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正有些冒冷汗,這老皇帝的意思已經明顯不過。
真的是盯上了他的小女兒。
當初顏素月也曾經嫁入東宮爲妃,雖然還沒成爲真正的妃子,卻也有損名聲。
甚至比安夏還不如。
所以,一直以來,顏素月和趙知秋都沒能出嫁。
至少要門當戶對,就很難了。
可是東離太子求娶,宮中無年紀相當的公主,也只能從朝臣的女兒着手了。
其實顏素月是最好的人選。
皇上就那樣看着顏正,等着他的回答,面色淡漠的沒有一點表情變化,顏家的心思,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倒要看看,顏正有什麼說法了。
上前一步,顏正緩了緩情緒:“回皇上,臣以爲年歲相當,身份匹配的女子當屬安大小姐。”
他還是冒險舉薦,因爲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到那種苦寒之地受罪。
現在他的手裡握着的只有一個顏素月了,雖然不會念太多的父女親情,可卻是他的最後一日顆棋子了。
“胡鬧。”老皇帝的手在龍椅扶手上用力拍了一下,臉色立即寒了下來:“安大小姐是前太子妃,這樣的身份,送去和親,顏愛卿是要置北冥於何地?”
皇上真的火了。
他心底自然有數,只是顏正如此說,還真是激怒了老皇帝。
他讓安夏進宮,自有他的打算。
這顏家,最初是打着安夏的主意,現在卻是急着往外推,還能做擋箭牌,可見其心!
不管百官是什麼想法和打算,以安夏的身份,只能乖乖留在宮裡做一名女官了。
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雖然老皇帝垂愛於安夏的才學和心計,卻也防備着她。
如此圓滑世故,心思縝密的女子實是難得,若爲他人所用,實乃是北冥的憾事,更是北冥的危機。
顏正沒想到老皇帝會發這麼大的火,心下不快,面上卻一臉恭維,表現出懼意來:“皇上恕罪,微臣糊塗。”
心下也是大驚,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將安夏打發到東離,也就能讓顏縱月死心了,這段時間,顏正也頭痛不已,特別是顏縱月一直都抓着趙靜梅不放,更讓他惱怒異常,一個安夏,也讓他的兒子魂牽夢繞,而且他也怕這安夏最終會成爲顏家的絆腳石。
安書成這時候倒不說話了,他也鄙視顏正,如此工於心計,卻在皇上面前失言。
看來,是對安夏有太多的顧忌了。
竟然不惜惹怒皇上。
不得不說,安書成對自己這個女兒都十分的忌憚。
“顏家三姑娘溫婉淑德,賢雅端莊,依朕看,實乃和親的上上人選。”老皇帝終於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
東離和西陵的使團同至,皇上一直都沒有召見,顯然是早有打算了。
現在與百官相議,不過是走個形式,試探人心。
讓顏正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暗自生恨,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附和着皇上:“臣之萬幸。”
便退到了一旁,他的心其實在滴血。
隨即老皇帝便命人擬旨,冊封顏素月爲明婧公主,和親東離。
讓顏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差當場吐血了,卻不得不堅持站
在那裡。
東離公主和親蕭王一事提出後,朝堂上下一片肅靜,無人接言。
而老皇帝也是猶豫再三。
他自然知道,北冥蕭現在的身份是百官的禁忌,無人敢多言,以他對北冥蕭的寵愛,人們也明白,不出什麼問題,北冥蕭就是未來儲君。
娶東離公主爲妃,實乃助力。
這也是老皇帝爲北冥蕭鋪好的路。
這一步步都紮實穩定,讓北冥蕭的將來能夠順風順水。
可見皇帝的良苦用心。
“臣以爲,不能厚此薄彼,西陵太子也在驛館,國書亦提出與北冥和親之事,理應結親。”趙太尉一向老奸巨猾,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永遠不會說。
他剛剛這句也只是廢話。
與西陵簽了百年和約,自然要穩固住這種關係,其實和親,是上乘之法。
只是,宮裡沒有年歲相當的公主,端木悠雲更是另有心思,皇上才遲遲定不下來一個合適的人選。
百官中有人覺得安夏合適,可是剛剛顏正已經被訓斥一番,無人敢出頭。
一時間,場中極靜。
看了一眼趙太尉,皇上點了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要和親,必須得身份匹配,擇優而先,而安家,顏家和趙家都有待字閨中的女子,卻都與北冥弦有過糾纏。
這還真是造化弄人。
“趙卿家。”老皇帝點了趙太尉的名字,面色低沉,看不到一點情緒。
狡猾如趙太尉,自然不想將自己牽扯進來。
“臣在。”趙太尉微微欠身:“聖上,老臣以爲和親人選現在定下也爲時過早。”
此言一出,立刻大批人的目光聚集了過來。
趙太尉捋着鬍鬚,目光深邃如電,老邁的身軀這會看上去格外的高大,彷彿高山難以仰止:“三國鼎立,乃是最好的局面,西陵是狼,難保東離就不是虎?”
老皇帝微微點頭:“那麼依太尉所見,該如何?”
“一動不如一靜。”老太尉笑了起來。
別人不明白,可是皇上卻聽懂了,內心裡的不滿也陡然增多,這隻老皇帝說什麼一動不如一靜,根本就是將皮球踢回了他這裡。
儘管如此,老皇帝卻也沉得住氣,問道:“何爲一動不如一靜?”
百官們也是紛紛不解,倒是安書成眼光一亮,似乎覺得此事大有可爲。
趙太尉含笑道:“聖上,兩國齊至京城,想必對於和親也早有了定論,我們在這邊商議如何,也要看看對方的意思,遇急從緩,徐徐圖之方爲上策。”
“老太尉說得極是。”老皇帝點點頭,下令擺駕慶陽宮,衆文武百官隨行。
安夏見到老皇帝從大殿裡走出來,立刻帶着身後宮女跟了上去,她現在雖然是幾個宮女的小頭領,但是站到朝堂上的資格自古至今就沒有女人的份,一直都是在殿外等候的。
此時連忙走上去,遠遠還瞧見了北冥蕭正朝着自己笑了笑,不禁回了一個笑臉,立刻就扭頭離開了。
慶陽宮早在皇上下旨的時候就有內務府的人來收拾了,雖然是酷九寒冬,但是卻也百花齊放,美輪美奐。
從慶陽宮中央有一條地下溫泉,開發成了一座宮殿,可以說
這裡是整個皇宮最暖和的地方,平日裡也只有接待貴重的客人才會在這裡。
就連安夏也只是聽說,並沒有來過的。
水汽氤氳,花香怡人,花瓣從樹上飄落在溫泉裡,動人心魄。
蜿蜒的水路盤旋成一個大大的回字圈,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方桌,一個蒲團,桌上有瓜果美酒。
溫泉裡還種植着芙蓉花,此刻搖曳生姿,別具風貌。
安夏跟在老皇帝身後,也忍不住被殿內的美景所迷住,多看了幾眼。
老皇帝高坐在上頭,朝服已經換成了一身金黃色的便服,繡着五爪金龍,韋德柱緊隨在一旁站立。
由於封后的失敗,顏貴妃不能以後位之尊坐在皇帝身邊,卻是在左下首位有一席,此刻帶着北冥枝坐在一處,北冥蕭則坐在另一側。
文武百官紛紛在宮人的帶領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命婦們以及閨閣千金們也隨後而至,坐了下來。
安排好一切之後,才由執禮太監將兩國使者迎了進來。
一場國宴,因爲目的是和親,所以老皇帝乾脆下旨按照家宴的風格來辦了。
只是皇室家事便是國事,更何況是和親這樣的大事呢?
西陵和東離兩國使團被迎了進來,左右站定。
“悠雲見過皇帝陛下。”端木悠雲含笑如玉,此刻一身白衣,立於殿內,拱手行禮,目光卻在看到安夏時亮了起來。
他幾經打探都沒有安夏的消息,沒有想到竟然是在皇宮之中,難怪自己找不到了。
“東離使者草彥斌見過陛下。”東離那邊來的人比較多,又因爲有公主在,草彥斌是隨同御史,立刻上前拜見了一番,纔將太子和公主引薦。
“陛下,這位是我們東離太子。”
“司馬華雄見過皇帝陛下。”東離太子一手在胸前,一手疊上,朝着老皇帝行禮。
“太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老皇帝客氣的點點頭,目光落在了人羣裡的女子身上。
草彥斌來到了女子右側,朝着老皇帝躬身道:“陛下,這位是我們東離公主。”
“霏雨見過陛下。”公主身形頎長,個子高挑,此時因爲行禮也將臉上的面紗摘了去,露出了一張絕世容顏。
“兩國使者不遠千里來我北冥,此乃天大的喜事,今日朕慶陽宮設宴招待諸位,且將此處當作自家便是,無須多禮,快快入座吧。”老皇帝滿意的說道。
和親是帶有着政治目的,但是能給北冥蕭選一位美貌王妃,那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那東離公主的相貌當真可以說的上是一等一的。
比起安夏可是大大超過的,就是安思在這,也少不得要被黯然幾分。
不過美女容貌也是各有分類,霏雨公主弱冠之年,豆蔻年華,此時如嬌嫩鳶尾,猶如三春細柳,自是清新脫俗,傾國傾城。
而顏貴妃則是雍容嫵媚,一顰一笑都帶着成熟美人的那種性感的氣質,又是霏雨公主身上沒有的。
不過老皇帝是以看兒媳婦的眼光來看的,自然是覺得不錯。
倒是北冥蕭從始至終,也只是看着杯中酒,時不時的偷看幾眼安夏,那司馬霏雨也只是掃過一眼。
別人眼裡的傾國傾城,還不如他桌上的一杯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