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燁一襲明黃龍袍,頭上的金冠還未換下,一見就知是早朝剛下來,都還沒顧上回金鑾殿。姚長卿身後跟着的侍從手中還捧着常服,靈犀便起了身,踮着腳尖先幫軒轅燁將頭上的金冠摘了下來。
這金冠入手沉重,怕沒有一兩斤。靈犀望了軒轅燁身邊的姚長卿一眼,笑道:“皇上下了朝就匆匆過來,倒是不怕把姚公公給擔心壞了。這樣沉的金冠頂在頭上,皇上的龍體受損可怎麼辦?”
軒轅燁脣邊溢出一抹輕笑,靈犀這是在關心自己嗎?當下龍顏大悅道:“若是能讓你心疼,朕倒是不妨再頂它兩個時辰。”
靈犀面色微紅,微微垂了頭,喚道:“姚公公,皇上累了,你還不過來替皇上更衣。”姚長卿忙不迭應了,靈犀擡眼望望軒轅燁,抿嘴笑着轉了出去。
霏月早已讓人去御膳房將給軒轅燁準備的早膳送了過來,換好衣服的軒轅燁剛一出屋就聞到一股香味,朗聲笑道:“還是靈犀最知朕心,知道朕已經餓了。”
靈犀陪軒轅燁坐了,霏月端了一碗新磨的豆漿放在軒轅燁面前。軒轅燁一邊吃,一邊問道:“今日是憐昭容的冊封禮,你沒睡好吧。”
靈犀拈起桌上的筷子,往軒轅燁面前放了兩塊點心:“皇上怎麼知道。”
軒轅燁停住手上的動作,盯着靈犀道:“看你眼睛下面兩塊青黑,說話時候鼻音還重。你每次睡不夠就會這樣,聯想到今日的事,便已經知道了。我見你牀上放着那身衣服,怎麼,今日冊封禮你也去了?”
軒轅燁的觀察力敏銳,靈犀也不好隱瞞,笑道:“也沒有什麼,就是去看看熱鬧。”軒轅燁拍拍靈犀的手道:“喜歡便去看,在這宮中我雖給不了你皇后的名分,但是在朕心中,你和皇后是一樣的。”
靈犀還要說話,卻被軒轅燁制止。拿起桌上備好的手帕抹了抹嘴,軒轅燁道:“今日早朝,有官員提出,過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千秋節。太后今年七十了,人到七十古來稀,禮部提議,要好好辦一辦。”
靈犀柔聲道:“太后的千秋的確不能草率,理應上心。”
軒轅燁點頭道:“你也這樣說,那便是最好了。朕已經下令讓禮部去準備,宮裡這邊,你就和皇后去一同操辦吧。不是信不過你,只是太后生辰,皇后不出面終究不好。”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來年似乎是個豐收
之年,因爲剛剛立冬,東玥就下了一場好大的雪。
院中的樹上枝葉早已落盡,被厚厚的白雪一壓,便咯吱咯吱直響。只不過原本就不是那麼寒冷的季節,天上的雪一停,地上的便開始化了。淅淅瀝瀝的雪水落在地上,潤進土裡,到讓人聞到一股春天才能聞見的泥土芬芳。
“娘娘,內務府的人來了。”霏月輕巧的掀開厚厚的門簾,引着一名看似管事的太監進屋,身後還跟着四名小太監,各自都端了些衣物首飾。
因着天氣突變,各宮中都慌了手腳,應季的衣物不夠,便也只得尋出去年的來穿。靈犀今年方纔入宮,並着秋天一起入宮的新秀們,卻都捱了凍。
內務府手忙腳亂的先趕製出來一批冬衣,挨個宮中送去,靈犀這裡,卻是頭一份。
靈犀因爲長年習武,禦寒能力自然要比這些從小嬌生慣養的深宮女子們強上許多。即便是這幾日化雪天寒地凍的,她只穿一層夾襖也絲毫不覺得冷。
倒是跟她同處一個屋檐下的餘沁腕,因爲自幼身體孱弱,剛入宮時又過度勞累傷了身體,不小心染了風寒,已然病倒了。
靈犀正摩挲着軒轅燁賞賜的一件銀狐大氅,擡眼望了望小太監手上的衣物,問道:“短時間之內趕製這麼多新衣,倒是難爲你了。每個宮中幾件?”
那中年太監低了頭,答道:“這些都是奴才們分內的事兒,娘娘這樣說可就折煞奴才了。因爲時間緊,所以答應和常在們只一人一身,貴人兩身,昭容兩身,娘娘您這裡是皇上特意囑咐的,所以趕製了四身,還有一件水貂披風。還請娘娘過目。”
靈犀站起身來走到那捧着衣衫的小太監面前,伸手摸摸剛剛製成的衣物。布料細緻柔滑,領口的毛邊也是極好的,心知內務府對待她的衣物不敢不盡心,便笑了笑說:“你們內務府做事向來妥當,本宮心裡有數。”
四身衣服上都用極好的繡工繡制着各色花樣,靈犀又伸手摩挲片刻,方纔將手收回來到:“本宮這邊用不到這麼多,憐昭容畏寒,你且將那兩件鮮豔顏色的衣裳送去偏殿,並着那披風。本宮這裡有一件皇上賞得大氅便夠了,先盡着沒有的。”
那中年太監一愣,方纔扣了個頭道:“娘娘善心仁慈,宮中定然同感恩澤。”靈犀一笑,不再說話。
待到那中年太監離開,霏月纔上來問道:“娘娘,您
的衣物也……”靈犀一擡手,示意霏月不必再說,然後笑道:“別擔心我,我結實着呢。”
說罷,心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身穿銀色戰甲,背後披着黑袍的男人身影。幾個月不見,邊疆苦寒,他還好嗎?
再有十來日便是太后的生辰,按理說他應該回回京爲太后慶生,是不是便有機會瞧一瞧他了?霏月看靈犀望着西南的方向,以爲她是想家,便幽幽的嘆了口氣,悄然退出門去。
早朝剛過,滿朝的大臣們緩緩退出門去。軒轅燁將走在最前面的南宮墨留了下來。
南宮墨是百官之首,穿了大紅的朝服,頭髮挽成一個髮髻,梳的油光水滑一絲不苟,一根月白絲絛上鑲了一顆碩大的明珠,緊緊的將髮髻束住。一雙狹長的眸子中看不清顏色,站在軒轅燁面前,頭微微垂下,等待聆聽軒轅燁的旨意。
軒轅燁一手扶着腰帶,從龍椅上起身,緩緩往前踱了兩步,道:“南宮墨,你對近日這場大雪怎麼看?”
東玥堪稱幅員遼闊,可是這次的大雪幾乎籠罩了大半個東玥,百姓的生活遭到了極大影響,近幾日的早朝百官呈上的奏摺幾乎都是報告災情的,讓軒轅燁頭疼不已。
南宮墨擡手一揖道:“皇上,天降瑞雪乃是祥兆。雖然有一部分百姓受災,可我東玥國力昌盛,救災完全不成問題。只消皇上下令,在災區開設粥場賑濟,再從全國各地抽調越冬衣物送到災區便是。”
軒轅燁一手扶着龍座旁邊的楠木鏤花欄杆,聽着南宮墨的稟報,目光深沉幾分道:“你說的倒也不是不對。只是天氣反常,氣溫驟降,西南邊境上還有幾萬大軍的越冬糧草沒有着落,此事,你可還有什麼良策嗎?”
南宮墨面色絲毫不變,上前一步,長身玉立,聲音清朗:“微臣早在一月之前就將大軍糧草冬裝備好,以防萬一。如今糧草已在去往西南邊疆的路上,請皇上放心。”
軒轅燁深深吸了口氣,南宮墨太聰明。而當初自己又給了他太大權力,如今東玥,有三分之一的兵力掌握在面前這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手裡,全國的經濟政治,幾乎全都要經過他手,倘若有一天這個男人要反,他只能束手無策。
軒轅燁罕有的沉默讓南宮墨心中明白了些什麼,暗自冷笑了一聲,臉上卻換上一副略有惶恐的表情,上前行禮道:“微臣安排不周,還請皇上怪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