀!這話可不能亂說!”
司馬禹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覺得亓世元這番話,真的是讓他渾身都有些酥麻起來,連手中的筷子都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你緊張什麼?”
亓世元鄙夷的掃了司馬禹一眼,“飯桌上的兒戲之言,誰又會當真呢?怎麼,司馬老弟,你該不會,真的以爲老夫要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吧?”
“豈敢,豈敢?大將軍一心爲國,這不是我等所能相提並論的!”
聽到他這樣的誇讚,亓世元更加的忘乎所以起來,“哼,一心爲國也要看有些人是不是諒解?成天寵愛那種妖孽女子,能夠成爲一代明君麼?身爲君王,本應該要裡外分明,誰知道他竟然這樣的貪戀女色!這江山若不是有老夫幫襯着,只怕是要被他人所染指了吧!”
這大將軍是瘋了嗎?
司馬禹覺得越發的心驚肉跳起來,端着酒杯的手使勁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讓自己太過緊張,不行,暫時還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的情緒,要是被他以爲不一心,那豈不是會惹禍上身?
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意,司馬禹端起了酒杯站起身,“大將軍憂國憂民,實乃我們衆人表率,卑職敬你一杯!”
搖搖晃晃的從將軍府走出去,司馬禹使勁的晃了晃腦袋,可是那雙眼卻依然是朦朧不清,只能用手攙扶着旁邊的牆壁慢慢的往前走,可在下臺階的時候,卻是一腳踩空,整個人就這樣栽倒在了門口。
“老爺!”
心慌的走上去扶住司馬禹的肩膀,拖着連步伐都走不穩當的他坐在了馬車裡,隨後想要看看將軍府的人怎麼個說法的時候,大門卻是重重的關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
司馬禹的家丁李福微微蹙眉,咱家老爺也是副將,怎麼樣在朝廷裡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就算你們是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府,那也不能這樣對咱老爺,真是不像話了!
不過,雖然李福覺得心底有些抱怨,可畢竟他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的奴才,換句話說,在大將軍府門口如果公然叫囂的話,只怕是會讓人直接亂棍打死,而老爺就算是有心維護,那也是要爲了自己的仕途考慮的,誰不知道現在當朝的大將軍有多大的能耐,仗着自己的女兒是皇后,整個人在皇上面前都敢放肆了,這樣的架勢,又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奴才可以去招惹的?
伸手把司馬禹安置在馬車裡後,李福便駕着馬車從大將軍府邸前面離開。
而一直在房樑上監視着的人這才迅速的跳下去,跪在亓世元的面前,跟他報告自己看到的情況。
“做的好!繼續盯緊了這個傢伙!”
亓世元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鬍鬚,總覺得心底不大安穩,這個司馬禹,真的就是我可以依靠的人嗎?若是他倒打一耙,那麼,又該當如何呢?
雖然說亓世元方纔說的話不過是試探司馬禹的,但其實,他的心底確有不臣之心,只是一直都壓抑着罷了。
若這一次這件事情被司馬禹給抖出去,那麼他的仕途多少是會被影響的,縱然是女兒在後宮獨攬大權,可目前自己還要幫她對付嫺貴妃,這個時候半點岔子都不可以出。
所以,亓世元知道,在試探司馬禹的同時,自己也要想法子拉他蹚這渾水,只要他也捲進來了,就算聖上到時候生氣,也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