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斷錯愛
方圓正在利用課餘時間給美蘭發“最後通諜”,美蘭最近一直在“找”他,但他都在避而不見。不是不想見,而是他每一想起美蘭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別的男人那些不堪的鏡頭,以及自己看不到卻想象得出的淫穢畫面,他就想吐。他認爲自己再不可能像過去那樣天真地、一如既往地愛美蘭了。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也許,他們都變了,也也許,他們都沒變,只是因爲他們其實從來就不是同一類人,只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一場愛情的誤會!
“美蘭,對不起,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是不合適的。我們分手吧!不要找我。”
很快,美蘭就反應過來了,並馬上打來電話迴應,但方圓不接。美蘭就發了一條短信詢問:“方圓,怎麼了?我們相處得不是很愉快嗎?爲什麼又要分手?”
“你自己知道!”方圓只回了這麼幾個字,他還想給美蘭留一點自尊,所以,他沒有把他最近調查的結果說出來。他認爲這句話足以說明理由了,聰明的話,美蘭是應該適可而止的,不用再來煩自己了。
然而,自以爲瞞得密不透風的美蘭仍然不知趣地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方圓,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嗎?你是不是又被叔叔、阿姨施加壓力了?”
方圓覺得她真的不可思議,不想理睬她了,於是就懶得回她的短信了。剛好上課時間到了,於是,他就開始繼續給方方和圓圓上課:“方方,圓圓,快過來,現在我們上一場語文課,複習並學會欣賞一首古詩,好不好?”
“現在……”剛講到這裡,方圓的手機就響了。原來,美蘭見他不回自己的短信了,爲了挽回自己與他的關係,就主動打電話過來了。方圓皺了皺眉,不客氣地關了手機。
“方方,圓圓,先把大詩人李白的《靜夜思》背誦一下,好嗎?”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方圓下了班,也決定回家一趟,把自己的新決定告訴父母親。他相信,他的父母親聽到這個消息,一定都會很高興的。但是,他決定替美蘭隱瞞分手的原因,畢竟,他們有過一段那麼美好的“過去”。他只會告訴父母親,說他與美蘭兩人通過交往,發現性格不合,所以,就“和平分手”了。然而,當他剛剛撥通了母親的手機號碼,就聽到母親興奮的聲音:“方圓,今天晚上能不能回來一趟?”
這正與方圓的想法不謀而合。方圓心情愉快,也想父母了,於是,就大聲地衝着手機說:“好的!老媽,我也想你和老爸了。今天晚上,我趕回家來跟你和老爸一起吃晚飯。”
方母興奮得聲音都發顫了,她原以爲方圓又會像過去一樣跟自己作對,不會回來,但沒有想到兒子一口答應得那麼爽快:“好,好,兒子,回來吧,回來吧,家裡也該有你,纔像個家啊。”
是啊,一個家,如果只有大人,而沒有孩子,那將不像個家,沒有了生氣啊!而孩子無論長到多大,在父母的眼裡,也還是孩子啊!
只有失去了家,又失而復得的人,纔會更加體會得到家的重要性,也纔會更加渴望家的完整。下了的士,方圓腳下生風,急急地上樓而去。
下了的士,方圓腳下生風,急急地上樓而去。
方圓大步登上三樓,看見家裡的門敞開着,顯然,這門是爲自己敞開着的。他的心裡,又涌起一股熱流。
“老爸!老媽!”方圓還在門外,就大聲喊了起來,就好像他出了一趟遠門,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才跋涉回到家裡了似的,那麼親切,那麼渴望家的一切。
“方圓!”看見方圓的高大的塊頭出現在家門口,方家父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他們的兒子終於回來了,回來了!
爲了把這回來了的兒子徹底留在他們自己的身邊,方圓一走進家裡,方母就把那張美蘭簽下的“賣身契”與那盒錄音帶連同錄音機交到兒子手裡。
“媽,這是什麼?”
“一樁交易。”
“什麼交易?”
“兒子,你會懂的。看過了,聽過了,媽相信你就會明白了的。何去何從,爸、媽將再不逼你。只是希望你能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也好好想清楚,不至讓自己將來後悔。”
方圓又望了望坐在那裡不聲不響的父親,父親也衝他點點頭。
“阿姨,你好!”
“美蘭,進來吧。”
“叔叔,你好!”
“謝謝阿姨。”
“美蘭,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說吧,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家方圓?”
方圓的眼前,漸漸地出現了放電影一樣的畫面,他似乎清晰地看到了一幕醜劇:她來了,客客氣氣;她走了,假仁假義;她又回頭來開口提條件了,恬不知恥;她還價了,像在論斤論兩;她還在爲自己的醜惡靈魂辯護,好像她真的無比高尚……
“二十萬吧。要知道,我的第一次是給了方圓,還有這麼多年來,我心裡一直忘不了他,以至於我連交男朋友都有心理障礙。我失去了多少啊?”
“對不起,美蘭,我們不像你想象的那麼有錢。少一點吧,好嗎?”
“阿姨,不能少了。”
“美蘭,我把我們全部的財產都取了出來,還向親戚朋友借了幾萬,合起來也就這十萬了。你看着辦吧。就這麼多了。你要還是不要?”
“這……讓我想想。”
這是我認識的美蘭嗎?她知不知道她這是在訛詐啊?我們可以告她的!
然而,方圓卻不想去告她。不管怎樣,他都覺得自己欠她的,這輩子欠她的,是該給她一點經濟補償,這樣,他反而能夠走得心寬一些。就當自己向父母借的貸款好了,將來,他一定會連本帶息還給父母親的。
美蘭,你一開口就只要二十萬,真是太低估了我方圓的能力了。謝謝你口下留情,沒有過分爲難我的雙親。從此,你我兩不相欠了,橋歸橋來路歸路,又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方父與方母一直在旁邊悄悄地觀察方圓的臉色。然而,方圓比他離開這個家的時候顯然又成熟了不少。一件這麼大的事情,他的臉色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就像在聽着一場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交易一樣的,平淡着,冷淡着,漠視着,彷彿,這一切,這些人物,這些故事,都與他絲毫沒有關聯。
這對父母漸漸地有點害怕了起來,他們唯恐兒子是承受不住這樣沉重的打擊,而精神失常了。然而,他們又不敢驚動他。因爲,錄音機還在轉着,美蘭也還在裡面跟方母討價還價着。想要兒子回來,就要讓他聽完。而且,戲劇已經開始了,是他們自己拉開的序幕,不讓它繼續,也是不可能的。
“我,周美蘭,願意接受方圓父母親——方誠與徐蕊的十萬元現金,從此,與方圓斷絕戀愛關係。若有違反,加倍奉還。若做不到,還願接受訴訟,甚至被方家弄得聲敗名裂也決不上訴,屬自作自受……”
美蘭在清楚地充滿感情地朗誦一首抒情詩似地讀出了他的“賣身契約”。這真是滑稽!已經和她分手了的他,卻還被她用“二十萬元”“賣”給了他的親生父母!荒唐的是,方圓甚至覺得當她朗讀這張“契約”的時候,她的聲音美妙得比她在牀上叫着“方圓,我愛你”還要娓娓動聽!
“清了,清了,這次是真的清了!”方圓痛苦地想着,卻又有一種無比快慰的感覺。美蘭的醜陋超出了他的想象,父母對自己的厚愛與“錯愛”也超出了他的想象,正因爲這兩種超出他想象的“想象”,才導演了這麼一出現代版的“屠龍記”,當然了,如果他方圓在美蘭與父母眼裡,還算得上是一條龍的話。
美蘭更像是一個“黑客”,而方圓自認爲成了送上門的“肉雞”。
“成長是一種美麗的疼痛。”方圓現在終於讀懂了這句名言。然而,十年後的方圓,要讓這美麗的疼痛開花、結果,綻放成父母親臉上最愉悅的笑容與花朵!
“老爸、老媽,今天我回家來,是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每天可以掙到一百塊錢呢!”
“真的嗎?兒子?”
“是真的。不信,今天晚上我請你們的客,到外面吃去?”
“太好了,兒子。不過,留着下次吧。今天晚上,媽做好飯菜了。來,我們慶祝慶祝。”
有時失去金錢也會是一種幸福。因爲,它買來了方圓心裡的坦然:我再也不欠周美蘭的了,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是一場誤會,如果硬要給它加上一個愛的名稱的話,那麼前面就該有一個形容詞“錯”,合起來就是“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