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娶妃,十里紅妝。
本是喜氣的紅,落在莫離眼裡卻是刺眼的傷,誰人知道這十里風光是她鮫人一族百餘性命堆砌。
她赤着雙腳,一身白衣似雪,本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下凡仙子,眼中卻燒着仇恨的怒火。
楚王府的侍衛自然認得莫離——楚王白珺洺昔日最爲寵愛的女子。
此時,她手握匕首,壓在脖頸處,無人敢攔,只能任她闖入府中。
終於,莫離看見了大紅喜服加身的白珺洺,身姿挺拔舉止優雅,和從前一般笑得溫潤,推杯換盞間滿是意氣風發。
莫離冷笑,快步向前,手中匕首直指白珺洺心口,“素衣爲殤,白衣爲歿,白珺洺,你總該給我和我的族人一個交代!”
白珺洺眉頭緊蹙,眼中閃過驚異,“放肆!你是何人,本王壓根不認得你!”
聞言,莫離笑出淚來,“你府中侍衛尚且識得我,你卻不認,白珺洺,我在你楚王府住了三年!”
白珺洺錯開目光,揮手示意侍衛將莫離帶走,莫離卻不依不饒,她今日已報必死之心,就是拼個頭破血流也要換一個答案!
“我的族人是不是被你所殺!”
莫離聲音淒厲如泣血一般,雙目赤紅,死死盯着白珺洺。
白珺洺神色晦暗,奪了莫離手中匕首,厲聲呵斥,“這女人瘋了!還不將她帶走!”
“爲何欺我負我還要奪我族人性命!三年,我伴了你三年,就是草木都有情啊!”
莫離聲嘶力竭的哭喊着,掙扎時,剛幻化成型的嬌嫩雙腳被粗糲的地面劃出道道血痕,好好的楚王大婚登時帶了幾分淒涼。
“都給我住手!”
一身暗花緙絲喜服的女子款款而來,鳳冠霞帔已經無比奪目,但衣服上串繡的珍珠更是晶瑩剔透,閃耀絢爛。
白珺洺神色一凜,隨即換上溫潤的笑容,“蕙珏,好好的怎麼出來了。”
葉慧珏冷哼一聲,“有人敢擾我大婚,如此放肆,我自然來看看!”
言罷,葉慧珏徑自摘了大紅蓋頭,目光掃過衆人,定在莫離身上,“珺明,你不是答應過會拿鮫人全族救我性命,取他們心口珍珠討我開心嗎?”
“爲何這鮫人還不死?”葉慧珏眼裡帶着殺意。
莫離無法分辨葉慧珏在說什麼,因爲她的心神全在鑲着珍珠的嫁衣上,裙上一顆顆璀璨如星辰的珠子,是從她親族的心口挖出啊!
東海鮫人天生魚尾,心口含珠,世人皆傳鮫人的淚會化爲珍珠,他們卻不知道,每個鮫人只有一顆命定之珠,伴隨心臟生長,一旦拿出體內必死無疑!
莫離沒想到,白珺洺竟會爲了討好另一個女人,屠了她全族,湊齊一百零八顆珠子繡作嫁衣。
她忍住心中劇痛,伸手就要去扯。
啪——
白珺洺一把抓住莫離的手,語調冷硬,“你做什麼!”
手腕上傳來劇痛,像是要把她的骨頭碾碎,莫離紅了眼眶,擡眼望向白珺洺,絕望和悲傷快要將她的心絞碎了。
“你好狠的心!”
聞言,白珺洺怒聲呵斥,“蕙珏險些因你的毒害丟了性命,拿了你族人性命賠償又有何不可?”
因她而起?她何時給葉慧珏下鮫人毒?
竟是這麼不信她……
莫離大笑出聲,淚從眼角滑落,族人說過人類多疑狡詐,但她不信,總以爲白珺洺不同,最後卻爲自己的偏執付出了沉痛代價。
葉慧珏心虛,做出一副虛弱模樣,“來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孽畜拖下去殺了!”
侍從將莫離架起,她的雙腳在地上拖出兩道血痕,每一次掙扎都引得赴宴之人冷眼圍觀,一舉一動皆成了笑料。
“慢着!”
眼見那在地上蜿蜒的血痕越拖越長,白珺洺突然開口,登時,衆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