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先生您的酒
甜品店裡, 我一邊擦着桌子一邊胡思亂想，怎麼又是李凌皓？爲什麼我覺得自己一直都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呢？可怕的是我一直都毫不知情……
我手一個哆嗦，該不會這個店也是他家開的吧？不會不會, 我趕緊搖頭否定這個可怕的猜測。這個店是我自己在招職信息裡找到的, 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我真是被他搞得有點神經衰弱了。
想點開心的, 這兩天老大她們和韓東學都有來店裡捧場, 尤其是韓東學, 點了一堆蛋糕點心，然後還都填進了我的肚子裡。我們店長好像也挺喜歡我的，說我能吃苦幹活又勤快, 她還親自教我怎麼做點心。
我學着做了幾種出來，顧客吃了還誇讚口感不錯呢。
不過燕子最近一直很忙沒空來, 她報的那個英語口語競賽好像快開始了, 丫正積極備戰呢。我下班帶了點自己做的糕點給她送了過去, 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往匯金趕。
我在夜店當服務員這件事，只有宿舍幾個人知道, 我還特地囑咐過小穎不要跟燕子兄妹說，我不想讓他們胡思亂想。尤其是韓東學，丫要是知道我每個晚上是因爲在夜店混跡纔不接他電話，估計得氣得吐血身亡。
舞廳裡的音樂震天響，但我還是困得雙眼迷離, 兩條腿早就站得快要失去知覺了, 正當我閉目養神學馬站着睡覺的時候, 我們這一片的頭頭跑過來對我嚷嚷：“姑娘, 你在這種地方也能打瞌睡呀, 趕緊跟我去幫個忙，包廂那邊人手不夠了。”
於是睡意未消迷迷瞪瞪的我, 端着幾瓶酒跟着頭頭往包廂裡走，包廂裡的音樂也是驚天動地的，一羣男男女女鬼吼鬼叫着。
我把酒放在茶几上，擡頭一眼瞥到沙發中央一個穿着暴露的姑娘正坐在一男的大腿上，摟着男的脖子嗲聲嗲氣喂他酒。
我差點驚叫出聲，睡意一下子無影無蹤，這不是音樂系的林露兒嗎？此姑娘在我們師大一向是以清純秀麗著稱的，在美女榜上排行第二，僅次於妖嬈多姿的麗娜。
她好像也認出了我，本來神情自若和男人打情罵俏的臉突然漲紅，我收起酒盤，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出了包廂就往洗手間跑，必須梳理一下驚詫的心情。
我和林露兒也算是半個朋友，因爲她體育選的也是跆拳道，我們倆是一個組的，平時會互相指教品勢動作什麼的。後來漸漸熟絡，一聊天才發現，每個晚上彈古箏的姑娘就是她。
於是乎，每當夜晚降臨，一曲悠揚哀傷的古調結束後，我總會意猶未盡地趴在陽臺上衝着後面宿舍樓大喊一聲：“再來一曲！”然後，動聽的古樂便會緩緩傳來。
後來上跆拳道課的時候，我就直接跟她點曲了，她有求必應，每次都微笑着說好的。
就是這樣一個古典溫婉的姑娘，竟然會以這樣的姿態在這種地方陪酒，這是什麼世道嘛。
我洗了把臉出來撞上林露兒。
“你別說出去。”她看到我就張口說。
“啊？”一身性感熟女的打扮和她一貫的淑女形象差太多，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在這裡陪酒的事別說出去。”她有點底氣不足。
“行。”我本來也沒打算說出去，這種事屬於個人隱私，我沒那麼大嘴巴，只是單純受到了點驚嚇。
“可這裡肯定有我們學校的人來玩，你識別度又那麼高，不怕他們認出來說出去？”我問。
“這你不用擔心，泡夜店的男生都自成體系，他們不會傻到讓自己的女朋友知道他們在這裡瞎混。”林露兒很有經驗道，然後她睜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我會這麼爽快似的：“你不問我爲什麼做這個？”
“不是迫於生計就是貪圖便宜，沒什麼好問的。”本來就是這樣，我不也是爲了高時酬纔在這裡當服務員的。
她嘆了口氣，神情有點落寞，然後緩緩開口說道：“家裡出了點事，我媽得了乳癌，急需用錢，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這兒陪那些色狼們喝酒。”
我聽完沉默了一會兒，雖然覺得這跟灑狗血的電視劇似的，但我還是不假思索相信了她。然後我說：“我也是家裡欠債，所以來當服務員的。”立刻感覺自己這話更狗血。
“這裡掙錢不容易，你當心點。”她提醒我。
“我還好，只是個服務員，倒是你，千萬不要被這些混蛋灌醉了。”
“沒事兒，我心裡有數。”她笑了一下，燈光下她的笑臉顯得美麗而憔悴，濃郁的妝扮讓她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卻失去了那份清秀靈氣。
“以後互相照應也好有個伴。”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想沒幾天麻煩就來了。
還是包間裡，我這晚又被頭頭拉過去送酒，送到第三個包間的時候，在一片昏暗嘈雜中，我看到林露兒正在一個喝得醉醺醺的老男人懷裡掙扎着，我的火氣頓時冒了上來。
“先生，您的酒！”
“砰”地一聲，我把酒瓶子砸在茶几上。
老男人吃了一驚，但是並沒有撒手，他只是擡頭看向我，不僅是他，屋子裡的其他人也把目光拋向我。
“陳新新！”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從我背後炸開，我驚地一個哆嗦，手裡的托盤差點掉到地上去。
回頭看去，是李凌皓高大漆黑的身影，他的臉揹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他剛纔那一聲吼，足以證明他的驚訝程度並不亞於我。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上前抓住我的手，我沒說話，心想你能在這裡出現我爲什麼不能？
“你認識這個服務員？”老男人打了個酒嗝問。
“我們不認識。”說着我抽出手，轉身彎下腰給他們倒酒。
李凌皓沒吱聲，在我身後愣了一會兒，然後沉默着坐回沙發上。
而我目光所及之處，竟還看到了上次在體育館裡見過的那兩個科大男生，一個是把我認作冉冉的，另一個是企圖揍我被擋下的，他們倆也正用詫異的目光看着我，顯然這倆人也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