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軒轅燁一死,他的大仇是報了,難道就打算這樣沉迷下去了?這不像是他南宮墨的作風啊。
“先別急着高興。丞相大人的心思,咱們根本猜不到,先靜待幾天看看。這幾日大人倒是常常宿在那個小國公主房中,我看她又得意了。”安筱雅微微眯了眼睛,朝着香媚兒房中瞟了幾眼,聲音確十分冰冷。
芸兒趕忙道:“咱們大人不過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不想太過冷落以至於越國王室不滿。依照奴婢看,大人還是寵愛您多一些,您看這些日子,不是去您房中多嗎?”
一席馬屁拍的安筱雅心中十分舒坦,她冷哼了一聲,扭着腰回到房中去了。
等到中午,南宮墨才從香媚兒的房中出來,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幻澈上前道:“爺,那位宛晴姑姑還在廳中候着,您看……”
南宮墨挑了挑眉,“那就讓她坐着吧。”
宛晴在丞相府的前廳中足足坐了一日,期間除了幻澈來過一次,告訴她南宮墨還在忙着,再就是丫鬟端上來了一份不算豐盛卻也不算寒酸的午膳,除此之外,竟然再沒人理她了。
“這南宮墨也太得寸進尺了。”宛晴憋了一肚子氣,冬日本就黑的早,眼見天色都暗了下來,宛晴氣鼓鼓的離開了丞相府,奔進宮中去找白靜告狀去了。
“她走了嗎?”南宮墨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筆,在書房中不緊不慢的練着大字。幻澈一拱手:“走了,好像挺不高興的。”
南宮墨冷冷一笑,頭也不擡:“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哪邊都不能得罪。我就想過幾天消停日子,太后那邊,有什麼麻煩讓她和白葉凌自己擺平去吧。”
幻澈手中握着劍,似乎頗有不解:“先皇已經死了,爺的仇也報了。現在的皇上和您也算是至交了,朝中那麼多一輪,爺您要站出來的話,肯定會幫他很大忙的。”
南宮墨的手微微一頓,筆尖有一滴墨滴到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了一大片,只見他嘆了口氣,道:“所以,我肯不跟那些懷疑他的人一伍,已經算是幫了他大忙了。”
畢竟南宮墨手上現在有東玥的一半兵權,他的心中一直在掙扎,殺軒轅燁是必然的,可是白葉凌和他並沒有仇怨,還曾經是至交好友,他到底要不要去做那些事傷害白葉凌呢?一旦這一步走出,就是再也無法挽回的局面。
宛晴回宮的時候,卻被告知白靜已經去了金鑾殿,皇上日夜處理朝政辛苦,白靜有些心疼,特意讓小廚房做了些滋補的藥膳,給白葉凌送了去。
明面上是這麼說,其實白靜恨不能日日盯着白葉凌,不要總往延禧宮鑽纔好。
宛晴心中十分不快,只等見到白靜好好給那南宮墨告上一狀。所以方一進門就將嘴癟的跟個蔫茄子似的,引起白靜和白葉凌的共同注意。
桌上擺着豐盛的菜餚,白葉凌本沒什麼心思吃,白靜在旁一直不停的嘮叨,耳朵都要起繭子,再好的食慾也沒了。
正好宛晴回來,白葉凌藉個機會將白靜的主意力岔開,問道:“宛晴姑姑這是怎麼了,一整天沒見,回來臉色卻這樣不好,可是外面太冷,受了風寒嗎?”
白靜聞言也將目光放到宛晴身
上,手中端着飯碗,卻是停了筷子。
白葉凌出生問,宛晴自然是不能不答的,上前行了個禮,幽聲道:“多謝皇上關心,奴婢沒有大礙。天氣再寒再冷,冷不過人心,奴婢只是心中不痛快,這才影響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用膳,奴婢罪該萬死。”
再冷冷不過人心?白葉凌皺了皺眉,將目光投向白靜,白靜卻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先前一直等宛晴,不見她回來,白靜心中就有些不解,現下聽她這樣說,更是疑惑。
宛晴朝着白靜的方向跪下道:“回稟太后,奴婢沒能完成娘娘的囑託,還請娘娘責罰。”
宛晴跟在白靜身邊有十來年了,做事還算是利索穩妥,今日並沒見軒轅燁入宮,白靜知道,原因必然不再宛晴身上,於是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正好皇上也在這裡,也好讓皇上知曉一二。”
宛晴點了點頭,起身將雙手平放於胸前,將白天在丞相府遇到的一切原原本本講了一遍,當講到晚上仍然不見南宮墨出來的時候,莫說白靜,就連白葉凌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宛晴雖說是個丫鬟,可是再怎麼說,代表的也是東玥皇室。皇室召見,這南宮墨都敢推脫一整天,難道要造反嗎?
白葉凌手中的碗筷早已放下,目光一凜,沉聲道:“那幻澈就是這麼說的?”白葉凌的薄怒使在場的每個奴才心中有有些不安,宛晴點點頭道:“奴婢不敢欺瞞皇上,整整等了一日,既沒有見別人去丞相府,也沒有見丞相大人出門,可就是推脫不見。”
“啪!”白葉凌一怒之下將手中的描金瓷碗丟在地上,珍珠粳米的米飯撒了一地。姚長卿趕忙讓一旁的小太監上前去收拾了,一邊安慰道:“皇上息怒,用膳時最忌諱動怒,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白靜讓人找南宮墨的原因,白葉凌心中也明白。這幾天光手中這些摺子就十分難辦,百官像是商量好了一樣,故意用些拐彎抹角的問題想要難道白葉凌。好在白葉凌腦子夠用,身邊又有姚長卿,時時可以提醒,纔不至於鬧出笑話。
原本想着,和南宮墨是從小一同長大的情誼,現下這種時候應當挺身而出幫他脫困,誰知道他竟然閉門不見,心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原來,在穩固的友誼,在皇權面前,也是兒戲。也罷,最是無情帝王家,就算是兒女親情都可以一筆抹掉,更別提什麼友情了。
白葉凌深深吸了口氣,冷笑兩聲道:“很好,南宮墨,就是這樣對待自幼一同長大的兄弟麼。朕還就不信了,沒了你南宮墨,朕的這江山,就坐不穩了?”
說罷大袖一甩進了內殿,卻是不管還在飯桌上的白靜了。
“這孩子,脾氣實在是像哀家。”白靜幽幽嘆了口氣,讓下人將東西撤了,扶着宛晴回到壽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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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中,許久沒有這般嚴肅的氣氛了。因爲是國喪,白葉凌身上還穿着銀白色暗繡龍紋的錦袍,頭戴一頂玉冠,顯得十分文雅。此刻他的臉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冷冷的盯着下面站着的這一位大臣。
青州知府林子桓倒是老神在在,氣氛凝重絲毫不能影響他。白葉凌沉默,他便
也沉默,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僵持了片刻,白葉凌冷哼一聲,擡手將一本奏摺準確的扔到林子桓頭上:“跪下!”
君讓臣跪,臣不得不跪。這林子桓足有六十來歲,顫顫巍巍的一掀朝服,緩緩跪下,口中卻仍是嘴硬道:“老臣不知錯在何處,還請皇上明示。”
心中卻暗自冷笑,自己那手腳做的十分隱蔽,白葉凌新登基,對政務還不熟悉,定然不明白。趁着朝中動盪趕緊撈上一筆,好告老還鄉去呢。
“你倒是臨危不懼,有些大家風範。你不知道錯在哪,朕便告訴你。”白葉凌臉上帶着嘲諷的笑容,聲音是冰冷無比。
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白葉凌,比之軒轅燁更有一番殺伐決斷讓人信服的氣勢。只見他從座位上緩緩站起來,幾步走到林子桓面前,問道:“你說青州今年交上來的稅賦不足去年的三成,百姓們都已經居無定所,無家可歸了?”
那林子桓伏地道:“是微臣治理無方,可是天災實屬微臣無力改變,去年夏天河水氾濫,沖垮河堤,良田絕產,顆粒無收,百姓們哀嚎遍野,如何能收的上稅賦啊!”
一席話說的倒是悲痛不已,白葉凌微微一笑,不爲所動。挑了挑眉,問道:“可是朕記得,青州境內河道不過十來裡,堤壩似乎也已經撥款加固過,你倒是跟朕說一說,這十來裡的河道就算全部決堤,如何將青州地界的良田都衝的顆粒無收呢?”
林子桓呼吸一滯,卻是說不出話,白葉凌見他無話可說,便接着道:“況且去年夏天朕還在京中,絲毫沒有聽說青州遭災之事。朝廷年年都有加固河堤的下撥款項,若是你已經照做,河堤定然不會沖毀。況且……”
白葉凌話鋒一轉:“朕已經查過上個月先皇在世時你呈上來的請安摺子,道道都說青州百姓安居樂業,還說今年瑞雪兆豐年了。朕就不明白,怎的過了一月不足,青州百姓就餓殍遍野了?”
林子桓跪在地上驚恐莫名,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渾身抖如篩糠,頭都不敢擡起。白葉凌冷哼一聲,上前就是一腳,將林子桓踢了個跟頭:“混賬東西!打量朕剛登基什麼都不懂是嗎?竟然用這種方法來糊弄朕,青州今年少上繳了將近二十萬兩銀子,還有夏季時的朝廷撥款,是不是都被你中飽私囊了,說!”
林子桓哪裡想過這麼容易就被拆穿了,惶恐不安的道:“皇上饒命,老臣……老臣是一時疏忽,還請皇上饒過老臣吧。”
“一時疏忽?”白葉凌聲音更冷,“朕看你是一輩子都被你疏忽進去了。”
“來人,摘去林子桓的烏紗,關進天牢,將他的家產抄沒,全部充公。另外,着大理寺細查林子桓的貪污細節,絕對不許落下一兩紋銀!”
看着林子桓被人拉出金鑾殿,候在殿外的百官們心中都是涼了半截。誰說現在的皇上不學無術的,分明就是害人,而且害人不淺啊!
一個上午下來,白葉凌處置了十來名故意在奏摺中爲難他的大臣,其中剝去烏紗的四個,貶謫的兩個,警告的五個。一時間文武百官再也不敢小瞧他,朝中的風氣穩定了許多。
只是南宮墨仍然生病告假,沒有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