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活動接近尾聲,心滿意足的遊人們三三兩兩結伴離開了文化宮,淡淡夕陽的餘輝下,熱鬧喧囂了一整天的大院也z逐漸變得冷清下來。
“老黃,時間差不多了吧?”掛着相機在院內又轉了一圈的郝志強回到茶園向黃家貞問道。
這次在文化宮搞的活動屬於公益性質,事先並沒有什麼具體的指標,所以何時開始,何時結束完全由帶隊的黃家貞和郝志強決定。
擡頭四下望望,果然天色已晚。
“好了,小紀,大宇,收拾東西,準備收工啦。”黃家貞象正在不遠處和郭天宇大聲吩咐道。
“哎,知道了。”聽到指示,紀長風馬上站起來回到桌旁,開始把那些小禮品,宣傳冊收入桌下的蛇皮口袋,而郭天宇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紀,怎麼樣?他還沒緩過勁兒來?”靠近紀長風的身邊,一邊幫助他收拾東西,郝志強一邊小聲的問道。
“是啊,被一個還在玩卡通氣球的小孩子把自已精心設計的強手破掉,不要說是他,擱在誰也身上心裡也不會好受的。”紀長風嘆了口氣小聲答道。
除了棋下得比一般人好以外,職業棋手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他們也有自已的感情,也有自已的思想,高興了會笑,傷心了會哭,取得成績會欣喜雀躍,遇到挫折會心情沮喪。
沒有永遠不敗的將軍,也沒有從不輸棋的棋手,既然選擇了以圍棋爲業,那就註定要與勝負爲伴。
並不是所有的棋手都能經受住這種壓力,也不是所有的棋手都能承受那種痛苦,所以,古往今來學棋,下棋的人有如恆河之沙數不勝數,但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卻寥寥無幾。
成爲大棋士的道路很漫長,也很艱辛,這些道理大多數人都曾經聽過,但儘管如此,每年還是有無數人義無反顧地投入這條絕不平坦也絕不寬敞的小路蹣跚前行,希望自已是那屈指可數幸運兒中的一位。
“老郝,你過去開導一下吧。這種任務交給你再合適也不過了。”黃家貞也發現了那邊的狀況,於是轉過頭來笑着對郝志強說道。
“呵呵,你還真是會使喚人。”嘴上笑着,郝志強向郭天宇走去:黃家貞說的沒錯,身爲記者,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本就是他的看家本領。
在郭天宇身邊坐下,郝志強順手給自已也倒了杯茶,“怎麼樣?還在想着剛纔那盤棋?”
“呃,郝老師。”見是郝志強,郭天宇勉不自然地笑道。
“呵,不過是一盤讓子棋,何必那麼放在心上。人的眼睛長在前面,爲的就是向前看。總結經驗也是爲了更好的向前邁進,如果只顧回憶過去,人又怎麼成長起來呢?”郝志強笑道。
“郝老師,您講的這些我也明白,只是明白歸明白,心裡面卻還是堵得慌。”郭天宇不是一個很擅於表達自已的人,只能用非常籠統的語言來形容自已的想法。
“呵,剛纔老黃和我一直都在旁邊看着那盤棋,按老黃的說法,那個小男孩兒的實力非常強,絕不是被讓五子的水平,不要說你,即便換成董銳來下也是一樣,輸掉這盤棋本就在情理之中,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自責。”郝志強笑道。
“郝老師,您不明白,我感到難以原諒自已的並不是因爲這盤棋輸了。事實上,在棋局開始之後的十幾招內我就已經意識到自已不可能在讓五子的情況下贏這個小孩兒。我所難以接受的是:身爲職業棋手,竟然在局部做戰中輸給了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子,
您不要用運氣來解釋這件事,因爲那不是靠運氣抽能發現的手段。那個小孩子不是想也不想就把棋子擺在那裡的,而是經過至少十分鐘的長考,這等於說明他是在仔細計算過下邊的對殺,角上黑棋的死活以及右邊白棋死活之後才下出來的。而在那之前,我連對方存在這樣反擊手段的感覺都沒有。
所以在這個交鋒中我輸了就是輸了,輸得是乾淨徹夜,無話可說。我無法用先讓五個子來做爲給自已開脫的理由,因爲這和之前讓過多少子無關。”郭天宇輕輕搖頭嘆道。
“呃?這樣啊......?呵呵,你這麼一說倒讓我也沒的可說了。不過我想你與其把這當做是一種恥辱,還不如當做一種壓力更有意義。當年小林光一在木谷門下修業時,他的師弟趙治勳也不過才五六歲的樣子,據小林光一自已說,每當看到屁股後頭掛着玩具槍跑來跑去的小孩子把他們這些做師兄的殺得落花流水時,心裡都有一種爲什麼要下棋的想法。好在他並沒有因自已暫時實力比不上師弟而灰心喪氣,而是將其視爲競爭對手,用加倍的努力去彌補天賦上的不足,所以,就是靠着這種信念做動力,小林光一成爲雄霸日本棋壇一時的超一流巨星。
小郭,說這些你可能覺得有些太遠,不過我希望你能以積極的心態來面對失敗。你現在還不到二十歲,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對自已嚴格要求是應該的,但若是因此而對自已產生了懷疑,那就是過猶不及,畫蛇添足了。好啦,別在這裡坐着了。那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咱們該去會餐了。”拍了拍年輕棋手的肩膀,郝志強笑道。
“嗯。”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郭天宇跟着郝志強離開了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