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書從十幾只大缸的間隙中穿插而過,既不會被屋內的幾人發現,又能很快的從院子正中,橫穿到了院門另一邊的牆角。
牆角的一側連着後院,中間有臺階,從臺階上去、再右拐,似乎是後院或者是廚房。
而這個地方朝主屋方向不過十步的距離,就是一扇可以看見主屋內情況的窗戶。
季雲姝沒幾手功夫,一時有些不敢湊到窗戶前偷聽,但她在原地想了一下,最後還是大着膽子,朝窗戶口摸了過去。
窗內正對着的是主屋的右側偏廳,季雲姝從這個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方纔跟蹤過的那十個人。
此時這十個人正圍在火堆邊吃着東西,說着話,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季雲姝隱約能聽到“大人、將軍、任務,嘉獎”之類的重要詞語,其他能偷聽到的,都是在說今夜義涼城中的人多、熱鬧。
十人休息了將近半個時辰,方纔帶頭提出休息的人這才站起身,對其他人說道:“先將衣服換上,一會兒你們都各自小心些,切莫讓外人發現我們的蹤跡。”
“是。”
這一聲“是”是其餘九人一起喊出來的,,聲音比之剛纔大了很多,季雲姝聽到這句,再看幾人已經起身,就連忙朝通向後院的夾縫躲了進去。
沒過多久,那十人就重新舉着火把、擡着箱子離開了院子,季雲姝盯着門口看了兩眼,確定這十人不會再回來,這才連忙進了主屋。
屋內的火堆還隱隱透着光亮,季雲姝朝着剛纔那幾人聚堆站在一起的牆角看了看,沒幾眼就發現牆角的一張破牀下,居然塞着一堆東西。
她將牀下的東西拉出來,又回頭將火堆重新吹燃,這才藉着火光,將包成一團的東西打開看了看。
裡面包着的是一堆衣服,看樣式似乎是那種綁腿、束腕的緊身衣。每件衣服都是被整齊的疊好壘在了一起的,季雲姝拿起其中一套,本來想抖開看看,可她剛拿着衣領站起來,就聽噠的一聲,一個東西掉在了腳邊。
那是一塊腰牌,以及一塊落地無聲的面罩。
面罩是那種連頭一起罩住,只能露出眼睛和嘴的樣式,季雲姝將面罩提到眼前看了看,這纔去看另一隻手裡拿着的腰牌。
腰牌是青銅色,正反兩面都刻有凹槽和花紋樣式的紋路,而腰牌的正面除了凹槽、花紋,正中間居然還刻着一個大寫的令字。
顯然這塊腰牌並不是普通的腰牌,而是一種令牌,季雲舒陡然就想到了軍營中人人都有的那種令牌,而此時,她再一想剛纔那十人的談話,隱約就察覺出一絲很大不對勁來。
若是她沒猜測,剛纔那些人肯定出自軍營,而他們在這家廢棄的作坊停留,並不只是單純爲了休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換服裝。
想到這,季雲姝又到剛纔發現衣服的牀下找了找,果然又翻出一堆衣服,不過這對堆衣服和剛纔的衣服完全不同。
剛纔的是束身衣,實用於作戰和夜行,而此刻她找到的,卻是市面上常見的商人或是行人的衣服。
“看來那幾口大箱子裡擡得東西不一般呀?”季雲姝皺眉看着手裡的令牌,也不知道是盯的太久的緣故,還是其他,她突然覺得這塊令牌似乎在哪裡見過。
盯着令牌看了半響,季雲姝也想不起來這令牌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索性就將令牌收好,然後將剛剛翻出來的兩堆衣服,又重新按照原樣塞回了牀下,這纔打算繼續去跟蹤剛纔那幾個人。
可她剛要走出門口,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得,轉身又回了屋裡。
過了片刻,等季雲姝再從屋裡出來,她身上的裙子已經換成了剛纔發現的那套束身衣,她將面罩戴在頭上,然後又取出兩塊令牌,將其中一塊令牌上撒上傅鴻吟早前給她防身用的追蹤香。
這種香粉只要抹在一樣東西上,其散發出來的氣味一般人很難聞到,只有傅鴻吟自己特別訓練出來的小靈雀才能追蹤。
季雲姝之前一直跟在傅鴻吟身邊,也就一直沒想到用這個,現在她也不確定自己跟蹤剛纔那些人之後,會不會就有去無回,於是只能暫時放下今夜生氣的事情,給傅鴻吟留點找到她的線索。
撒完追蹤香,季雲姝就將放有追蹤香的令牌,放在了院子外面的牆角下,牆下有荒草,完全可以將令牌覆蓋住。
做完這些,季雲姝擡頭四顧,漆黑一片的樹林裡要找到那幾個人很容易,只需要跟着光團追過去就是。
而此時另外一邊,追着季雲姝離開義涼城的傅鴻吟,沿路走了很長一段也沒看到路上有人,他估摸着以季雲姝的腳力根本走不了這麼快、也走不了這麼遠,於是又連忙往回走,想着莫不是季雲姝生氣,藏在了路邊的林子裡。
他重新回到城門附近,朝四周判斷了一下,然後就決定先朝右邊林子裡找找,若是走出一段找不到,他再去左邊林子。
小女人生起氣來,繞是他這個國師大人,也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去哄她。
可傅鴻吟剛進入右側的林子沒多久,一團小巧的黑影忽然就從夜色中,落在了他的肩上。
那是一隻麻雀大小、顏色豔麗的鳥類,也是傅鴻吟特意豢養,可以用來追蹤不同人的氣味的一種靈雀。
剛纔在路上沒找到季雲姝,他就召喚了一隻放了出去,現在看到靈雀飛了回去,連忙將靈雀從肩頭取下。
可靈雀只啾啾叫了兩聲,繼而頭一歪,死了。
傅鴻吟臉色一沉,連忙攤開手心,這才發現靈雀的腹腔上有一處窟窿,窟窿正朝外滲着血,周圍的彩色羽毛都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而此時,已經死去的靈雀,原本緊緊扣成一團的爪子,也隨着生命體徵的消失而鬆開,一團灰褐色的絨毛在鬆開的爪間,被夜風吹的漂浮起來。
傅鴻吟將那片絨毛抓在手心,仔細看了兩眼,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卻轉瞬就變成了擔憂。